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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嬷嬷听了洛樱的承诺感恩戴德的离开了,眼看就要快过年了,她总不能一直留在洛府不走,况且她已经看出了洛玥的为人,没有必要再多留。
她一心想着能在临走前亲眼见一见大小姐才好。
她好时,她不想打扰。
她不好时,她却忧心挂怀,若不能相见,她如何能安心的离开。
……
洛樱到了书房,发现里面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没点,她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黑暗,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停下脚步,她站在那里,轻轻的唤了一声:“父亲……”
洛熙平垂着头坐在黑暗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捏着一枚黄豆大小的半透明珠子暗暗发呆,指尖捻转,微可见珠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如玉亦如夜明珠般的柔润光泽。
听到洛樱唤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过来了,他情绪不明的“嗯”了一声,然后自己点燃了蜡烛,瞬间,淡淡烛火照亮了洛樱的眼睛。
“父亲,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黑暗之中,也不点蜡烛?”她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走了过去。
洛熙平抬起头来看着她,烛火摇曳,他的脸色阴暗不定:“樱儿,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一直有个事纠缠着我,你回来正好。”
“……”
洛樱疑惑的看着他,他冲她招招手,又道:“你过来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洛樱依言往前又走近几步,他将手里的珠子递于洛樱的眼前:“樱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洛樱接过珠子,垂眸细看了看,像珍珠,却又比珍珠润泽透明,像夜明珠,却又比夜明珠多了几份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这是一颗带着生命的珠子。
吸吸鼻子,细闻一下,这珠子竟然散发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独特幽香,似花香,又似草香,盈入鼻端,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当中又沾染了几许烟火之气。
蓦然,她怔愣了一下。
这香味竟有几分熟悉。
从前,她对香味并不特别敏感,自从和卫元极有往来之后,她才知道调香也是有很多门道的,各种成份配比略有不同,便是另一种香味。
而这种香味,恰似他身上的味道。
她满腹疑惑,蹙眉看向洛熙平:“父亲,这是什么珠子?”
洛熙平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难道连你也不认得这珠子?”
“……”
洛樱摇摇头。
洛熙平叹道:“我也不识此珠,从来没见过一颗珠子还能散发香味的,不仅能散发香味,在黑暗之中还能像夜明珠一样发光。”
“哦?”
洛樱刚刚进来时,珠子一直被捏在洛熙平的手中,她并没有看见这珠子会发光。
“……”
洛熙平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的吹灭了烛火。
洛樱定眼一看,果见这颗小珠子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柔柔光亮,就像是夜空中月亮的光晕。
她忽然想到《博物志》中的记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难道手里的这颗是鲛人泪珠所化的珍珠。
曾听闻,长期佩戴鲛珠可令鲛珠沾染上主人的气息,莫非这鲛珠是他的?
她没有直接说出心中的怀疑,又问道:“父亲,这颗珠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洛熙平伸手朝着东边墙的一个犄角旮旯指了指:“就是在那个花几下捡到的,若不是此次禁卫军前来查抄,不知从哪里倒腾了出来,我也不能发现。”
幸亏是白天查抄,这么小的珠子并不打眼,若是晚上,八层被查抄走了。
顿一顿,眉头揪起一个疙瘩,疑惑万分道,“我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珠子,怎会落在我的书房,况且看这珠子绝非凡品,府里也没有哪个能拥有这样的珠子,即使有谁拥有,珠子丢了,岂能连个声响都没有?”
“所以,父亲认为这颗珠子根本不是我府上之物?”
洛樱更加疑惑了,若是这颗珠子落在她的屋子里她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卫元极经常去,可是卫元极从不曾来过洛熙平的书房,如果这颗珠子真是他的,他又怎么会落在这里。
洛熙平很肯定的点点头:“对,这颗珠子绝不是我府上之物。”停顿一下,猜测道,“樱儿,你说,会不会是盗走锁心钥的人遗落下的?”
自从洛婵死后,锁心钥的下落就彻底的成了一个悬案,他既不能证明锁心钥就在沈遥那里,也不能证明不在沈遥那里。
不过,洛婵临死前都没有说出锁心钥的下落,可见她盗走锁心钥的可能性极小,不是她,盗走锁心钥就另有其人。
他的书房除了得到他的允许,甚少有人来,平时看守甚为严密,也就从前的洛婵得他疼爱,敢毫无忌惮的随便踏足。
一个外人,若无内应,能轻易而举的闯入书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盗走隐藏的这样隐秘的锁心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能有这样通天的本领。
“……”
洛樱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又是骤然一惊。
会吗,
会是他盗走锁心钥的吗?
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可是他如何能知道锁心钥就藏在画轴里,他盗走锁心钥要做什么,难道他也知道锁心钥的秘密?
她心里浮起一层又一层的疑惑,在她面前,卫元极一直是个直截了当的人,她完全可以带着这颗珠子去问他,可是她已经和他断干净了,她还要主动去找他吗?
“樱儿,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见洛樱只是沉默,洛熙平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她,“难道你并不认同我的怀疑?”
“不……”洛樱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将鲛珠握进了掌心,鲛珠好像带上了他的温度,搁在掌心里竟是温暖的,她摇摇头道,“父亲的怀疑很有道理,可是仅凭这一颗珠子如何能寻到它的主人?”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未必准确,但十有八九,可是她一个字都不会跟洛熙平说的,因为这锁心钥原就是属于娘亲的,跟洛熙平毫无关系。
现在,她已经着力寻找新的适合存放娘亲尸身的地方,只要一找到,她便立刻将娘亲转移,到时候,她再也不用让娘亲面对洛熙平了。
若不是洛熙平很有可能就是戴着青牛面具救下娘亲的人,她已经将他置于死地了。
又听洛熙平谆谆叮嘱道:“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能拥有它的人非富即贵,樱儿,你一定要寻到珠子的主人,不管花任何代价,明白吗?”
“明白。”
“当然,我也会全力去追查的,你那里若遇到什么难处,或者得到什么消息,务必要告诉我,只要我们父女同心协力,总能有希望找回锁心钥。”
“嗯。”
“老爷……”门外传来了德顺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六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听到有人在洛樱面有提到洛玥,洛熙平的脸上突然有一种不自然的表情,有些尴尬,同时心底深处又埋着一种隐隐的骚动。
他的不自然落在洛樱的眼睛里就是做贼心虚,不过洛樱并不在意洛玥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本也与她无关的事,她微福身子淡淡道:“既然父亲这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二人本就是姐妹,何必这样生分。”
话已经交待完了,洛熙平自然急急盼着洛樱能够离开,可是他心里总是虚的,为了掩鉓自己的心虚,他只能装作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下意识的搓搓手道,“她来也没什么事,你们两个人个正好可以当着我的面好好谈谈,解了误会才好。”
洛樱只觉得好笑,唇角果真就勾出一个恶意的笑:“既然父亲有此心,那我留下来和她谈谈,估计我们两个之间的误会谈一夜也未必能解,只怕耽搁了父亲休息。”
“……呃”
洛熙平神色一僵,嘴角肌肉微不可察的抽了抽,面上露出一副万分尴尬,又颇为失望的表情,很明显,他并没有预料到洛樱会作出这样的回答,他不过说的是客套话而已。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起来,竟然把他随便说说的话就当真了,他讪讪的咳了一声,语调上扬的“哎”了一声,摆摆手道,“只要你们姐妹两个能和解,不要说耽搁一宿的功夫,就算再耽搁几宿也不相干。”
“若果真如此,那岂非我的罪过了,罢了,这样的误会一时也解不开,不用急于一时,反正她是要在府里长住了,等明儿有空再说吧。”
洛樱哪里真有这份闲心和洛玥掰扯什么,她只是没由来的想作弄洛熙平一番。
此番洛玥回来,竟然连自己的清白也搭上了,可见她想得到的东西非常重要,也很难得到,甚至于连花重金都无法从洛熙平手里买到,所以,她这样做很有可能是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不如,她立刻离开,到时再听个墙角,或许能知道洛玥真正的目的,只可惜她轻功不行。
唉!
又要为难阿凉了,人家到底是个姑娘,若自己能行,她是绝对不会让阿凉来做的,毕竟她也算是过来人,对于这种事,已经看的淡了。
洛熙平一听,失落的脸上复又掀起一阵不着痕迹的窃喜,想再故作光明正大挽留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害怕万一洛樱又要当真。
若洛樱真个留下了,他总不能真为她们两个调解一夜吧,他可没有闲到这个份上,他颔首想了想,点头沉吟道:“这样也好,你刚从庵里回来,为父也怕你累着,你就先回去好好息着吧。”顿一顿,又看了看她的手道,“对了,这颗珠子你务必好好保管,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切勿丢了。”
“是。”
洛樱离开了书房,在门口碰到了洛玥,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丫头红棱,对于红棱的来历她派人打探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想而知,她们背后的人隐藏的很深,连烈焰门都打探不出来。
她并没有和洛玥说话,洛玥也没有主动说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当洛樱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她心虚且羞愤的垂了下头。
路过洛玥身边时,洛樱闻到了一股暖烘烘的女儿香气,这股香气并不单纯,还融合了另一种轻浮的香气,这个洛玥果真用了最下三烂的方法,由此可见,她是有多么的急不可耐。
当洛玥和红棱一起跨入书房,一阵香风送暖,闻的洛熙平浑身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就看到洛玥好似沾染了秋日晨露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嫩青涩之美,他的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眼神也跟着泛起迷离。
“玥儿,你来啦。”
喉咙里滚着水意,听上去甚为暧昧。
洛玥心里厌恶透顶,这样令人作恶的老男人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他,卫元极。
不管卫元极对她有多么的冰冷残酷,她依旧想要得到他,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在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注定。
他,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她不能仅仅满足于仰望他,唯有得到,方不辜负此生。
所以,她一定会拼力留住最美好的自己,若不是红棱太过没用,也不需要她亲自上阵,当然,她不会愚蠢到真的要断送自己最后的清白,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她还是守护好了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那一步,真正与洛熙平在一起的是红棱而不是她,反正在迷药的作用下,洛熙平这个蠢货也分不清谁是谁。
趁着洛熙平和红棱颠鸾倒凤之时,她几乎把书房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任何一点有关锁心钥的下落,甚至连锁心钥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眼看又过了四天,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几经考虑,她今晚决定在他迷醉之际套出他的话,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又怕打草惊蛇,一旦让洛熙平察觉到她归府的真正目的,不要说找到锁心钥了,连继续留在洛府都难,所以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想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紧张的内心平静下来。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盈盈上前先行了一个礼,将事先准备好的酒菜奉上,二人面对面坐着喝酒,又命红棱唱起了江南小调为他二人助兴。
没有人注意到红棱在唱出柔婉的江南小调时,眼睛里崩射出来冷意。
一个一遍遍的休辱着她的身体,一个一遍遍的休辱着她的灵魂,她恨不能立刻手刃了他们,可是鹦鹉还在圣姑手上,她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吞下所有的屈辱。
一曲唱毕,洛熙平已是醉态朦胧,斜睨着眼睛,调笑道:“来,也不要只唱江南小曲,唱首十八摸来听听。”
红棱脸色一变,别扭的站在那里,声音冷硬道:“奴婢不会唱。”
洛熙平脸色亦是一变,十分扫兴的将击打着杯盏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正要开口训斥,洛玥已经体贴的抢在他前头训斥了。
“红棱,你怎么回事?主子让你唱什么你就得唱什么,否则,还不如养一条狗有用。”说完,一个劲的拼命朝红棱使眼色。
红棱气的涨红了脸,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妥协,开了一下嗓子就开始唱了起来,洛熙平复又来了兴致,唱到高兴处,一把拉过洛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二人对斟对饮。
意兴到了浓处,洛熙平已经把持不住自己,洛玥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蒙着水灵灵的光看着他,想问,始终犹豫。
直到最后,她也没敢问出口,她想还是让红棱在床弟之间问他比较安全,也更容易得到答案。
和前几晚一样,喝完酒和洛熙平又厮混了一阵,在洛熙平迷迷醉醉的时候来了个移花接木。
屋内,一派旖旎风光。
正是紧要关头,红棱忽然伸手将他轻轻一推,翻身向上,一双眼睛看着他时,仿佛潋滟了一江春水,在黑暗之中亮晶晶的,轻启朱唇,嘤咛着轻唤了他一声,想要问什么,又委屈的咽了下去。
洛熙平哪里能受得了她这样的眸光流转,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洛熙平喘着粗气,声音喑哑的问道:“我的小心肝,你怎么了,有话尽管话,这样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我……。我没事。”红棱使劲平生所学,用最软媚的眼神期盼的看着他,就连声音也软媚到了骨子,任哪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候听到也会沉沦,“我只是想知道你爱的人是谁。”
“是你,当然是你,你的就是我的心肝,我的祖宗,我的娘娘……”
“那你愿意为我奉上一切吗?”
“愿意,我……连命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最宝贝的东西。”
“我最宝贝的就是你了……对,就是你……”
“不,你骗人,洛婵明明跟我说过,你有一样最宝贝的东西叫什么锁心钥……”
红棱到底年纪轻,不懂得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说的话最不能相信,当洛熙平听到锁心钥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就像是一盆冰水浇到了火热的身体上,让他在瞬间萎靡了下来。
萎靡之后,他的脑子恢复了一点清明,反射的他就予以了否认:“什么锁心钥,我竟从未听说过。”
“……”
红棱惊愕的盯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她没有想到洛熙平在这样的关口,还能有这样的警惕,看来这个锁心钥对他极其重要,要不就是洛玥为了保命跟教主撒了谎,洛熙平真得不知道锁心钥。
“好了,我累了,你可以走了。”洛熙平换了一副脸色,不耐烦的一把将她推开。
虽然喝醉了,还中了迷香,洛熙平却力大的惊人,红棱不设防从床上跌滚下来。
“不准走!”洛熙平突然冷喝一声,然后直愣愣的坐了起来,目光发寒的垂头盯着她。
感受到他投来的森森寒光,像一柄刀锋要将她刺穿,红棱更加心虚的发慌,连头也不敢抬,想要逃走,却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盯着盯着,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俯身一把揪起红棱的头发,迫使她的脸正对上自己的眼睛。
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凸显的两个人的眼睛都很亮,一个眼睛里带着犀利的审视,一个眼睛里带着被拆穿后的狼狈和慌张。
红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浑身冷汗涔涔。
“原来是你。”当认出眼前的人是红棱时,他心头蓦地腾起一股被戏耍后的愤怒,他怒极而笑,“想不到你这个贱婢竟然能贱到这个份上,说,是不是李玥指使你的?”
锁心钥,是他心底最宝贵的东西,哪怕他最终不能得到元家宝藏和度魂秘术,他也要拼尽所有寻回锁心钥去见她。
若不是他把锁心钥看得比命还重,他怎能保持住最后一刻的清醒,若不清醒过来,他又怎么能知道这主仆二人竟然把他当猴子来戏耍。
也好,她这一问,倒让他想通了李玥为什么会费尽心思回到洛府,原来她们是奔着锁心钥来的,只是李玥怎么能知道锁心钥在他的手上,难道真如红棱所言,是洛婵说的?
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玥的背后还有谁?
“……”
面对他的质问,红棱更加抖的厉害。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主仆二人,竟然使得这一手的偷龙转凤之计。”他脸上浮起阴冷而带着杀意的笑容,突然,更加大力的扯住了她的头发,“说,你们的背后还有谁?”
红棱只感觉自己的头皮要被他生生扯下了,她疼的浑身发抖,五官扭曲,拼命的咬住牙强撑道:“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洛熙平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刀尖抵上她的唇,然后慢慢的探入她的嘴里,他阴森森笑道:“你若再不说,我立刻割下你的舌头。”
红棱吓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两眼含着恐惧的泪,惊惶的点了点头,洛熙平将刀抽回了来,语气森冷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