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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洛婵的困窘之态,洛熙平心中泛起复杂的痛意,亏他疼了她这么多年,她却恨不得气死自己,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想着,转头又看向洛庭轩。
“二叔,侄儿听说您病了,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就是想探望你,不想一到府里,就听说老太太中风了,侄儿……”
洛庭轩被洛熙平一喝斥,赶紧慌张的解释。
“……呵呵,你倒是有心。”洛熙平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喝道,“现在你人也看过了,还不马上给我滚出去!”
“二叔……”
“滚——”洛熙平已是勃然大怒,若不是他身上没有力气,早走过去狠狠踹了洛庭轩一脚,他用手抚胸喘了一下,又对着众人喝道,“还有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婆子小厮巴不得能早点离开,听到洛熙平一声令下,一个个如获特赦令似的,飞也似的跑了。
洛庭轩虽然心中不甘,可他素来畏惧洛熙平,看了洛婵一眼,就缩着脑袋悻悻的离开了。
“德顺,你让人进来,把大小姐带下去!”洛熙平的声音平缓了一些,“将她关到梨苑,让她好好的静思已过!”
“什么,二叔,你说什么?你竟然要把我关到那种下等的地方!”
洛婵惊怔在原地,气的脸色惨白,浑身作抖,连站都站不住,她堂堂一个嫡出大小姐,竟然要被关到那样的地方去。
梨苑是什么地方,那是比秋风苑还不如的地方,当初父亲喜欢听戏,所以在府里养了一帮下九流的戏子,这梨苑就是戏子们住的地方。
自从父亲去世后,府里就遣散了那些戏子,梨苑渐渐的败落下来,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屑去住那样的地方。
洛熙平冷笑起来:“什么人配住什么样的地方!”
“二叔,你什么意思?”洛婵的脸上露出难看而狰狞的样子,冲着洛熙平大吼,“难道在二叔的眼中,我就是戏子!”
洛熙平早已对洛婵伤心透了,失望透了,他恨她不仅翻脸无情,还盗走了他珍爱如命的锁心钥,没有锁心钥,就等于切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继续冷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十足的疯婆子,根本连戏子都不如!”
“不——”
先是被老太太背叛了,如今又被洛熙平如此看轻,她实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当初,他们两个可是最疼爱最重视她的人啊,蓦地,她一眼瞥到一直泰然站在那里的洛樱,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伸出手指着她的脸,大声嘶吼。
“洛樱,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施了什么样的妖法?迷惑了老太太和二叔的心!”
洛樱声音淡淡:“若真有妖法,那便是真心二字,父亲病重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老太太病重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
“在你眼中,亲人算什么,姐妹算什么,一切都不过是你手中可利用的筹码,有用便捧之,无用便弃之杀之。”
“放屁!你放屁!”
“洛婵,今日你所有的伪善都被你自己彻底揭露了,就如你脸上的这张画皮,总有一天也会被撒扯下来!”
“……你……你……”
洛婵伸手捂住脸,羞愤而难堪的瞪着洛樱,在看到洛樱尤如被冰封住的眼神时,她莫名的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不知所言。
“好了,樱儿,你何必再跟她浪费口舌,德顺,还不叫人把她带下去!”
“是!”
只是片刻,就有两个人冲了进来,这一次来的不是小厮婆子,而是府里的侍卫。
“……不,二叔,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你的……”
就在侍卫要过来押她的时候,洛婵垂死挣扎的大叫起来。
“洛婵,你的名声早已被你亲手毁了,你若再想毁一次,也无妨。”洛熙平喝断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威胁道,“只是,你要好好想想,若让沈遥知道,一年后他将要娶的人是个见不得光的……”
“不要……”眼看洛熙平就要吐出私生女三个字,轮到洛婵不淡定了,倘若连她的身世都这么的耻辱,将来,她还如何面对子越,她失控的尖叫,“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洛熙平冷笑道:“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说着,摆摆手,声音冷酷而疲倦,“拖下去!”
一场闹剧,洛婵狼狈退场,满盘皆输,在她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来的时侯,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福祥阁终于恢复了平静,洛熙平禀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和老太太待在一起,待了好半晌,没有人知道他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
……
因为天气不好,不到酉时天空就暗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天空飘下一片雪花,接着,飘下更多的雪花。
一片一片,想用她的纯与白掩盖住世间一切罪恶与黑暗。
只是黑暗始终是黑暗,即使被掩盖住了,它也不会真的消失。
洛庭尹急不可耐在洛樱的屋门外来来回回不停的踱着,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雪都要下大了。”
今天府里被洛婵闹了一场,洛樱忙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洛樱得空,又被洛熙平叫去了。
小怜的头都要被他转昏了,端了一杯热茶上前劝道:“七少爷,奴婢估摸着姑娘一会儿就能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先到屋里来等吧。”
洛庭尹烦燥的摆摆手:“去去去,你忙你的去,不要管我。”
“那你把这杯热茶喝了吧。”小怜递上了茶盅。
洛庭尹接过茶杯,仰头一口就喝了,然后继续烦燥不安的踱来踱去。
那些灾民只能睡在墙根子底下,不下雪还好,下了雪,就算暂时有粮食可以对付,也会冻死。
好不容易等来了洛樱,他激动的迎上前:“五姐姐,你可终于来了,快,我们快些出发。”
洛樱笑道:“你这孩子,果真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顿一顿,又问道,“吃过晚饭了没?”
洛庭尹急道:“还吃什么晚饭呀,时候不早了,路上带两个包子吃吃得了。”
洛樱摇头一笑:“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本来她想秘密带着洛庭尹出去,因为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可是洛熙平找她谈了话,叮嘱她要想方设法从洛婵嘴里套出锁心钥的下落。
她再度试探,锁心钥究竟是什么,洛熙平却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痛哭起来,哭到最后,只对她就此事说了一句。
“樱儿,既然锁心钥丢了,有些事,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一切,等找到了锁心钥再说吧。”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自然不能再追问下去。
后来,他突然对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樱儿,你有空派人去一趟城外西郊的粥棚,查查那粥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她很是惊讶,原来即使在洛熙平病重的时候,他的耳朵眼睛也盯着外面的世界。
她更加惊讶的是,她只是个闺阁姑娘,掌家理事还能说得过去,洛熙平怎么可能冒冒然的叫她去打探这样的消息,他凭什么认为她有这样的能力。
她正惊讶着,他又听道:“你也不要觉得奇怪,我知道陵王人虽然离开了长陵,他却留下了人护着你,你去查,就等于他身边的人去查。”
从前,他就对宋亦欢和洛樱的婚事抱有很大的期望,现在,他失去了锁心钥,就更加重视起这桩婚事来。
“宋大哥留下人护着我?”
她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亦或,他知道了四大暗卫的存在,或者,他知道阿凉的过去?她都不得而之,只能试探。
“你这傻丫头,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身边的那个阿凉其实是陵王派来的人。”
“……呃,她受了伤,我救了她,她怎会是陵王派来的人?”
她有些无语洛熙平的自以为是,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因为她曾是陵王府的丫头。”
她又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洛熙平说的竟是这个。
她把阿凉弄进府里,为了掩人耳目,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阿凉过去的确在陵王府待过,只是待的时间很短,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成了三师兄陆云枫身边的人。
她问过阿凉,宋亦欢知不知道她是烈焰门的暗卫,阿凉摇了摇头。
“……怎会?”
听到洛熙平这样,她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若不信,就去问她。”
她自然不用再问阿凉,既然洛熙平开了口,她也不用藏着推掖着了,干脆大大方方的提出亲自带着阿凉去查。
“樱儿,你办事我放心,只是外面毕竟不比家里,你凡事要小心,若事情办的好,也成全了你和陵王殿下的一番交情,以后,你嫁入陵王府,他才会更加看重你。”顿了顿,又道,“哪怕退一万步说,你最后不能嫁给陵王,办好了这件事,也是送了一个大人情给他。”
最后,还不忘叮嘱她一句:“倘若查出这件事跟沈遥有关,速速回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洛熙平这只老狐狸,果然还真有点不简单,不仅知道阿凉在陵王府待过的那点细枝微末的小事,还想借她的手笼络宋亦欢,打击沈遥。
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肯定是他不想淌这趟浑水,只是他认为锁心钥被洛婵偷给了沈遥,又一心想着要捏住沈遥的把柄,逼他交出锁心钥,所以就想借阿凉的手去查。
在他认定的想法里,阿凉去查,宋亦欢就不能置身事外,若事情失败,至少还有宋亦欢挡在前面顶着。
……
风雪越来越大,白毛风刮的正紧。
到了晚上,长陵城外西郊的荒坡上燃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那些灾民或三五个,或七八个围在火堆旁边取暖。
虽然这里搭了几十个帐篷,可是帐蓬的质量好像不太好,用了没几天,就被风吹破了,四处漏风,再加上今晚大雪,许多灾民实在没了地方躲避,纷纷都涌向了这里。
粥,他们怕有毒,不敢喝。
可是帐篷不可能有毒,能暂时避一避风雪也是好的。
谁知道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来人的就多了,人一多,帐篷就住不下了,那些看守的士兵也不管,就有那些强势凶悍,欺软怕硬的流民赶走了胆怯弱小的人,霸占了帐篷,致使真正老弱无助的灾民无处躲避,只能捡起枯柴,在荒坡上燃火取暖。
当中有些人在被驱赶出帐篷的时候挨了打,其中还有不少是孩子,这些人挨饿挨冻,还挨了打,又受了惊吓,其状真是惨不忍睹。
洛樱,洛庭尹,阿凉三个人都乔装成了灾民,混在灾民堆里,他们本是坐了马车来的,因为想多带些御寒的棉衣棉被送给昨天在城墙下看到的那些灾民,结果,赶到那里,才发现那些灾民全都走了。
他们只能暂且将所有的东西先找地方放好,然后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了西郊设立粥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