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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叫上我!上次咱们组团抓到那二三十个叛贼,皇上之前往我家里赐了一套文房四宝,我家嫡母那张脸,简直拉得比马脸还长!”
“就是,张哥你就算快马往京城送个消息也好,我赶去海淀庄园,至少也能把我家庄子上那些个比主子还神气的仆人给狠狠处置上一批,让他们只知道捧我家大哥臭脚,不把我放在眼里!”
“张琛,快给我和三哥说说,老师和莹莹姐姐前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大发神威,把两条漏网大鱼给抓到的?听说之前那些天镇海大营再加上好几支兵马在整个京畿和北直隶拉网搜查了一次又一次,却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次人落在老师和莹莹姐姐手里,他们丢脸极了!”
陆三郎嘴里叼着毛笔冷眼旁观,见张琛被众星捧月似的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那追问其在海淀园子里的所见所闻,他不禁打心眼里嗤笑了一声,但还是有点不痛快。
张琛怎么可能抓到人,那是因为张寿朱莹正好撞上了!否则就凭张琛这个冲动的蠢家伙,能对生擒活捉叛贼有什么贡献?
张琛压根没注意到陆三郎那鄙视的目光,因为就四面八方那些打探的、吹捧的、盘问的、冷嘲热讽的……他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他压根没想到,就在昨天傍晚自己匆匆回京到了家里之后,宫中就突然来人颁赏,理由让他听了瞠目结舌。
虽说只是口谕,但却大大夸奖了他一通,核心意思是,他这个秦国公独子在此番抓获叛贼中出力不小,立功了!他听了之后满心都是懵的,他好像只是在自家秦园狠狠清洗了一番,抓到了几个偷溜进来聚赌的家伙,然后揪出了一个从前和临海大营有往来的仆役吧?
他还做什么了?他怎么就立功了?他顶多就是把那几个人按照张寿建议的罪名,一股脑儿绑了扔去顺天府衙,仅此而已!
张琛直到现在还觉得满头雾水,可表面上却还得装得冷硬高傲,对于大多数人的问题全都无视了。唯独对着三皇子和四皇子时,他不得不表现得稍微耐心一些,但这份耐心也就只是在回答时敷衍得稍微认真一点:“等回头老师来了,大家再问他吧。他才是真正的功臣。”
于是,当张寿走进半山堂时,就看到一大堆目光犹如探照灯一般倏然间全都落在自己身上。鉴于他刚刚来到国子监时,已经遇到过绳愆厅的徐黑子,所以他大致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皇帝高调给张琛颁赏这件事,他在最初的意外过后,就不禁暗赞妙计。
这和他之前在抄检赵园时,特地怂恿张琛回去抄检秦园,此后又放出消息让其他各家全都开始自查自纠的做法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
但此时,他丝毫没有给这些学生们说一说昨晚那个故事的意思,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的两堂课,全都是……考试。”
顷刻之间,他就发现偌大的半山堂中,那气氛顿时凝滞到了僵硬的地步。他自己在这种突然袭击的随堂测验中尝过许多苦头,可此时却没事人似的,好整以暇地说:“只要之前那些课全都仔细听讲了,课后也有钻研精神地去翻过一些书,那么绝对能通过。”
张寿顿了一顿,这才直接点名道:“张琛,你上来。题目由你口述。张武,下一堂课的卷子在绳愆厅的徐监丞那里,你回头去取,届时题目由你口述。至于你们两个,念完题目之后,在上头监考。但凡交头接耳,试图舞弊的,全都记下来,就这样。”
等到满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表情的张琛上来,张寿便不由分说地把卷子往人手里一塞,随即很不负责任地说:“我要到顺天府衙去一趟,今天要面试九章堂未来的学生。陆筑,你这个未来的斋长跟我去打下手!”
在半山堂混了几天旁听的陆三郎顿时精神大振。毕竟,他对于考试两个字也有点发怵,万一这卷子做得有什么差池,回头被人笑话,他这个被皇帝都夸过的天才岂不是没面子?这又不是做算学题,做那些题他不会怕任何人!
于是,陆三郎没在意自己的大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张寿叫了出来,应声而起,昂首挺胸地跟着张寿走了出去。
他们两人这一前一后走了,半山堂中在片刻的沉寂之后,立刻炸开了锅。气急败坏的张琛只能拼命拍击惊堂木叫嚷肃静,等众人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他才没好气地说:“全都给我坐好了,考试总得有个考试的样子!”
生怕底下再闹翻天,心想自己好不容易逃过考试这一关,张琛连忙念出了试卷上的第一道题:“第一堂课中,藏机和尚真名是什么?他做过什么官,试举出三职。”
这题目一出,下头顿时再次喧哗了起来。其中最突出的一个呼声便是——藏机和尚的真名,张寿之前在课堂上根本就没提过!然而,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却全都觉得又高兴,又庆幸。因为他们回去之后,缠着父皇又问了更多的细节和内情!
别说藏机和尚真名是什么了……藏机和尚的父亲叫什么,他们都问出来了!
而张琛使劲又拍了两下惊堂木后,没好气地说:“老师没说,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去琢磨去请教别人?没出息!我当初回去之后就问过我爹,立时三刻就知道答案了!至于藏机和尚当过的官职,老师说了不止三个,只要你们曾经仔细听过,就绝不至于不会!”
张琛在半山堂中摆斋长威风的时候,张寿带着陆三郎已经快走到了大学牌坊下头,却是迎面撞上了周祭酒。陆三郎抢先上去恭恭敬敬打招呼,才一说起要去顺天府衙面试,他就只见周祭酒立刻打哈哈,随即借口有事,飞也似地走了。
他这一走,陆三郎方才得意洋洋地低声说:“小先生,对这种动不动就要掉书袋的老夫子,老学究,用王大头来做搪塞,最有效了。”
“哦,你倒聪明。”张寿呵呵一笑,这才若无其事地说,“你上次提的事情,我拜托莹莹了。她这几天会去各家茶会宴请之类的露个面,帮你打听物色一下。”
陆三郎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谢了又谢:“要是事情真的能成,我回头一定给小先生和朱大小姐准备一份最重的谢媒礼!对了,你让我找的能工巧匠,我前天昨天跑了两天,已经找到了几个,只不过……”
张寿一直都觉得,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只不过三个字。一下子生出一种不好预感的他没顾得上迎上前的阿六,停下步子看着陆三郎,接下来,小胖子果然吞吞吐吐迸出了一句话。
“找人时我刚好碰到渭南伯,结果他得知是小先生您要的……说有空请小先生你到听雨小筑坐坐。”
比张寿率先开口的,却是阿六:“大小姐一块去吗?”
陆三郎顿时脸色发苦。要知道,他那天突然提出此事的时候,张寿也是如出一辙的回答。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说:“我对渭南伯说了,小先生如果去,朱大小姐很可能会一块去。他却说无所谓,还道朱大小姐想一块去也成,反正听雨小筑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地方。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小先生,我人是物色到了,但京城最有名的几个能工巧匠,全都隶属于军器局,至少从名册上来说如此。所以,小先生你要做的东西,如果普通匠人做不出来,那很可能就要管着军器局的渭南伯开口,才能让那些大匠出马。”
“所以,你和朱大小姐一块去一趟,有利无害。”
张寿没想到渭南伯张康一个蛮人居然是军器局的首脑,此时微微一沉吟,他就最终决定,去赴一赴这个邀约。
当然,带着朱莹去,那是他当初彻头彻尾的玩笑话。倒是朱二可以考虑。虽说朱二连日来在半山堂中低调到存在感都几乎察觉不到,但据朱莹的话,那是老纨绔一个,带着去听雨小筑这种地方,至少熟门熟路。
国子监到顺天府衙,那也就是一箭之地,因此张寿和陆三郎一路走一路说,索性安步当车走了过去。等到了顺天府衙大门口,早早等候在此的差役连忙上前,行礼问好后,就笑容可掬地把他一行三人带到二堂。
一进门,他就只见偌大的地方已经坐了二三十个人。其中有老有少,苍老的少说也有四五十,年少的也就和他年纪差不多。当瞧见他时,他就只见不少人都犹如认识他似的,慌忙站起身行礼,连带着那些反应较慢的也慌忙起身不迭。
“张博士!”
就在有人因为动作太急踢翻了椅子,四下里一片乱哄哄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竟是有人拍响了惊堂木,紧跟着就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人已经到齐,张博士既然来了,你们就全都退回去坐好!若是谁敢喧哗,那就取消资格!张博士,三堂留给你面试!”
见一大堆人犹如潮水一般退下,规规矩矩地正襟危坐,张寿想到半山堂中那一幕,顿时莞尔,心想铁面监学御史这种角色,那还真是不可或缺。
要是后世上课也能用惊堂木,那学生们保管没人敢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