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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七月七日没有晴28
宁言书回来得不算快，他不太熟悉传统菜场，身边没有小母猴他总是举棋不定，他从前对自己很自信，觉得小宁爷无所不能，可只是简单的买菜却叫他犯了难。两手拎满满，回家是摁门铃让念初来开的门，小丫头踢踢踏踏，夏天里总不爱穿鞋，见他汗流浃背的模样惊了，眼睛瞪得圆滚滚，问：“你要干什么呀？”
他低头亲亲她，不让她帮忙，自己把东西提进厨房。念初只好又踢踢踏踏跟着他，老虎也乖乖跟在脚边，像是听懂了念初的话，更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一只公狗撒娇撒得不可思议，宁言书看着肉麻，脚踢踢，让它靠边站。老虎偏不，就围着他脚边打转，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特别深情。
宁言书指着老虎问念初：“丫怎么了？”
念初笑笑：“都不跟我亲了。”
这个宁言书挺骄傲：“我对它好着呢。”
却不说怎么好，约定好了是和老虎之间的秘密。
台上全是菜，有海鲜有走禽，宁言书把人带狗推出去，说你等着吃就成，这里我来。
念初不放心，看着那石斑鱼和大龙虾怕宁言书搞不定，可男人说一不二，把她拎了出去。
念初也不走远，一屁股坐门旁，就这么守着他。
她能听见他在洗菜，稀里哗啦的，能听见他在切菜，刀声不怎么连贯，她不敢打扰，怕他切着手，那可怎么给病号动手术啊？
接着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显然是一番手忙脚乱，其实一碗面就行了，不用这么铺张，一碗面，她就能记一辈子，而现在，她能记生生世世。
她悄悄把厨房门拉开一道小缝偷看，见宁言书对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做，那本笔记本他用了好些年，最前头的纸都有些泛黄，念初在他书桌上见过，他习惯往上面记一些手术心得和工作重点，要是拿出去肯定是医学生人人想要的宝典，现在上面写了菜谱，不伦不类的，念初觉得是浪费了。
可里头的男人兴致高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一边喊着媳妇一边开门出来，就见门口蹲着一朵矮蘑菇。他笑着把炸好的排骨喂进她嘴里试味道，问她：“好不好吃？”
排骨烫，念初哈着气，满口的香，她不知道宁言书是怎么学会的，只觉得这是这辈子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她说还要，宁言书就知道滋味肯定错不了，拍拍手：“没了，不给。”
逗她呢，念初显出一个笑，踢踢踏踏揪着他背心下摆跟进去，又得了一个，她在嘴里嚼着，一张小脸鼓囊囊，老虎也得了一个，咔擦咔擦把骨头都嚼了，尾巴甩成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
***
菜上桌，最后一道是长寿面，一把细面条，上头窝一枚荷包蛋，宁言书牵着她的手：“奶奶走了，以后我给你过生日。”
念初低头瞧他的手，那是外科大夫的手，认识这么久就没这双手有哪怕一条小口子，可现在这双手上有被热油溅到的红痕，新伤旧伤一起。她立刻就知道这人早几天就在捣鼓，排骨那么好吃，不可能是现学现做的。
她不想要钻石包包奢侈品，他就亲自给她做饭当生日礼物，这是一份很用心的生日礼物，念初知道，她以后再也不会收到超过这个的生日礼物了。
所以拍了照，存了云端，才敢拿起筷子，吃起面条。
宁言书总问她好不好吃，念初也总说好吃，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所有的都好吃。小宁爷得意了，满足了，揉揉她脑袋，觉得真是没有再乖的了。
这时候，安静了一上午的手机响了起来，宁言书一瞧就敛了笑，拿着手机走远：“喂，说。”
念初很熟悉这一幕，即使听不见对话，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本来还想再拖几天，再贪婪地在他身边待几天，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她将面条放下，老虎也机警地坐直了身子。
宁言书静静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念初的背影，小丫头转回身，问他：“你能别去么？”
“不行。”宁言书叹了口气，张老太太突然出现心跳骤停，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在急救，他必须过去看看。
接着，他看见念初显得很失望：“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的，他知道，一直没怎么提过要求的小姑娘唯一的要求是让他别在她生日这天离开他。
可他办不到。
“我尽快回来。”他亲吻她的额头做保证。
平时总是很乖的姑娘突然不好哄了，她推开他：“医院医院，你总是在这种时候离开我！医院比我重要！你的病人也比我重要，我在你心里只是一个寂寞时逗一逗玩一玩的宠物吗！”
看着她逼红的眼，宁言书突然无法反驳。
他去拉她的手，她却不让他碰。
时间不等人。
宁言书咬着牙去穿衣服，走的时候念初把拖鞋扔出去：“你今天要是走了咱俩就分！”
他站在门口，深深看着她，念初抵不住差点要缴械投降。
那一眼再说：“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
在我哥面前，你这么说过。
宁言书轻轻关上门走了，念初颓然倒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老虎安静地来到她脚边，主人们的大吵让它不敢发出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念初松了口气，跨出第一步，后面的就容易多了。
***
宁言书头一次在台上走神了，二助唤了一声宁老师，他回过神，让护士帮忙擦汗，定了定神，说：“继续。”
他的部分完成后其他科室的大夫接上，他没出去，站在手术室里等待，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骤响，麻醉师冷静地判断情况，老人明明是打了麻药睡着了，安详的脸却散发出不愿醒来的意思，到最后，心跳停止，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
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抢救，进来前张家人已经嘱咐过，老太太表示要好好的走，不愿意插管浪费国家资源。
这是一种在当代几乎找不到的精神，它朴实无华，却震撼人心。
所有人收了手，对台上的老人三鞠躬。
由宁言书出去说明情况，张家人一看手术时间就有了猜测，几个媳妇都低低抹眼泪，男人则好一些，问：“我母亲现在是什么情况？”
宁言书报了死亡时间，脏器衰竭对于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一击致命，他听见张家老大对他道了声辛苦，他想起老太太醒来那天拍着他的手唤他小二，提起他们家大宁，慈爱地叮嘱他以后要好好儿的。
宁言书心里不好受，辞了张家人后独自在山楂树下坐了好久，想起姥爷走的那时候。他想跟人说说话，可家里小丫头估计被他气的够呛。
他给念初打电话，响了好久她才接，他说：“我们不吵架成不成？”
念初死死捏着手机，几乎攥出血来，回答他：“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其实很介意你每次扔下我就走，我要的不多，我只是希望你能陪着我，可你唯独做不到这点，小宁哥，我真的累了。”
宁言书闭上眼，靠上山楂树，他也累了。
南春碎碎念“
南南也累了，一万字更新完毕，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