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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樱一行人走到悬崖边上正要沿原路返回,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娇斥一声:“何人胆敢闯入我莲月教?”
几人正奇怪,立刻停下了脚步,忽瞥见悬崖边上有草动了动,然后就看见一双手,一双手布满伤口还在流着血的小手费力的搭了上来,淡淡晨光照耀在那双手上,洛樱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双手右手好像少了一截小指。
她顿时一愣,下意识的就想伸过手将她拉上来,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她陡然又停住了。
此刻,她是烈焰门门主沐宁,不是清平侯府洛樱,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停住的刹那,那人已经翻越上了崖顶,她不仅手上带伤,就连脸上也好像被树枝划伤了,一身素色裙袄也沾染了泥灰,整个人和着血和灰,甚为狼狈,只是再狼狈也遮不住那一双杏子般的眼睛闪出明亮而洁净的光芒。
云溪,果然是她。
洛樱看到她的脸,心头不由的又震了一下。
她在看高云溪的时候,高云溪也转眸淡淡看了她一人,也没看出来她是谁,只是略掸了两下,便拍了拍手,擦身走过她身旁,直接向前走去。
刚刚还喝斥她的女子,一见到她的真容,立刻恭敬的跪了下来,不仅她,和她一起的几个女子全体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放在左胸前对着高云溪磕了一个头,齐齐呼道:“参见溪儿小姐。”
“你们起来吧,我已不是你们的溪儿小姐。”
高云溪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沉凝而复杂的光,在她离开莲月教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再回来。
可是,她还是回来了,既然答应了红棱,她就必须要带走鹦鹉。
“不,你一日是我们的溪儿小姐,终生便是我们的溪儿小姐。”那女子激动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泪来,又转眸吩咐一声,“胭脂,快,快去回禀圣姑,就说溪儿小姐回来了。”
洛樱默默的又多看了她两眼,她很想知道高云溪的真正身份,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就能揭开笼罩在沈遥身上的神秘面纱,可是现在的她还踏在莲月教的地盘,这个莲月教实在太过神秘,也太过强大,她根本没有能力在这里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不要说探听消息,就在身在这块土地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莫名的不安,想要快点逃离。
更重要的是,大哥还在那里等着她,下意识的手握一握妥贴放在胸口的青玉瓷瓶,她益发急迫的想要赶回烈焰门。
不再作其它想,她赶紧带着阿凉,阿沉,十三一起下了山。
……
另一边。
圣殿
殿内虽温暖如春,冷却一层一层漫了上来,将这温暖完全覆盖,里面静止的听不到一点声音,若不是看到还有两个人一上一下静然对立,你几乎以为这是一座空殿。
好半晌,坐于上座的圣姑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激动,可是她说话时,声音却是冷的,冷的充满了嘲讽:“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只能狼狈的回来了?”顿一顿,眼底深处含了一丝期待,“这一次回来,你好好的面壁思过,或许,我还愿意重新收你为徒。”
高云溪不以为然看着她,轻蹙眉头,声音又冷又硬:“你错了,我回来只是想带走鹦鹉,并不想留下。”
她脸上的期待顿时僵住了,心中的激动也化作深深的愤怒和失望,原本清媚的眉眼扭曲成一种狰狞模样,抬手重重往扶椅上一拍,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扶椅拍成齑粉,她厉声道:“萧溪儿,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这莲月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你又错了,这世上没有萧溪儿了,只有高云溪。”她冷笑一声,眼睛里却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说吧,这一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才肯让我带走鹦鹉?”
“你个逆徒——”圣姑霍然站起,伸手直指高云溪的脸,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近乎控诉,“你到底有没有心肠,我将一身武功传授给你,就是为了你让一而再再而三拿刀捅我心窝子吗?”
“你传授的武功我已经全部还给了你!”高云溪清明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她不是没心,因为痛过,痛到麻木之后便冷了心肠,心一旦冷了,想再焐热就很难了:“你不用说这么多,开个条件吧!”
她的冷让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冷笑道:“用你的命,换她一个自由。”
高云溪脸上冷漠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她突然笑了一声,笑得森然而绝决:“也好,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想要我就还给你吧!”
说话间,手指微微一抬,手上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寒光一闪,直直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不要,溪儿——”
她刚刚还冷笑的脸骤然变了神色,挥手间有闪电流光掠过,准确无误的击打在她的手上,她的手顿时一软,松了下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刀尖已插入了她的胸膛,所幸,插的并不深,所以在她松手的瞬间,沾血的匕首,“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血,静默无声的晕染了素白衣裳,渐渐晕成一朵红花。
高云溪只感觉眼前又有一道白光袭来,森森寒气逼近,圣姑已飞至她的面前,下意识的,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想要与她拉开一个距离。
“溪儿,你就这么恨我?”
望着她如此的疏远自己,圣姑的心又是狠狠一沉,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她。
高云溪漆黑的眼瞳映着她痛苦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很快便归于平静:“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她身子又剧烈的颤了颤,脚步朝向踉跄一步,然后整张脸凝住了悲伤,声音在冷凝中变得颤抖,“溪儿,你还说你不恨我,你明明就是恨我生……”
“不——”她像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再开口说话时,声音也跟着她一起颤抖,“你不要再说了,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只是想带走鹦鹉而已。”
圣姑忍住愤怒,深呼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留下来,我就让鹦鹉走。”
“不,我不会留下。”
“萧溪儿!”
“不,我叫高云溪。”
“……呵呵,高云溪?难道你还梦想着要回到高家,做他们的女儿?”
“……”她冰冷的神情里荡起深切的痛意,漆黑的眼睛染上一丝血光,咬牙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回去,可是你却杀了我的爹娘,杀的我高家所有的人!”
“……”
圣姑脸上肌肉微微一抽,流露一种心虚的表情。
“若没有你,我还可以过着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姊妹相伴的日子……”她的眼神忽然放空,好似沉浸到过往美好的记忆,连脸色也跟着柔和起来,“那时侯,爹爹会带着我们策马打猎,娘亲会在家精心为我们准备好一桌饭菜,到了夏天的晚上,我们一家子会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围绕着爹爹,听他讲最动听的故事……”
说着,眼睛里流出了悲伤的泪水,声音哽咽,难以为继。
原来,回想过去的美好也是另一种逼人绝望的残忍。
“溪儿……”她痛苦的唤了她一声。
“不要再叫我溪儿,我听着觉得恶心!”
“……”圣姑睁大了眼睛,眼睛里不断有光在闪烁,有愤怒,有失望,有悲伤,亦有无奈,她再度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沉沉道,“你永远都不要忘了,你身上流淌的是赢国皇族的血液,你是赢国公主萧溪儿,不是高云溪。”
“赢国?”
“……”
“皇族?”
“……”
“公主?”
“……”
“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很可笑吗,赢国早就不存在了,又哪来的皇族,哪来的公主?”
“……”
“师父……”她的声音忽然柔软了几分,喃喃的唤了她一声,“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我这个不孝徒儿,就请你,请你让我带走鹦鹉可好?”
“溪儿,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她有些无助,甚至是带着哀求看着她漆黑的眼睛。
“你已经剥夺了我所有的快乐,难道连最后一点自由也不肯给我吗?”
当她得知她的父母兄弟姊妹她所有的家人都死在自己师父手上的时候,她的世界便彻底坍塌了,她想要为他们报仇,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报仇。
因为她的师父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是怎样血淋淋的事实?让她如何接受待在她的身边,她宁可死也不可能再待在她的身边,在她身边多待一刻,她心里的仇恨和自责就会燃烧的多一分,她害怕有一天,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绝望,选择再一次和她同归于尽。
“溪儿,我……”
“好了!”她的脸色突然沉冷下去,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无尽的寒冷,挥手打断她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求你,求你放了鹦鹉行不行,她才只有八岁,你留她有什么用。”
“……”
圣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无奈一叹,默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育婴堂又多了一个叫鹦鹉的孩子,现在育婴堂的孩子越来越多,人手不够,洛庭尹几乎天天待在那里,虽然他心里一直存有疙瘩,可是始终没有问出口。
不仅洛庭尹来,在姬长安服了圣水之后,果然身体大有好转,洛樱心情舒展不少,得空时也会带着裳儿,竹娟和阿凉一起到育婴堂帮忙。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半月,这期间,并未再见过沈遥来找过高云溪,就在他江河日下的时候,忽然从平城传来告急文书,有前朝余孽煽动平城暴民树起反帜。
太后本欲派宋亦欢前去平叛,结果宋亦欢突然病了,太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命沈遥前去平叛。
皇帝因为沈遥欺辱尉迟兰嫣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他想要培植全新的属于自己的势力,所以极力反对,在朝堂之上,以少有的雷霆之力派了少年将才陈天统领大军前往平城平定叛乱。
这一次,太后意外的选择了退让,每天只管在笃定的在小佛堂里念经,其实她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朝堂。
不想,仅仅用了不到半月个时间,陈天所统领的军马溃不成军,陈天的首级被叛军一刀斩下悬挂于城门之上,其余部下皆被叛军俘虏,叛军气焰愈加嚣张。
这一败,让皇帝颜面扫地,不仅如此,他还丧失了再和太后争斗的资本,连在朝堂上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太后力挽狂澜,重新派沈遥带兵前往平城,沈遥也用了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一败一胜,让皇帝手中本就可怜的权力几乎丧尽,眼见朝中遍布了太后的亲信,皇帝只能做一个舞台下微不足道的贫穷看客,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
除了和从前一样选择隐忍,他暂时也别无他法,他本就是阴郁残暴之人,再一次遭受重创之后,心情变得一天比一天阴郁,一天比一天残暴。
幸好,他身边还有尉迟兰嫣和卫元则能劝诫他,否则,他手里的亡魂不知又增添了多少。
而沈遥,因为这一次平叛有功,好像又重新达到权势的巅峰,一时间,本已门庭冷落鞍马稀的太师府,又重新恢复了热闹,连门槛都差点要被人踏破,全都是送礼的。
新年在迩,太师府喜气洋洋,青鸾阁内炉火烧得正旺,沈遥在香炉里焚了薰香,淡白烟雾带来一阵淡淡的樱花香气,细细袅袅萦绕入鼻端,他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脸上溢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傍晚的斜阳透过茜纱窗洒进来,落在棋盘上留下点点光影,光影流动,静谧异常。
沈遥走了过来,坐于榻上,手撑着桌面,俯首瞧着棋盘一动不动的发呆,发了一会呆之后,抬眸时,忽然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倩影。
“阿遥……”
那倩影微微一笑,绝美的眼睛弯起月牙的弧度,刹那芳华,犹如看到融融春日里,千树万树樱花盛开,倾国倾城,美丽的不像真实。
“清妹……”
他激动的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手伸出去扑了一个空,她绝美的身影就像一个泡沫,“砰”的一下就炸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了。
他的清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那人的声音也很轻:“太师大人,乐阳公主来了。”
沈遥一听,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了榻,走出了屋子。
这座青鸾阁曾是她和他住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在这里,他吟诗作画,她为他红袖添香,在这里,他们面对面坐在灯下下棋……
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他与洛婵双双背叛了她。
这里有过太多的美好,也有过太多的不堪。
她走了,这座青鸾阁就不想再有外人再打扰。
出了青鸾阁,沿着长而曲折的回廊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就看到回廊那头,有个身着石榴红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下盈盈走来。
灵蛇髻,金步摇,仪态艳丽华贵,自带一段妩媚风情。
见他走来,她愁思百结的脸上立刻溢上笑容,衬得她的脸鲜明靓丽,轻唤一声:“子越……”
她加快步子朝他走来。
他声色未动,眼睛里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涟漪,迈着不急不徐的步伐朝她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人家当然是来看你呀,子越,你离开长陵这么久,回来之后也不主动去公主府找我。”虽是责备,听上去却更像撒娇,意态暧昧,丝毫不顾忌身边还有宫人在,一到他面前,她立刻扑上他的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贪恋的吸着他的气息,然后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抬头痴恋的望着他,“子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么?”
她身上的香气太过浓烈,他皱皱鼻子,伸手轻轻推开了她,声音清冷而疏离:“公主,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和亲公主了。”
她脸色一僵,手依旧勾着他的脖子,生气道:“子越,成为和亲公主非我所愿,难道你要因此而和我生分了么?”
“不是生分,而是要注意分寸。”
“不,在你面前,没有分寸。”
“听话,这两日我府里人来人往多,让别人看到不好。”
他不惯和她如此亲近,纵使他们已经同枕共鸳帐,他还是不习惯,这两日上门来巴结的人很多,他能推的都推了,所以并没有人来人往,他这样说就是想拒绝她的亲近。
“好吧。”果然,她听话的放开了他,“子越,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有话去书房再说。”
不一会儿,她和他走到了书房,刚一进门,她立刻挥手禀退了所有的宫人,甚至连沈遥府里守门的丫头都一起禀退了。
没有了外人在,她一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他身子在瞬间一僵:“公主……”
“不,叫我懿如。”
“公主,你先放开再说。”他恼燥的想要掰开她缠着他腰身的手,她却抱的更紧了。
“不,叫我懿如。”她重复了一遍。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过年,过年后,她就要远嫁离国了,她千般万般的不想去。
嫁过去之后,她再也听不到他叫她的名字。
“好吧,懿如。”
“再叫一遍。”
“懿如。”
“再叫一遍。”
“懿如。”
“子越,我想要永远都能听到你叫我的名字。”说着,她眼圈红了,落下泪来,“子越,这一次你立了大功,能不能在母后面前求一个恩典,让母后收回懿旨,成全了你我?”
他的身体又明显的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他掰开了她的手,转而面对着她,看她时眼神里含了一丝温柔,眼底却是沁着冰雪的冷,偏偏她一点都看不出来。
“懿如,这件事不是凭我一点战功就能改变的,不过……”他倾过身,俯到她耳边,滚烫的唇息吹到她的耳朵里,话锋一转,声音喑哑,“如果你宁可死也不愿去离国和亲,我愿舍我富贵荣华,舍我官职性命,去太后面前为你我博一个未来,成,皆大欢喜,不成,顶多一个死字。”
“不,子越,我这般疼惜你,深爱你,如何忍心叫你舍了性命。”她耳朵发痒,身子跟着酥软下来,“子越,我想随心所欲,能和你做一世夫妻,你死了,我还和谁做夫妻去。”
他轻轻笑了一声:“懿如,等你我手握权力的那一天,才能随心所欲。”
“手握权力?”
“对,手握权力,唯有权力才能让你有能力做你想做的,所以懿如,嫁到离国之后,你一定要成为掌控权力的那个人。”
“谁不想站在权力之巅,可是我……”
征服一个厉王不在话下,可是离国有聂太后,那个老女人比母后更加厉害,她在母后面前尚且无力自保,更何况面对那个老女人。
“懿如,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宋懿如和亲之事未必真是太后的手笔,皇帝虽然昏庸无能,却也不是个傻子,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卫元则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不管是谁的手笔,都会让宋懿如对太后产生怨恨,这样的怨恨稍加点燃,便可成为它日对付太后的利器。
他意在颠覆成国,光复赢国,皇帝和太后都是他的敌人,相比于皇帝,太后才是最难对付的人,所以送宋懿如去离国和亲,对他的大业来说有益无害。
想到大业,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悲凉,为了复仇,为了大业,他舍弃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人,辜负了她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能失败。
这次前朝余孽挑动平城暴民叛乱之事,是他费尽心机成功引起的,他身陷泥潭,名声尽毁,唯有经历一场战争的洗礼,才能让他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宋亦欢的病,陈天的死,都是他一手按排的,虽然过程步步惊心,但他成功了。
他原该高兴的,可是内心却没有一点点的喜悦之感。
不知为何,近日,他总是容易伤感悲观,喜欢把事件往最坏的地方想,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前路渺茫,他会变得软弱而没有信心,想要找一个温暖的怀抱依靠,寻求一份安定,因为他不是圣人,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刻。
想来想去,这么多年,唯一给过他真正温暖的只有她,而她却被他亲手毁灭了。
现在的他就像失去航向的孤舟,漫无目的飘荡在汪洋大海上,不知哪一天,船翻人亡。
“子越,我信你。”她踮起脚尖将耳朵贴到他的心脏口,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自欺欺人呢喃道,“你的心告诉我,你说的话是真心的。”
“……”
听了她这样的话,他还是没有一丝动容。
“子越,你一定不会骗我的……”她有些害怕,在她说这样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没有一点底,可是想要报复太后的心让她更加渴望权力,就像渴望男人一样,她将身体贴的他更紧了一些,手在她的胸口挑逗的撩拨,声音暧昧道,“我想要你,子越。”
“懿如,待会我还有正事……唔……”
不待沈遥把话说话,她已踮起脚尖,主动的用唇封住了他的唇,双手不管不顾的在他身上四处乱摸,被她揉搓的时间一长,纵使他不爱她,也很快被她挑起了情欲。
有些男人,喜欢用下半身来思考,即使在面对不爱的女子时,也很容易被成功挑逗……
面对她疯狂的热情,他渐渐的化被动为主动,拼命的吻她,像是要惩罚性的咬她,这种酥麻又疼痛的感觉激的她的身体益发瘫软成水,任他为所欲为。
气温急速上升,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衣衫落地的窸窣声,接着便是起伏彼此的喘息声,吟哦声……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
不知蕴积了多长时间的欲望,宋懿如在最后的呻吟声终于得到了满足。
自从她决定嫁给沈遥以来,她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男人,这一次对于她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霖,她恨不能一遍一遍,最后死在他的身下。
她想要再纠缠他,他却再也没有心思应对了,这时候,屋外响起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太师大人,时侯快要到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说完,他要翻身下床,捡一地落衣,却被她一把抱住。
“子越,不要走嘛。”她的声音带着未退的情欲,听人在耳朵里暧昧而诱惑,“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好了,懿如,我真的还有要事,明儿我去公主府找你。”
他找过高云溪好几次,每次都闹的不欢而散,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成功的约谈到她,她是赢国公主,身上流着萧氏血脉,他必须要利用她的身份凝聚四散在各地的赢国人,将一盘散沙的他们拧成一股绳,这样复国才更有希望。
宋懿如一听他竟主动提出要去公主府找她,酡红的脸上荡起如花笑容,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笑道:“好吧,今儿就放过你,若你明儿不去,我一定会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
见识过她的放荡,她说这样的话,他不觉得奇怪,随便敷衍了两句,起床收拾一番之后,便快马赶去了约定地点。
……
约的地方是离杏花坡五里地的一座废桥,因为平时走的人很少,年久失修,一年也不见几个人来,再加上约定的时间是酉时,冬天白天短,已经近黑,所以更加不可能有人会来。
沈遥急赶过去,还是迟了,到了桥边,就看到一个淡白纤影站在那里,望着潺潺河水出神,天空有月亮升起。倒映在河中,又圆又亮,一阵朔风从北边刮来,河水荡起波浪,水中映月顿时破碎。
沈遥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溪儿,对不起,我来迟了。”
高云溪踢落脚下一颗小石头掉落水中,“砰”的一声溅起一个水花,然后缓缓的转过头,脸色冷淡,又夹杂着一丝恼怒:“你若再不来,我便要回去了。”
沈遥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满面抱歉道:“实在是有事耽搁了,还请溪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溪儿,我们本就是血脉至亲,哪怕你不愿意做赢国公主,也不能断了你我的往来。”
“……”高云溪眼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惊诧,很快便归于湮灭,只冷笑一声道,“什么血脉至亲,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公主的身份。”
她话虽说的平静,心却突突跳着,生怕做错一个动作,说错一句话叫他瞧出了端倪,致使功亏一篑。
这么多天,她隔三岔五就会来育婴堂,除了要照顾育婴堂的那些孩子,还想观察高云溪的言行举止,连小她的小动作都要毫无遗漏的学会,以便有一天能够模仿她时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