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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云岫楼。周边岗哨密布,周边防空掩体里,部署着20毫米机关炮,炮兵们正用望远镜,警惕地搜寻者天空。
一楼会议室,正在召开“隧道口大惨案”调查会。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正在汇报:
“根据防空洞审委会规定:‘镇静之避难者,在换气设备之防空洞滞留1小时,每人所需之空气应为1立方公尺,通常以滞留2小时为准,每人应有3立方公尺之空气量。’出事地点的较场口这一段大隧道分十八梯、演武厅、石灰市3个出口,长度乘以宽度2.5米,面积是1096平方米。乘以高度2米,等于2392立方米。防空部规定洞的容量标准是4人每平方米,据此计算该洞常规容量是4384人。当日入洞者当超过万人,容量超常,致使缺氧窒息,发生骚乱,人群拥挤,无法进退。此为惨案发生的内因。
我方计算防空洞的呼吸空气量,却仅仅以2小时为限度,但日寇运用长时间轰炸战术,事发当日,日寇飞机对重庆闹市区进行了长达7个小时的长时间大批次饱和轰炸,使得防空洞内人员不能及时出来换气。日寇投下各类燃烧弹1352枚,导致闹市区木结构房屋大量起火,消耗了大量氧气,此为发生惨案的外因。”
“百福,这场惨案,国府要吸取怎样的教训?”说话之人正是蒋中正。
“总裁,经过专家现场勘查和询问幸存者、讯问隧道设计者、施工者和空防管理人员,得出如下教训:
一是防空管理混乱。管理重庆空袭救护防护的机关,主要有陪都空袭救护委员会、防空司令部和防护团,但前两者不相统属,防护团为义务组织,成员缺少训练,素质很差。这些都导致了防空管理工作的混乱。
二是资金严重不足。通风照明设备工程,1940年7月到11月为第一期,军政部每月拨款12万元,应合计70万元。1941年2月到5月为第二期工程,行政院直到1941年5月26日,才核准防空部工程处1941年度防空设施经费一共140万元,其中大隧道工程占40万元。这些经费大部被挪作他用。1940年12月,防空部申请大隧道内安装通风机30具需款39万元,因为付不起钱,只买了20具,其余的退还给厂方了。
三是防空洞设计与质量的缺陷。按照规定,各段隧道两端出口必须一头高一头低,根据热胀冷缩的形成原理使空气对流,来达到自然通风的效果,但隧道都很长,中间却没有设计通风井工程,使设施原理失效。另外,又没有排水沟设施,洞内积水无法解决,天气炎热,人口一多,潮湿蒸发上来,气闷难当。洞身高度不足,顶石风化,进出口也太少,也造成进出不便。”
“伤亡情况呢?”蒋中正沉重地说。
“三洞尸体已全部运出洞外,计有1115人。十八梯运出:童尸61具,男尸525具,女24具。石灰市运出:童尸26具,男尸66具,女尸70具。演武厅运出:童尸11具,男尸59具,女尸26具。但是,参加抢救的士兵、特务人员、防护团员、服务队员视人民生命如儿戏,他们把尸体拖出洞门,有些还未死的,被他们拖死;有些被拖断手脚;有些尚有一丝气息,但因上有尸体堆积,被活活压死。更有甚者,一些参加抢救的人员非但不全力救人,反而趁火打劫,从尸体上搜取首饰、钱物,剥取衣裤,引起群众极大愤慨,甚至发生流血冲突。所以属下不得不动用王树明的特遣队和空勤警卫团,才保证救援工作顺利进行。遇难者遗体,除有38具当场由其亲属认领自行装殓外,其余运至朝天门,雇用木船多搬运至江北黑石子,并用轮船输送防护人员200名于7月5日赶赴黑石子开始掩埋。”
“总裁,现在报纸上舆论群情激奋,死难者家属更是泣血联名上书,要求严惩肇事者。”侍从室主任贺耀祖手中拿着一叠报纸,小心翼翼地说道。
“严惩肇事者!?”蒋中正将手中拄杖狠狠地一挑,贺耀祖手中的《新华日报》、《立报》和《大公报》等报纸顿时洒落一地:“我倒想严惩肇事者,可他们在天上,我有什么办法!这帮新闻记者,就会哗众取宠,误导民意,要挟政府!难道我还要像长沙大火一样,将这些相关责任人全都枪毙了?这不正是日本鬼子希望得到的效果吗?”
看到总裁如此震怒,在场的大员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人员还是要处理的。”好半天,总裁怒火才平息下来,“贺主任,记录:免去刘峙的重庆防空司令,由重庆宪兵司令贺国光兼任;重庆防空副司令胡伯翰,撤职留任;重庆市长吴国帧,撤职留任。待军委会会议通过后生效。陪都空袭救护委员会撤销,防护团解散,以后陪都防空事务,统一由百福的防空指挥部领导;至于那些发国难财的什么防护团员、宪兵等败类,雨农,你给我全部查清楚,一个都不要放过,统统正法!”
“属下遵命!”戴笠恭敬地说道。
“至于各大报社,贺主任亲自上门拜访社长总编,告诉他们,非常时期,请各位记者高抬贵手,不要给国府太大压力。另外,你正告他们,空袭损失评估属于军事机密,如果将伤亡人数说得过重过多,社会情绪反应过激,那无疑是鼓励日寇继续加大饱和轰炸力度,其行为等同通敌卖国!”蒋中正将手杖往地上猛地一戳。
“好!我这就去。”贺耀祖从地上捡起报纸,走了出去。
“百福,对于遇难者家属,由你防空司令部出面,好好抚恤安慰;对于防空洞的通风等设施缺陷,尽快进行整改。至于资金吗,你做个预算,我会找孔部长讨。”
“我等惭愧!惭愧呀!”周至柔语气十分沉重,“身为防空司令,不能阻击敌人飞机于国门之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机肆意投弹,是我等军人的失职啊!”
“雨农,你都看到了,听到了。该怎么做,你心中有数。”蒋中正的语气,既严厉,又充满期待。
广阳坝训练场。步枪、冲锋枪和驳壳枪的枪声响成一片,组成一首悲壮的空包弹交响曲。一个个身影,或匍匐,或跃起,在模拟航空基地的各种障碍物之间快速穿行。
没有了任何抱怨,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无论是晨光熹微的清晨,还是烈日炎炎的中午,甚至是暮霭沉沉的晚上,特遣队都在拼命地训练。那个午夜,一具又一具僵硬遗体从他们手中传递而出,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是稚气未脱的孩童,有的是青春洋溢的青年,有的是含苞待放的少女……经历了那个悲惨午夜的战士,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了悲愤,他们要用手中的枪,向那些飞贼讨还血债!
更让王树明欣慰的是,新四军教导队官兵和“军统”武装特务之间,经过那夜后,达成了高度的默契,成为了一支真正的混编特遣队。他们的往日恩怨和意识鸿沟,在传递那一具具中国老百姓的遗体时,已经被完全抹平了,他们现在心中只想着,他们是中国军人,要捍卫中华民族的利益,保卫父老乡亲的安全!
这些军中精英一旦全身心投入训练,立刻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训练成绩在突飞猛进。从开始进攻外围不顺,到后来能娴熟突袭塔台,时间很来越短,“伤亡”也越来越小。
“封教官,训练成绩统计报表出来了。”海涛将一份表格呈给封教官,封教官接过一看,上面记录着:“耗时19分钟,‘伤亡’17人;摧毁全部‘飞机’,瘫痪机场三个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特遣队,好样的!”封教官连声称赞。
不光是特遣队,就连原本看押新四军教导队的宪兵,除了承担“假想敌”配合训练,还主动承担了大量后勤工作:为特遣队烧水做饭,洗衣整装等等;工兵更是全力以赴,按照王树明源源不断提供的最新图纸,对“宜昌航空基地”的设施和布局进行不断地修改和细化。
“只剩下机场防空洞的内部资料图了!”王树明在最新一张图纸上不起眼的位置清晰地标出了八个圆圈,那是“军统”传过来的最新“宜昌航空基地”防空洞在地面的八个通风口的位置方位图。他站起身,轻轻地敲打着受伤后时时酸痛的腰骶,长出了一口气,他从内衣口袋拿出那张金雪柔的照片,轻轻吻了一下:“雪柔,我的宝贝,你就要结束苦难,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