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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空中的王树明早已是怒火中烧,接到周至柔的命令,他顾不上等待后续支援的战机,踩死油门,发动机发出一阵“突突”巨响,王树明觉得后背被人猛推一下,伊尔-16驱逐机往前一窜,用极限速度,朝着敌机返航的路线追赶过去。
高志扬驾驶着僚机,紧紧跟随在长机后面。
通过云层,王树明瞪大眼睛,寻找着敌机的踪影。
狡猾的日军这一招“移花接木”果然收到了效果:他们骗过了中国敌后防空哨的眼睛,在没有中国驱逐机截击的情况下,从容完成了对重庆的轰炸;而且返航途中也是一路顺利,逃离重庆很远,真实意图才被我方识破。
王树明看了一下油料表,自己的燃油已经用完了三分之一,如果不能发现敌机,那就意味着再过二十分钟,就不得不返航。
但王树明不甘心!面对敌机的疯狂反扑和肆意轰炸,作为一位热血中华男儿,一名飞行官,空军参谋长,他要用自己一腔热血,为空军和自己,写下勇敢和忠诚的一笔。
终于,在前方四点钟方向,云层中发现了一群黑点,正在缓缓向东移动。
可以确定,那就是返航南昌的日军轰炸机群!
“终于找到你们了!小鬼子。”王树明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朝着高志扬向上翘了翘大拇指。
两人心有灵犀,立即猛拉机头,迅速爬升到1万公尺,这是依-16驱逐机的极限高度!
“洞拐,目标,敌带队长机,出击!”王树明打破无线电沉默。
两架伊尔-16驱逐机径直从云层中俯冲下来,8千米,6千米,5千米!
“开火!”“司卡斯”高速机枪喷吐着仇恨的烈焰,直射日军轰炸机群带队长机。
日军带队长机猝不及防,来不及规避,左机翼中弹,顿时冒起黑烟,拼命机动逃脱。
日本轰炸机群发现中国战机发现在眼前,短暂的手忙脚乱后,纷纷进入战位,机枪组成的火网,几乎将两架伊尔-16驱逐机笼罩。
“洞拐,爬升!”王树明在苏联学习飞行整整6年,对苏式飞机的性能可谓了如指掌。两架伊尔-16驱逐机利用其灵巧的转弯和敏捷的爬升性能,迅速钻入云层,消失在日军轰炸机群机枪射界之外。
但王树明没有脱离战场。他一路跟踪,透过云层缝隙,他死死盯着下面若隐若现的日军机群。
显然,日军机群无心恋战,还是编队望南昌方向逃窜,只是为首的长机由于左机翼被击伤,只靠右翼发动机运行,速度明显降低,落在了编队后面。
此时,耳机里传来周至柔的声音:“洞幺,‘飞龙’已过来增援,请指示你现在方位;另外,石门观察哨报告,有8架日军九六驱逐机前来护航,注意观察。”
“洞幺在065空域。”王树明看了一下油量表,已经接近一半,刚才的跃升和俯冲攻击,消耗了大量燃油,如果缠斗下去,恐怕自己也回不去了。
但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帮法西斯飞贼在自己眼皮底下逍遥而去,王树明觉得内心实在不甘,他下定决心:“洞拐,双击俯冲攻击,目标!编队受伤的长机。”
两架飞机默契地再次俯冲,瞄准最后一架受伤飞机的右翼猛烈扫射。
受伤的日本轰炸机机动性能明显不足,在双机再次攻击下,右机翼又着火,拖着黑烟,哀嚎着摇摇晃晃地向下坠落。
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本来整齐向东逃窜的日本轰炸机群突然转变队形,高速爬升,调过头向王树明和高志扬的座机恶狠狠地包抄过来。
纵然伊尔-16驱逐机灵巧,但也架不住十几架轰炸机机枪齐射。幸好这是两位最优秀的飞行官,两人操纵着飞机,在弹雨中穿梭躲闪,并顽强反击。
日军轰炸机群似乎红了眼,不顾自己燃油消耗,分成两队,左右包抄,而此时,两架伊尔-16驱逐机的子弹已经打光,顿时岌岌可危!
“洞幺,我是洞两(02),我们前来支援。”王树明的耳机里突然传来通话声,紧接着,四架伊尔-16驱逐机呼啸着从自己身边掠过,加入了与轰炸机群的混战。
“高空俯冲,集中攻击带队长机!”王树明信心大增,想着再打下几架日本轰炸机。但此时,天边出现了8个小黑点,急速向自己飞来,机翼下红光闪动,一串串银亮的闪光从自己座舱边掠过。
王树明知道这是前来接应的日本驱逐机。他看了一下油量表,已经消耗大半,六比八!自己和高志扬还没有了弹药,缠斗下去获胜把握不大,于是他命令:“我是洞幺,全体注意,交叉掩护,撤出战场。”
日军驱逐机也到了航程的极限,不敢恋战,悻悻地掩护着自己的轰炸机群离开。
王树明望了一眼下面,绿茵茵的山岭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他击落的日本轰炸机正在燃烧的残骸。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王树明!你还是不是军人?还有没有纪律观念?身为空防司令部参谋长,带头违反军纪,强行起飞,你以后还怎么带兵?怎么约束飞行员?”周至柔号称儒将,平日里待人谦和,很少发脾气,今天是真的被激怒了,就在蒋总裁的办公室,当着戴笠的面,对王树明严加训斥:“还说什么‘我负完全责任’,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每一架飞机,都价值几十万大洋,培养你这么一个飞行官,又要耗费数十万大洋,这都是国民的滴滴血汗!还有那个高志扬,也一样混蛋,如果一旦出事,他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你们的身体,都是国家的财富,而不能有你们随意挥霍!这是现代化的空军,不是武侠小说中的山大王,王参谋长,容不得意气用事!”
面对着大发雷霆的周至柔,王树明一句话都不敢说。堂堂的空军少将,竟然和一名学员一样,笔直地站着,只是将眼角余光瞟了几眼坐在沙发上的蒋中正。
“不要看我!”蒋中正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也是一副气咻咻的样子,“遵守纪律、服从指挥,为军人之第一要务。我觉得很羞愧,作为黄埔校长,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学生!戴局长,惩办违纪军官,是你职责范围,你说该怎么处置?”
在校长、老师和学长面前,戴笠资历最浅。他连忙赔笑解围:“校长,王学长身为飞行官,目睹日机猖獗,国民被荼毒,杀敌心切,私自驾机升空,虽不合法度,但却彰显了我黄埔军人之热血,展示了我空军不屈的战斗意志,学生以为,对此种行为不应过于惩戒,要不,禁闭三天,让学长闭门思过?”
“周总指挥的意见呢?”蒋中正问周至柔。
“太轻了!”周至柔铁板着脸。
“那该怎么处理?”戴笠连忙偷眼看蒋中正,如果周至柔真的说出什么重话,他戴笠也不好徇私枉法。
蒋中正面沉似水,无动于衷。
“连同那个高志扬,一起禁闭五天,停飞一个月,并通报全军!”周至柔说出了处理意见。
面对着周至柔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板子,王树明和戴笠心中都暗暗发笑。
“王参谋长,你对处理意见要申诉吗?”蒋中正一本正经地问道。
“卑职会认真反省,诚恳接受,绝不再犯。”王树明挺身回答。
“嗯,这才像我黄埔学生,”蒋中正从沙发上站起身,“百福,你将高志扬也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