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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阅过患者诊疗记录,也亲自检查过患者身体,她受了严重刑伤,失血严重,身体极为虚弱。而且,我在患者右肘窝发现了针眼,推断鬼子是直接将鼠疫病菌注入患者血管,如果是这样,病菌最多潜伏三五天,就会爆发。”
听医官这么一说,李云勇心里“咯噔”一下,呆呆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傅正范看到李云勇又是一番失魂落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李队长也不请我们去屋里坐坐?是不是嫌我招待不周?”
“傅师长言重了!”李云勇说道,“只是房间是隔离区,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既然人没问题,那他的活动区域就更没问题。”医官说道。
“傅师长,里面请。”李云勇连忙招呼。
“你们在外面等候,我和李队长有话要谈。”到了土地庙门口,傅正范对身后的随从说道。
土地庙年久失修,里面供奉的土地公公等塑像早已不知踪迹,只剩下一幢空庙。李云勇住在偏殿,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行军床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洗漱用品摆放的整整齐齐,门口的木架上,则放着步枪和子弹带,完全就是军营做派。唯一不同的,原来神龛位置,放着一个洁白的陶瓷罐,罐前面,放着一束盛开的白色野花,花丛中,是一张黑白照片,一位身着旗袍的温婉女子,正微笑凝视。
那是李云月的遗照。
傅正范脱下军帽,在遗像前默默伫立。
“谢谢傅师长对我们兄妹的关照!”李云勇站在一旁答谢。
“何时入土为安?”傅正范问道。
“等我离开了再说吧!”李云勇深情地凝视着李云月的遗像,心中充满惆怅,“我想多陪陪妹妹,怕她孤独。”
“这样好不好?我部征募了很多新兵,急需有经验的教官进行训练,”傅正范提议道,“我向上峰请示,将李队长留下来作为我部教官,暂任师副参谋长,不知李队长意下如何?”
李云勇微微一笑:“李某现在身份还是新四军‘反省军人’,傅师长就不怕上峰起疑心?”
“起什么疑心?怕我通共?”傅正范没好气地说,“不怕李队长笑话,‘通共’这口黑锅,我已经背了很久。重庆早有风言风语,说我预四师最好改一个番号,叫‘预新四军’;还说我鄂西行署,是什么‘小延安’!我就不明白,我部整顿军纪、清剿鸦片、鼓励耕种、发展教育,军民一心,全民抗日,哪一项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哪一项不是孙总理要求国民党员必须做到的?哪一条不是‘三民主义’的固有之义?哪一件又不是蒋校长向我们反复宣讲的‘爱国家,爱百姓“的革命军人义务?怎么现在做这些,就有了‘通共’嫌疑?如果只有共产党才能做这些,那我宁可‘通共’!”
傅正范这番慷慨言辞,让李云勇为之动容,他起身正色说道:“难得傅师长一番拳拳报国之心!难怪预四师能在敌军重围的敌后开创这么一番局面!就冲着您刚才这番言辞,我愿意尽我所能,为预四师训练尽一点绵薄之力。”
“好!我就喜欢李队长就样的痛快人、”傅正范起身,对门口大喊,“参谋长!”
“到!”陈大贵站在门口,“师座有何吩咐?”
“你从侦察营中,选拨100名骨干,再从各部队选拔一批优秀班排长,组成教导队,让李队长负责训练。既然人家称呼我们为预‘新四军’,老子就不担这个虚名,也将预四师打造成响当当的‘铁军’。”傅正范豪气冲天,“李队长,为防疫将你隔离了好多天,委屈你了!我现在就让带你去周边转转,看看我们部队的训练,看看我们的老百姓生活。”
黄花乡。预四师师部驻地。四周青山幽幽,满目是苍翠的橘树竹林;溪水穿乡而过,两岸是捣衣女笑语盈盈。村落里,炊烟袅袅,学校里,书声琅琅。正值“双抢”时节,在一些山间平地处,到处是一派割稻、插田的农忙景象,更让李云勇意外的是,在稻田中,还混杂有不少穿着军装军人的身影,这种军民和谐生产的场面,让李云勇顿时产生了一种特有的亲切感。
“李队长,是否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傅正范问道。
“如果不是傅师长陪在身边,我还以为这是在皖南的云岭。”李云勇感慨地说道。
“这里当年可比不了云岭!”傅正范用手环指那些有的金黄、有的嫩绿的稻田,“当年,这些田地里种的全是大烟,满目的罂粟花;集镇里全是烟馆,山区则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道路上全是乞讨的老人难童,我既要对付外面的鬼子,又要在内部禁烟剿匪,花了近一年的功夫,才把这样整治得像点样子。”
李云勇心中不由得对傅正范肃然起敬:率领一支孤军,战斗在敌后,这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而且这支部队不仅没有溃散,还在敌后坚持战斗,和当地百姓打成一片,鱼水情深。他感慨地说道:“如果国民党高级军官,个个都像傅师长这样,忠肝义胆,清正爱民,小鬼子怎么可能长驱直入,到达宜昌!”
“这些还是从贵军那里学来的。”傅正范笑了笑,“我曾经在衡山游击战集训班上,听过黄埔老教官叶剑英介绍敌后游击战的两条经验:一是官兵同甘共苦,吃一样的伙食,穿一样的衣服,增加部队凝聚力;二是要依靠民众,和老百姓打成一片,有个新名词,叫‘子弟兵’!这样才能在敌后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李云勇哈哈大笑:“傅师长,你有这番思想认识,完全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了。我来做你入党介绍人?”
傅正范不置可否一笑:“‘忠义’二字,是军人的根本。傅某是孙总理‘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也是蒋校长的黄埔学生,时刻不会忘记我是国民党员和黄埔学子的身份。但请李队长放心,我钦佩你们兄妹的为人,在我的地盘上,绝不会有人来难为你,你可以放手组织训练。”
李云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那就请傅师长带我去看看训练场吧。”
一眼看到训练场,李云勇惊呆了:这完全就是教导队刚上广阳坝基地时训练场的复制品!
“这是当年苏俄教官训练我们黄埔学子用的标准野战训练场,据说是从法国引进过来的,对提高黄埔学子单兵战斗力的确很有用。”傅正范讲解道,“我们黄埔学子也采用这种方法,训练士兵野战能力。不知贵军对士兵是采用怎样的训练李方式?”
李云勇摇摇头:“新四军哪有这么好条件!我们训练都是因陋就简,一般是利用自然地形进行训练。不过,眼前这个训练场,我倒想试试身手。”
“哦?那我要好好欣赏一下李队长的英姿。”
“那我就献丑了。”李云勇好久没有上野战训练场了,正好借这个场地活动活动筋骨。
训练场上的李云勇,就和一匹脱缰野马一样,奔跑,跳跃,翻滚,一气呵成。李云勇行云流水般的表演,傅正范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训练场是模拟真实战场情景,不仅是要训练各种战术技能,更为重要的,培养步兵的冲击节奏,李队长怎么一上训练场,就能将冲击节奏把握得这么精准?”
李云勇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在重庆集训基地,教官建了一座和这一模一样的训练场,我们天天在这里面摸爬滚打,所以是熟门熟路。”
“原来如此!”傅正范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们教官也应该是黄埔学子,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此人很神秘,他从不佩戴军衔,也不多说自己来历,只让我们称呼他为‘封’教官。这个封教官,可是文武双全的人才,”李云勇说道,“不仅军事技能一流,而且还会做思想工作,完全没有官架子,深得训练队员的爱戴。”
“李队长,你跟我回师部。”傅正范不由分说,将李云勇领回师部自己的住所,拿出桌上摆着的一张集体照,指着照片问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所说的封教官?”
这是一张黄埔军校同学会十年相会的合影照。李云勇一眼就看出,坐在第一排的封教官。他用手指点道:“这位就是封教官。”
“真的是他!?”傅正范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