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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吃过早饭,哈利、罗恩和赫敏来到了猫头鹰棚屋。他们要像小天狼星建议的那样给珀西送一封信,问他最近有没有看见克劳奇先生。他们选用了海德薇,因为它已经失业了很长时间。他们透过棚屋的窗户望着它渐渐远去,然后下楼来到厨房,把新买的袜子送给多比。
家养小精灵们兴高采烈地欢迎了他们,又是鞠躬,又是行屈膝礼,还手忙脚乱地为他们准备茶点。多比看到礼物欣喜若狂。
“哈利·波特对多比太好了!”他尖声说,擦去大眼睛里冒出的大滴泪珠。
“你用鳃囊草救了我的命,多比,真的。”哈利说。
“还有那种手指饼吗?”罗恩看着周围笑容满面、连连鞠躬的家养小精灵们,问道。
“你刚吃过早饭!”赫敏恼火地说。然而,一只装满手指饼的大银盘,已经由四个小精灵托着,旋风般地送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多要一些吃的,拿去送给‘伤风’。”哈利小声说道。
“好主意。”罗恩说,“让小猪有点事情做做。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吃的东西?”他问周围的小精灵。他们高兴地鞠着躬,马不停蹄地去取食物了。
“多比,闪闪呢?”赫敏看看四周,问道。
“闪闪在炉火边呢,小姐。”多比轻声说,他的耳朵微微耷拉着。
“哦,天哪。”赫敏看见闪闪,不由得惊叹道。
哈利也朝壁炉那边望去。闪闪还是坐在上次那张小凳子上,但她把自己弄得肮脏不堪,几乎跟她身后被烟熏黑的砖墙混为一体,很难分辨出来。她的衣服没有洗过,又脏又破。她手里抓着一瓶黄油啤酒,身体在凳子上微微摇晃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炉火。就在他们注视着她时,她重重地打了个酒嗝。
“闪闪现在每天要灌下去六瓶。”多比小声告诉哈利。
“噢,这种啤酒劲儿不大。”哈利说。
多比却摇了摇头。“对家养小精灵来说相当厉害呢,先生。”他说。
闪闪又打了个嗝。端手指饼来的那几个小精灵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又回去干活了。
“闪闪现在很憔悴,哈利·波特,”多比忧伤地小声说,“闪闪想回家。闪闪仍然认为克劳奇先生是她的主人,先生,多比反复跟她说,她现在的主人是邓布利多,可她就是听不进去。”
“嘿,闪闪,”哈利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走到她身边,弯下身子,“你知不知道克劳奇先生可能在做什么?他不来给三强争霸赛做裁判了。”
闪闪的眼睛闪动着,两只巨大的瞳孔盯住了哈利,身体又微微摇晃起来,她说:“主——主人不——呃——不来了?”
“是啊,”哈利说,“自从第一个项目开始后,我们就没有看见他。《预言家日报》上说他病了。”
闪闪又摇晃了几下,视线模糊地瞪着哈利。
“主人——呃——病了?”
她的下嘴唇哆嗦起来。
“我们还不能肯定这是不是真的。”赫敏赶紧说道。
“主人现在需要他的——呃——闪闪!”小精灵抽抽搭搭地说,“主人一个人——呃——可怎么——呃——怎么对付得了……”
“家务事别人自己也能做的,闪闪。”赫敏严肃地说。
“闪闪——呃——不单单——呃——为克劳奇先生做家务事!”闪闪气愤地尖声说,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还把黄油啤酒洒在她本来就污渍斑斑的衬衫上,“主人——呃——相信闪闪,把最重要——呃——最秘密的事——都告诉了闪闪——”
“什么事?”哈利说。
但闪闪使劲摇了摇头,又把一些啤酒洒在身上。
“闪闪不能——呃——泄露主人的秘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身子剧烈地摇晃着,皱着眉头,两眼失神地瞪着哈利,“你——呃——你在多管闲事。”
“闪闪不许这样跟哈利·波特说话!”多比生气地说,“哈利·波特勇敢而高尚,哈利·波特从不多管闲事!”
“他在探听——呃——我主人的——呃——秘密的私事——呃——闪闪是个好家养小精灵——呃——闪闪知道保持沉默——呃——人们千方百计地——呃——打听刺探——呃——”
闪闪的眼皮耷拉下来,她突然从凳子上滑到壁炉前的地毯上,响亮地打起呼噜来。喝空的黄油啤酒瓶骨碌碌滚过石块铺的地面。六七个家养小精灵匆匆赶过来,脸上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其中一个捡起酒瓶,其他人用一块方格子的大桌布盖住闪闪,并仔细掖好四角,不让别人看见她。
“让你们看到这个,真是对不起,先生小姐!”近旁的一个小精灵尖声说,一边摇着头,显得十分羞愧,“真希望你们不要根据闪闪来评判我们大家,先生小姐!”
“她不快活!”赫敏焦虑地说,“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她快活起来,却反而把她盖住呢?”
“对不起,小姐,”那个家养小精灵说,又深深鞠了一躬,“可是当有活儿要干、有主人要伺候时,家养小精灵是没有权利不快活的。”
“哦,天哪!”赫敏喊道,“你们都听我说吧!你们和巫师一样,完全有权利不快活!你们有权利拿工钱、休假、穿体面的衣服,你们用不着事事都听别人使唤——看看多比吧!”
“请小姐不要把多比牵扯进去。”多比含糊地说,显得非常害怕。厨房里那些家养小精灵脸上欢快的笑容消失了。他们突然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赫敏,似乎觉得她是疯狂而危险的。
“吃的东西给你们拿来了!”哈利胳膊肘边的一个小精灵尖声说,然后把一大块火腿、十几块蛋糕和几样水果塞进了哈利怀里,“再见!”
家养小精灵们围在哈利、罗恩和赫敏周围,许多只小手推着他们的腰背部,开始把他们赶出厨房。
“谢谢你送我的袜子,哈利·波特!”多比在壁炉地毯上可怜巴巴地叫道,他站在被桌布盖着的闪闪旁边。
“你就不能把嘴巴闭上吗,赫敏?”厨房的门重重地在他们身后关上后,罗恩气冲冲地说,“现在他们再也不愿意我们到这儿来了!我们没法从闪闪嘴里套出克劳奇的更多情况了!”
“得了吧,你才不关心这个呢!”赫敏讥笑道,“你只是想下来捞点儿吃的!”
从这时起,那一天就一直令人烦躁。晚上,罗恩和赫敏在公共休息室做家庭作业时唇枪舌剑地吵个不停,哈利厌烦透了,便一个人带着给小天狼星的食物来到猫头鹰棚屋。
小猪个头太小了,独自驮不动一整块火腿,哈利便又选了两只学校的长耳猫头鹰来帮忙。它们在夜色中飞远了,中间抬着那个大包裹,显得怪模怪样的。哈利靠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场地,望着禁林里黑乎乎的、沙沙作响的树梢和德姆斯特朗大船那随风飘动的船帆。一只小雕猫头鹰飞过从海格小屋烟囱里冒出的青烟,朝城堡飞来,然后绕过猫头鹰棚屋消失了。哈利一低头,看见海格在他的小屋前劲头十足地挖土。哈利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看上去是在开垦一片地来种蔬菜。就在这时,马克西姆女士从布斯巴顿的马车里出来,朝海格走去。看样子她想跟他搭话。海格拄着铲子,似乎不愿意多谈,因为马克西姆女士很快就回马车去了。
哈利不想回格兰芬多塔楼去听罗恩和赫敏互相叫骂,便默默地望着海格挖土,直到夜色吞没了海格的身影。哈利周围的猫头鹰一只只地醒来,嗖嗖地从他耳边飞向夜空。
第二天吃早饭时,罗恩和赫敏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这使哈利松了一口气。罗恩曾悲观地预言,由于赫敏侮辱了家养小精灵,他们给格兰芬多桌子送的食物就会大打折扣,现在证明他的预言落空了。那些熏咸肉、鸡蛋和腌鲱鱼和往常一样丰盛鲜美。
送信的猫头鹰飞来了,赫敏急切地抬起头。她似乎有所期待。
“珀西还来不及回信呢,”罗恩说,“我们昨天刚派海德薇给他送的信。”
“不,不是那个,”赫敏说,“我订购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现在什么事情都从斯莱特林们那里知道,我烦透了。”
“好主意!”哈利说,也抬头望着那些猫头鹰,“嘿,赫敏,我觉得你运气不错——”
一只灰色猫头鹰朝赫敏飞来。
“可它并没有捎来报纸呀。”她说,显得有些失望,“它——”
没想到那只灰色猫头鹰在她面前的盘子上落定后,紧接着又飞来四只谷仓猫头鹰、一只棕褐色猫头鹰和一只灰林猫头鹰。
“你究竟发出了多少张订购单?”哈利说着,一把抓过赫敏的高脚杯,免得被这一大群猫头鹰打翻。它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想第一个把信送到她手里。
“见鬼,到底怎么——”赫敏说着,接过灰色猫头鹰送来的信,看了起来,“哎呀,哎呀!”她气急败坏地说,脸色变得通红。
“怎么回事?”罗恩说。
“这——这简直太荒唐了——”
她把信塞给哈利,哈利看到那不是手写的笔迹,而仿佛是用《巫师周刊》上剪下来的字母拼成的。
你是个坏女孩。哈利·波特应该得到更好的姑娘。滚回你的麻瓜老家去吧。
“都是这类的信!”赫敏把信一封封拆开,绝望地说,“哈利·波特应该得到比你这种货色强百倍的姑娘……应该把你放在绿藻里煮一煮……哎哟!”
她刚打开最后一个信封,一股黄绿色的液体喷到她的双手上,发出刺鼻的汽油味,她手上立刻冒出黄黄的大水泡。
“没经稀释的巴波块茎的脓水!”罗恩说。他小心地拿起信封,闻了闻。
“哎哟!”赫敏叫道,眼泪顿时就冒了出来。她拿起一块餐巾擦去手上的脓水,但手指上已经布满厚厚的、疼痛难忍的疮疤,看上去就像戴着一双疙里疙瘩的厚手套。
“你最好赶紧上校医院去,”哈利说,这时赫敏周围的猫头鹰一只只地飞走了,“我们会跟斯普劳特教授说明情况的……”
“我警告过她!”赫敏捂住双手匆匆离开了礼堂,罗恩说道,“我警告过她,不要招惹丽塔·斯基特!看看这封吧……”他大声念着赫敏留下的一封信,“我在《巫师周刊》上读到你在玩弄哈利·波特的感情,那个男孩已经受了那么多苦,等着吧,我只要找到一个大信封,下次就给你寄一个咒语去。天哪,她可真得当心一点儿。”
赫敏没有来上草药课。当哈利、罗恩离开温室,去上保护神奇动物课时,他们看见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正走下城堡的石阶。潘西·帕金森跟在他们后面,和那帮斯莱特林女生交头接耳、咯咯窃笑。潘西一看见哈利,就大声问道:“波特,你和女朋友闹翻了吗?早饭时她为什么气成那样?”
哈利没有理她。他不想让她知道《巫师周刊》的那篇文章引起了多大麻烦,免得她幸灾乐祸,得意忘形。
海格上节课就告诉他们,独角兽的知识已经讲完了,此刻他站在小屋外面等候同学们,脚边放着一些他们以前从没见过的敞开的纸板箱。哈利一看见纸板箱,心就往下一沉——该不是又孵出了一窝炸尾螺吧?——不过走近了往箱子里一看,才发现里面是许多毛茸茸的黑家伙,生着长长的鼻子,前爪平平的,像铲子一样,十分奇特。它们抬头朝全班同学眨着眼睛,面对这么多人的注意,它们似乎有些困惑。
“这些是嗅嗅,”海格等同学们都聚拢了,说道,“一般在矿井下可以见到。它们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喏,快看。”
一只嗅嗅突然一跃而起,想咬掉潘西·帕金森手腕上的手表。潘西尖叫着后退。
“很有用的小探宝器,”海格高兴地说,“今天我们可以拿它们玩个痛快了。看见那儿了吗?”他指着那一大片新翻开的土地,就是哈利在猫头鹰棚屋窗口看见他挖掘的那块地方,“我埋了几块金币。谁挑的嗅嗅挖出金币最多,我就给谁发奖。你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掉,然后挑选一只嗅嗅,做好准备,把它们放开。”
哈利把手表摘掉,塞进口袋里,手表已经停了,他只是出于习惯才戴着它。然后他挑了一只嗅嗅。它把长鼻子伸进哈利的耳朵,起劲地嗅着。这小东西,跟人倒挺亲热的。
“慢着,”海格说,低头望着箱子里面,“这里还剩下一只嗅嗅……谁没有来?怎么不见赫敏?”
“她不得不去医院了。”罗恩说。
“我们回头再跟你解释。”哈利低声说。潘西·帕金森正竖着耳朵听呢。
这真是他们上过的最好玩的一节保护神奇动物课。嗅嗅在那片地里钻进钻出,就像在水里一样,每一只都急匆匆地赶到放开它们的那个同学身边,把金币吐进他们手里。罗恩的收获特别多,大腿上很快就堆满了金币。
“能把它们买下来作为宠物吗,海格?”罗恩兴奋地问,这时他的嗅嗅又一头扎进土里,把他的袍子都溅脏了。
“你妈妈不会高兴的,罗恩。”海格微笑着说,“嗅嗅这种动物,它们会把房子毁坏的。好了,我看它们干得差不多了。”他在那片地上走来走去,嗅嗅们还在土里钻出钻进,“我只埋了一百块金币。哦,你来了,赫敏!”
赫敏穿过草坪朝他们走来。她两只手上都包着厚厚的绷带,显得怪可怜的。潘西·帕金森目光很锐利地望着她。
“好了,我来看看你们干得怎么样!”海格说,“数数你们的金币!想偷走是没有用的,高尔,”他说着,眯起亮晶晶的黑眼睛,“这是爱尔兰小矮妖的金币,几个小时之后就消失了。”
高尔掏出口袋里的金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最后的结果是罗恩的嗅嗅一举夺魁,海格给了他一大块蜂蜜公爵的巧克力作为奖励。午饭的铃声从场地那头传来,其他同学都动身返回城堡了,哈利、罗恩和赫敏留在后面,帮海格把嗅嗅装回纸板箱里。哈利发现马克西姆女士正从马车的窗口注视着他们。
“你的两只手怎么啦,赫敏?”海格非常关心地问。
赫敏跟他说了早上收到恶意信件的事,还有那个装满巴波块茎脓水的信封。
“啊,不要担心。”海格低头望着她,温和地说,“自从丽塔·斯基特在文章里写到我妈妈后,我也收到过几封这样的信。你是个怪物,应该把你开除。你母亲滥杀无辜,如果你还知道廉耻,就应该跳湖自杀。”
“哦,天哪!”赫敏显得很震惊。
“是啊,”海格说,一边把装嗅嗅的纸板箱搬到小屋的墙根边,“他们都是些疯子,赫敏。以后再收到这样的信,不要打开。把它们直接扔进火里。”
“你错过了一堂特别有趣的课,”他们返回城堡时,哈利对赫敏说,“这些嗅嗅可好玩了,是不是,罗恩?”
可是罗恩皱着眉头,瞪着海格给他的巧克力。他好像为什么事感到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哈利问,“味道不对?”
“不是,”罗恩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把金币的事告诉我?”
“什么金币?”哈利问。
“我在世界杯赛上给你的金币,”罗恩说,“那些爱尔兰小矮妖的金币,我用来换我的全景望远镜的。在顶层包厢上。它们消失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利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罗恩在说什么。
“哦……”他说,终于想起了那段往事,“我不知道……我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它们不见了。我一心只挂念着我的魔杖,不是吗?”
他们走上通往门厅的台阶,走进礼堂去吃午饭。
“这感觉一定很妙,”就在他们坐下,开始盛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时,罗恩突然冒出一句,“钱多得数不清,连一口袋金币不见了都没有察觉。”
“听着,那天晚上我想着别的事情!”哈利不耐烦地说,“当时我们脑子都很乱,记得吗?”
“我不知道爱尔兰小矮妖的金币会消失,”罗恩喃喃地说,“我以为我已经把钱还清了。你圣诞节不应该送给我那顶查德理火炮队的帽子。”
“忘了这件事吧,好吗?”哈利说。
罗恩用叉子尖戳起一个烤土豆,愁闷地瞪着它,然后说道:“我真讨厌贫穷的滋味。”
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下,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这些也没用,”罗恩说,仍然瞪着那个土豆,“弗雷德和乔治想多赚几个钱,我觉得这没什么错。真希望我也能这样。真希望我有一只嗅嗅。”
“好了,我们知道明年圣诞节送你什么了。”赫敏愉快地说。她看见罗恩还是闷闷不乐,又说道:“行了,罗恩,这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你的手指上没有沾满了脓水。”赫敏用起刀叉来十分费劲,她的手指全肿了,僵僵的不听使唤。“我真恨斯基特那个女人!”她突然恶狠狠地大声说,“即使我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赫敏仍然不断收到恶意信件,尽管她听从了海格的忠告,不再打开它们,但有些对她心存恶意的人寄来了吼叫信,这些信在格兰芬多的桌子上炸开,尖声吼出侮辱她的话,全礼堂的人都能听得见。即使那些不看《巫师周刊》的人,也都知道哈利、克鲁姆、赫敏的所谓三角恋关系了。哈利反复跟人解释赫敏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觉得厌烦透了。
“慢慢会平息的,”他对赫敏说,“只要我们不理它……上次她写的那篇关于我的文章,人们就慢慢腻烦了——”
“我想知道,她本来是被禁止进入场地的,却怎么能偷听到别人的私人谈话!”赫敏气愤地说。
在他们的下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赫敏留下来向穆迪教授请教几个问题。班上其他同学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穆迪在课上毫不留情地测试他们转移符咒的本领,许多人都受了轻伤。哈利中了很厉害的耳朵抽筋咒,离开教室时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耳朵。
“看来,丽塔肯定没有使用隐形衣!”五分钟后,赫敏在门厅里追上哈利和罗恩,气喘吁吁地说,她还把哈利的手从一只抽动的耳朵上拉开,好让他能听见她说的话,“穆迪说,在进行第二个项目时,他没有在裁判桌或湖边什么地方看见丽塔!”
“赫敏,我叫你别想这件事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罗恩说。
“就不听!”赫敏固执地说,“我想知道她怎么能听见我跟威克多尔的谈话!还有她怎么会打听到海格母亲的事!”
“也许她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哈利说。
“装窃听器?”罗恩不解地说,“什么东西……是把臭虫放在了她身上吗?”[27]
哈利便向他们解释什么是暗藏的麦克风和录音装置。罗恩听得很入迷,可是赫敏打断了他们。
“你们俩没有读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吗?”
“有必要吗?”罗恩说,“反正你已经记得滚瓜烂熟,我们问问你就可以了。”
“麻瓜使用的魔法替代品——电啦,计算机啦,雷达啦,所有这类东西——一到霍格沃茨周围就会出故障,因为这里空中的魔法磁场太强了。不对,丽塔是靠魔法偷听别人说话的,肯定是这样……但愿我能弄清是什么魔法……噢,如果是非法的,她可就逃不掉了……”
“我们要操心的事儿还不够多吗?”罗恩问她,“我们一定要跟丽塔·斯基特闹得你死我活吗?”
“我没有请你帮忙!”赫敏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处理这件事!”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大理石楼梯,甚至没有回头望一眼。哈利相信她一定是去图书馆了。
“我敢说她会抱着一盒我恨丽塔·斯基特的徽章回来,你信不信?”罗恩说。
然而,赫敏并没有叫哈利和罗恩帮她一起找丽塔·斯基特算账,这使他们俩都松了口气,因为复活节就快到了,他们的功课越来越多。哈利坦白地承认,赫敏既要跟他们一样完成作业,同时又要研究偷听魔法术,真是很了不起。他光是对付那些家庭作业就忙得焦头烂额,但他坚持定期给山洞里的小天狼星寄去一包包食物。自从去年夏天以来,哈利就一直没有忘记天天挨饿的滋味。他还顺便给小天狼星写信,告诉他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仍然在等待珀西的回信。
直到复活节快要结束时,海德薇才回来。珀西的回信附在一包复活节彩蛋里,是韦斯莱夫人寄来的。哈利和罗恩得到的彩蛋都有火龙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自制的太妃糖。赫敏的彩蛋却比鸡蛋还小。她一见就拉长了脸。
“你妈妈不会碰巧也看《巫师周刊》吧,罗恩?”她轻声地问。
“没错,”罗恩说,他嘴里塞满了太妃糖,“她要看报纸上的菜谱。”
赫敏悲哀地望着她的小彩蛋。
“你想看看珀西写了什么吗?”哈利赶紧问她。
珀西的信很短,而且口气很不耐烦。
正如我不断告诉《预言家日报》的,克劳奇先生工作太辛苦了,目前正在休整。他定期派猫头鹰送来指示。没有,我没有见到他本人,但我认为你们应该相信,我绝对不会认错我上司的笔迹。目前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平息这些无聊的谣言。请不要再打扰我了,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祝复活节愉快。
往常,夏季学期一开始,就意味着哈利要加紧训练,准备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可是今年,他要准备的是三强争霸赛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项目,但他仍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终于,到了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麦格教授在上完变形课后把他留了下来。
“波特,你今晚九点到下面的魁地奇球场去,”麦格教授对他说,“巴格曼先生要在那里告诉勇士们第三个项目是什么。”
于是,那天晚上八点半,哈利在格兰芬多塔楼与罗恩和赫敏分手,来到楼下。当他穿过门厅时,塞德里克正从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出来。
“你认为会是什么呢?”两人一起走下石阶,融进阴云密布的夜色中时,塞德里克问哈利,“芙蓉不停地唠叨着地下隧道,她认为我们要寻找财宝。”
“那倒不坏。”哈利说,心想他只要向海格借一只嗅嗅,把事情交给它去干就行了。
他们顺着漆黑的草坪朝魁地奇球场走去,然后穿过看台间的一道裂口进入了球场。
“他们在这里搞了些什么?”塞德里克猛地停下脚步,气愤地问。
魁地奇球场不再平整光滑。看上去,似乎有人在这里砌起了无数道长长的矮墙,这些矮墙错综复杂,蜿蜒曲折地伸向四面八方。
“是围墙!”哈利说着,低头仔细观察着离他最近的那道矮墙。
“你们好!”一个愉快的声音喊道。
卢多·巴格曼站在球场中央,旁边是克鲁姆和芙蓉。哈利和塞德里克跨过一道道矮墙,朝他们走去。哈利走近时,芙蓉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自从哈利把她的妹妹从湖里救出来以后,她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怎么样,你们觉得?”哈利和塞德里克翻过最后一道矮墙时,巴格曼愉快地问,“进展不错,是不是?再有一个月,海格就会把它们变成二十英尺高。不要担心,”他看见哈利和塞德里克脸上不快的表情,笑着说道,“争霸赛项目一结束,你们的魁地奇球场就会恢复原样!好了,我想你们大概猜得出我们在这里要做什么吧?”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然后——
“迷宫。”克鲁姆粗声粗气地说。
“对了!”巴格曼说,“是一个迷宫。第三个项目非常简单明确。三强杯就放在迷宫中央,哪位勇士第一个碰到它,就能获得满分。”
“我们只要通过迷宫就行了?”芙蓉问。
“会有许多障碍,”巴格曼欢快地说,一边踮着脚跳来跳去,“海格提供了一大堆动物……还有一些咒语必须解除……诸如此类的东西,你们知道。还有,得分领先的勇士首先进入迷宫。”巴格曼对哈利和塞德里克微笑着,“接着克鲁姆先生进去……最后是德拉库尔小姐。但你们都必须拼搏才会成功,就看你们穿越障碍的能力了。应该很好玩的,是吗?”
海格在这种场合会提供什么样的动物,哈利真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玩的。不过,他还是像其他勇士一样礼貌地点了点头。
“很好……如果你们没有问题,我们就回城堡去吧,好吗?这里有点儿冷……”
大家一起跨过不断增长的矮墙时,巴格曼匆匆走在哈利身边。哈利感到巴格曼又要提出想帮助他了,可就在这时,克鲁姆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可以跟你说句话吗?”
“可以,没问题。”哈利说,微微有些吃惊。
“你跟我来,好吗?”
“行。”哈利好奇地说。
巴格曼显得有点儿心烦意乱。
“我在这里等你,哈利,行吗?”
“噢,不用了,巴格曼先生,”哈利忍住笑,说道,“我想我自己能找到城堡,谢谢了。”
哈利和克鲁姆一起离开了球场,但克鲁姆并没有朝德姆斯特朗的大船那个方向去,而是走向了禁林。
“我们为什么走这条路?”哈利问,这时他们经过了海格的小屋和灯火闪亮的布斯巴顿马车。
“不想被人听见。”克鲁姆简短地说。
他们终于来到一片幽静的空地上,离布斯巴顿骏马的马厩还有一段距离,克鲁姆在树下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哈利。
“我想知道,”他沉着脸,说,“你和赫—米—恩是怎么回事。”
哈利刚才看到克鲁姆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非常严肃的事情呢。他惊愕地望着克鲁姆。
“没有什么。”他说。但克鲁姆仍然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哈利一下子又觉得克鲁姆的个头真高啊,便赶紧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们是朋友。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从来不是。都是斯基特那个女人胡乱造谣的。”
“赫—米—恩经常谈起你。”克鲁姆说,将信将疑地看着哈利。
“是啊,”哈利说,“我们是朋友嘛。”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与威克多尔·克鲁姆谈论起这个话题,克鲁姆可是大名鼎鼎的国际魁地奇球员啊。十八岁的克鲁姆似乎把他,哈利,看成了一个旗鼓相当的人——一个真正的对手——
“你们从来没有……你们没有……”
“没有。”哈利非常肯定地说。
克鲁姆显得开心一些了。他瞪着哈利看了几秒钟,说:“你飞得很棒。我看了第一个项目。”
“谢谢,”哈利说,他轻松地笑着,一下子觉得自己高了许多,“我在魁地奇世界杯赛上看见你了。朗斯基假动作,你真——”
突然,克鲁姆身后的树丛中出现了异常动静。哈利对隐藏在禁林里的东西有过一些经验,他本能地抓住克鲁姆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
“怎么回事?”
哈利摇了摇头,盯着刚才有动静的地方。他把手伸进长袍,摸索着魔杖。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跌跌撞撞地从一棵高高的橡树后走了出来。哈利一时没有认出来……然后,他反应过来了,这是克劳奇先生。
他看上去在外面漂泊了许多日子,长袍的膝部被撕破了,血迹斑斑,脸上也布满伤痕,胡子拉碴,面容灰白而憔悴。他原本整洁的头发和胡子都需要清洗和修剪了。他的模样固然奇特,但最古怪的是他的行为。克劳奇先生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而这个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他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还打着手势。哈利一看见他,就想起他有一次和德思礼一家出去买东西时碰到的一个老流浪汉。那人也是这样疯狂地对着空气说个不停。佩妮姨妈抓住达力的手,把他拉到马路对面,躲开那个疯子。弗农姨父则借题发挥,向全家人没完没了地唠叨他准备怎样对待乞丐和流浪汉。
“他不是个裁判吗?”克鲁姆盯着克劳奇先生问道,“他不是你们魔法部的人吗?”
哈利点了点头。他迟疑了片刻,然后慢慢朝克劳奇先生走去。克劳奇先生没有看他,只管对旁边的一棵树说个不停。
“……韦瑟比,你办完这件事之后,就派一只猫头鹰给邓布利多送信,确认一下德姆斯特朗参加争霸赛的学生人数,卡卡洛夫捎信说有十二个……”
“克劳奇先生?”哈利小心地说。
“……然后再派一只猫头鹰给马克西姆女士送信,她可能也要增加学生人数,既然卡卡洛夫的人数增加到了十二个……就这么办吧,韦瑟比,行吗?行吗?行……”
克劳奇先生眼珠突出。他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棵树,嘴里无声地念叨着。然后,他朝旁边踉跄几步,扑通跪倒在地。
“克劳奇先生?”哈利大声叫道,“你没事吧?”
克劳奇的眼珠向上翻着。哈利扭头望望克鲁姆。克鲁姆也进了树丛,惊慌地低头看着克劳奇。
“他怎么啦?”
“不知道,”哈利低声说,“听着,你最好赶快去叫人——”
“邓布利多!”克劳奇先生大口喘着气说,他扑过来,一把抓住哈利的长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但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哈利头顶上方。“我要……见……邓布利多……”
“好的,”哈利说,“只要你起来,克劳奇先生,我们就去找——”
“我做了……一件……蠢事……”克劳奇喘着气说,他看上去完全疯了,眼珠向外突出,滴溜溜地转着,口水顺着下巴滴落,“一定要……告诉……邓布利多……”
“起来,克劳奇先生,”哈利声音很响很清楚地说,“快起来,我带你去见邓布利多!”
克劳奇先生的眼珠转了过来,瞪着哈利。
“你……是谁?”他小声地问。
“我是学校的一名学生。”哈利说,一边扭头望着克鲁姆,希望他能过来帮一把,但克鲁姆缩在后面,神情非常紧张。
“你不是……他的人?”克劳奇轻声问,嘴巴往下耷拉着。
“不是。”哈利说,他一点儿也不明白克劳奇在说什么。
“是邓布利多的人?”
“对。”哈利说。
克劳奇把他拉得更近一些。哈利想松开克劳奇抓住他长袍的手,但他抓得太紧了。
“给邓布利多……提个醒……”
“如果你放开我,我就去找邓布利多。”哈利说,“放开我,克劳奇先生,我去找他……”
“谢谢你,韦瑟比,你办完那件事后,我想喝一杯茶。我妻子和儿子很快就要来了,我们今晚要和福吉夫妇一起去听音乐会。”
克劳奇又对着一棵树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似乎一下子就把哈利忘到了脑后。哈利惊讶极了,竟没有注意到克劳奇已经松开了他。
“是的,我儿子最近通过了十二项O.W.L.,成绩很令人满意,谢谢你,是的,确实很为他骄傲。好了,如果你能把安道尔魔法部长的那份备忘录拿给我,我大概会有时间起草一封回信……”
“你在这里陪他!”哈利对克鲁姆说,“我去叫邓布利多,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可以快一些——”
“他疯了。”克鲁姆迟疑地说,低头望着克劳奇。克劳奇仍然对着那棵树喋喋不休,似乎认定那就是珀西。
“你就陪着他吧。”哈利说完,准备起身离开,但他的动作似乎刺激了克劳奇先生,他又猛地改变姿态,一把抱住哈利的膝盖,再一次把他拖倒在地。
“不要……离开……我!”他小声说,眼球又突了出来,“我……逃出来了……必须提醒……必须告诉……我要见邓布利多……都怪我……都怪我……伯莎……死了……都怪我……我儿子……都怪我……告诉邓布利多……哈利·波特……黑魔头……强壮起来了……哈利·波特……”
“只要你放开我,我就去找邓布利多,克劳奇先生!”哈利说。他恼怒地扭头看着克鲁姆:“你能不能帮帮我?”
克鲁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走上前,蹲在克劳奇先生身边。
“你把他稳在这里,”哈利说,一边从克劳奇先生手里挣脱出来,“我领着邓布利多回来。”
“你可得快一点儿!”克鲁姆在哈利身后喊道。哈利飞快地跑出禁林,奔过漆黑的场地。场地上空无一人。巴格曼、塞德里克和芙蓉都不见了。哈利三步并作两步登上石阶,穿过橡木大门,蹿上大理石楼梯,朝三楼跑去。
五分钟后,他飞速奔向空空的走廊中央立着的一只石头怪兽。
“冰—冰镇柠檬汁!”他气喘吁吁地对它说。
这是通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秘密楼梯的口令——至少两年以前是这样。然而,显然口令已经变了,石头怪兽并没有活动起来跳到一边,而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恶狠狠地瞪着哈利。
“闪开!”哈利冲它大喊,“快点儿!”
可是,霍格沃茨从来没有哪样东西是你冲它叫喊就会闪开的。哈利知道这不管用。他在漆黑的走廊里东张西望。也许邓布利多在教工休息室里?他又开始拼命朝楼梯奔去——
“波特!”
哈利脚下一滑,停住了。他回过头来,斯内普刚从石头怪兽后面的秘密楼梯里出来。就在他招手让哈利返回时,他身后的墙壁才慢慢合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波特?”
“我要见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说,一边顺着走廊跑回去,然后哧溜一滑,停在斯内普面前,“是克劳奇先生……他出现了……他在禁林里……他提出要——”
“真是一派胡言!”斯内普说,两只黑眼睛闪闪发亮,“你在说些什么?”
“克劳奇先生!”哈利喊道,“部里的官员!他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着——在禁林里,他想见邓布利多!快把口令告诉我——”
“校长很忙,波特。”斯内普说。他薄薄的嘴唇扭曲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要去告诉邓布利多!”哈利嚷道。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波特?”
哈利看得出来,斯内普在他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不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心里正感到快意得很呢。
“是这样,”哈利气愤地说,“克劳奇不大对头——他——他脑子不正常了——他说他想提醒——”
斯内普身后的石墙无声地打开了,邓布利多站在那里,穿着长长的绿袍子,脸上带着略感惊奇的表情。“出问题了?”他问,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
“教授!”哈利不等斯内普说话,就横跨一步避开了他,说道,“克劳奇先生在这里——就在禁林里,他想跟你说话!”
哈利以为邓布利多会提一些问题,但邓布利多什么也没问,这使他松了口气。
“在前面领路。”邓布利多毫不迟疑地说,跟着哈利沿走廊匆匆离去,留下斯内普一个人站在怪兽旁边发呆,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克劳奇先生说了什么,哈利?”他们飞快地跑下大理石楼梯时,邓布利多问。
“说他想提醒你……说他做了件可怕的事……还提到他的儿子……和伯莎·乔金斯……还有——还有伏地魔……好像是说伏地魔变得强壮了……”
“真的?”邓布利多说,一边加快步伐,匆匆走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中。
“他的行为很不正常,”哈利在邓布利多身边快步走着,说道,“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不停地说话,似乎以为珀西·韦斯莱在那里,然后他突然就变了,说是要见你……我让威克多尔·克鲁姆看住他。”
“是吗?”邓布利多警觉地问,脚步迈得更大了,哈利必须跑步才能跟上,“你知道还有谁看见了克劳奇先生吗?”
“没有了。”哈利说,“当时克鲁姆和我在谈话,巴格曼先生刚跟我们讲完第三个项目的内容,我们俩留在后面,后来就看见克劳奇先生从禁林里出来了——”
“他们在哪儿?”邓布利多问,这时布斯巴顿的马车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那边。”哈利说着,赶到邓布利多前面,领着他穿过树丛。他听不见克劳奇的声音,但他知道他没有走错,那地方就在布斯巴顿马车再过去一点儿……差不多就在这里……
“威克多尔?”哈利喊道。
没有人回答。
“刚才他们在这里的,”哈利对邓布利多说,“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荧光闪烁。”邓布利多说,把魔杖点亮了举在手里。
这道窄窄的光柱在漆黑的树干间来回移动,照亮了下面的土地,然后落在一双脚上。
哈利和邓布利多赶紧上前。克鲁姆蜷缩着躺在禁林的地上,看上去神志不清。周围没有克劳奇先生的影子。邓布利多弯下腰,轻轻翻开克鲁姆的一只眼皮。
“中了昏迷咒。”他轻声说。他朝周围的树丛张望着,半月形的镜片在魔杖的微光中闪烁。
“要不要我去叫人?”哈利说,“庞弗雷女士?”
“不要,”邓布利多很快地说,“待在这儿别动。”
他高高举起魔杖,指着海格小屋的方向。哈利看见一个银色的东西从魔杖里喷出,像一只苍白的鸟,在树丛间一闪而过。然后邓布利多又朝克鲁姆俯下身子,用魔杖指着他,低声念道:“快快复苏。”
克鲁姆睁开眼睛,脸上一片茫然。他一看见邓布利多就挣扎着想坐起来,但邓布利多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让他躺着别动。
“他打了我!”克鲁姆伸手捂着脑袋,喃喃地说,“那个老疯子打了我!我正在张望波特去了哪里,他就从后面对我下手了!”
“静静地躺一会儿。”邓布利多说。
一阵打雷般的脚步声传入他们耳中,海格气喘吁吁地出现了,身后跟着牙牙。他手里拿着他的弩。
“邓布利多教授!”他说,眼睛睁得溜圆,“哈利——你怎么——?”
“海格,你赶紧去把卡卡洛夫教授叫来,”邓布利多说,“他的学生被人打了。然后,麻烦你再通知一下穆迪教授——”
“没有必要了,邓布利多,”一个低沉的声音呼哧呼哧地说,“我在这儿呢。”
穆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他的魔杖也亮着。
“该死的腿,”他气恼地说,“应该快点赶来的……出了什么事?斯内普好像说克劳奇——”
“克劳奇?”海格不解地问。
“海格,快去叫卡卡洛夫!”邓布利多严厉地说。
“噢,好的……没问题,教授……”海格说完就转身消失在漆黑的树丛中,牙牙小跑着跟在后面。
“我不知道巴蒂·克劳奇在哪里,”邓布利多对穆迪说,“但我们必须找到他。”
“我这就去找。”穆迪粗声粗气地说,随即举起魔杖,瘸着腿钻进了禁林。
邓布利多和哈利都没有说话,后来他们听见了动静,毫无疑问是海格和牙牙回来了。卡卡洛夫匆匆跟在后面,他穿着那件又光又滑的银白色毛皮长袍,脸色苍白,神色焦虑。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见克鲁姆躺在地上,邓布利多和哈利守在旁边,便惊呼道,“出了什么事?”
“我被人打了!”克鲁姆说,这时他慢慢坐了起来,用手揉着脑袋,“听说那个人叫什么克劳奇先生——”
“克劳奇打了你?克劳奇打了你?三强争霸赛的裁判打了你?”
“伊戈尔——”邓布利多想说话,但卡卡洛夫挺直身体,拽紧裹在身上的毛皮长袍,脸色铁青。
“骗局!”他指着邓布利多吼道,“这是一个阴谋!你和你们魔法部用虚假的借口把我诱骗到这里,邓布利多!这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首先,你们偷偷地把波特塞进来比赛,尽管他年龄不够!现在,你们魔法部的一位朋友又想使我的勇士失去战斗力!在整个事件中,我嗅出了欺骗和腐败,还有你,邓布利多,你口口声声谈什么增进国际巫师界的联系,什么恢复过去良好的关系,什么忘记昔日的分歧——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卡卡洛夫往邓布利多脚下吐了口痰。说时迟那时快,海格一把抓住卡卡洛夫毛皮长袍的前襟,把他举了起来,狠狠抵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快道歉!”海格吼道,卡卡洛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海格粗大的拳头抵着他的喉咙,他的双脚悬在了半空。
“海格,住手!”邓布利多喊道,眼睛锐利地闪烁着。
海格松开了把卡卡洛夫钉在树上的手,卡卡洛夫顺着树干滑下来,在树根旁瘫成一团。一些树枝和树叶下雨般地落在他头上。
“麻烦你护送哈利返回城堡,海格。”邓布利多厉声说道。
海格沉重地喘着气,狠狠地瞪了卡卡洛夫一眼。
“也许我最好留在这里,校长……”
“你陪哈利回学校,海格。”邓布利多又说了一遍,口气十分坚决,“把他直接送到格兰芬多塔楼。哈利——我希望你待在那里别动。不管你想做什么——比如说想派几只猫头鹰出去送信什么的——都可以等到明天早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明白。”哈利望着他回答道。此时此刻,他确实想派小猪赶紧送一封信给小天狼星,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可是邓布利多怎么会知道呢?
“我把牙牙留给你吧,校长。”海格说,一边气势汹汹地瞪着卡卡洛夫。卡卡洛夫仍然蜷缩在树下,纠缠在乱糟糟的长袍和树根当中。“留下,牙牙。走吧,哈利。”
他们默默地经过布斯巴顿的马车,朝城堡走去。
“他好大的胆子,”他们大步走过小湖时,海格气呼呼地说,“他怎么敢指责邓布利多,就好像邓布利多做了那种事情似的,就好像邓布利多故意让你参加比赛似的。他可真操心哪!我还从没见过邓布利多像最近这样操心呢。还有你!”海格突然怒气冲冲地对哈利说,哈利大吃一惊,抬头望着他,“你和那个克鲁姆一起散什么步?他是德姆斯特朗的,哈利!他很可能在这里对你下毒手的,不是吗?难道穆迪什么都没有教你吗?想象一下吧,你被他骗得不知不觉——”
“克鲁姆挺好的!”哈利说,这时他们正登上通往门厅的石阶,“他没想对我下毒手,他只想跟我谈谈赫敏——”
“我也要给赫敏提个醒儿,”海格噔噔噔地走上台阶,严肃地说,“你们这帮人少跟那些外国人打交道,越少越好。他们谁都不可信。”
“你原先和马克西姆女士相处得还不错呢。”哈利恼火地说。
“不许跟我提到她!”海格说,他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吓人,“我现在把她看透了!又想来讨我的好,想让我告诉她第三个项目是什么!哈哈!他们一个也不能相信!”
海格的情绪糟透了,哈利在胖夫人面前跟他告别时,感到总算松了口气。哈利从肖像洞口爬进公共休息室,快步走向罗恩和赫敏坐的那个墙角,把刚才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