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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城的春天9
本来是件小事，谁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陆小勇拿着重写的发言稿去找小五，这回为显重视特地跟院儿里李爷爷的孙子买了本作文本，花了一块五。
本子崭新，笔也买了新的，一笔一划写出来，拼了老命磨出五百字，比当年高考还让他头疼。
谁知小五看完给扔了，板着脸，明显是不满意。
陆小勇说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姑奶奶？
从前他也总怎么说话，可现在小五听起来觉得刺耳，猛地推他一下，低吼：“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小勇被这一下推得冒了火，敛了脸上的笑，说：“姚小五你甭起劲，我怎么样你都不满意，反正你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过。”
两个人稀里糊涂在一起了，稀里糊涂要结婚了，其实都还年轻，都还没定性，都还很仓促，小五害怕，而陆小勇则是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他。
是不是在可怜他。
他说：“那换你写，你能写出来有多爱我不？或者你就根本没爱过我。”
陆小勇你王八蛋！小五把手边花瓶砸过去，眼都红了。
楼上闺房瓦卒了东西，哗啦啦一声，楼下几个人赶紧跑上去，在外头敲门，哄着小五有话慢慢说，真的是怕陆小勇被打成血葫芦，跟陆家没法交代。
就没一个是担心被欺负的是姚小五。
陆小勇也急了，说话不客气：“被我说中了？你心虚了？姚小五你要是张口一切还能挽回，只要你说我就答应，我不勉强谁！”
小五攥着手，心里特别委屈，她要的很简单，可这男人现在说的是人话吗？她不爱他会嫁给他？她又不是义工没那么多爱心！
可这话她憋着不说，没想到陆小勇是这么看她的。
两人就这么红着眼眶对看好久，都执拗着转不过弯来，门从外头被大姚一脚踹开，一进去先瞧小勇，见他没事才赶紧收拾地上的碎玻璃，陆小勇把本子一扔，说：“算了。”
说完他走了，也没人敢去追问究竟是什么算了。
小五站在那儿哇地一声哭了，哭得大姚措手不及，赶紧找媳妇儿救火。
大姚媳妇对小五一贯是这样的——
小丫头把人给弄哭了，她倒是安抚着：“让你哥去打他，给你报仇。”
小丫头摔倒了，她能让大姚把那块地给铲喽。
要换做从前，碰上两人吵架，大姚媳妇必定不让小五受委屈，让大姚把人揍一顿都是轻的，可今儿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儿，
因为小五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这婚她不结了。
***
之后几天全姚家人上到姚爹下到姚家最小的儿子都看姚小五脸色过日子，小五都不出门了，这得有多伤心？
陆小勇也不好过，独自窝在东坡里灌了两天酒，是店里那小孩看着不对劲，给宁言书打了电话。小宁爷一贯是那个态度：“没事儿，甭操心，过两天就好了。”
这话听着冷血，可事情还就真这样。
等陆小勇酒醒了，重新抓起笔，又跟李爷爷的小孙子买了本作文本。
四九城是个方方正正的地方，正中间是皇帝老爷的家，不管过了几千年这个地方依旧存留某些规律——
越靠近中心房价越贵，所有好的基础设施都先紧着二环内。
也就是说，甭看二环内房子破又小，不提四合院，到现在就连很多小楼房都没有独立卫生间，一早照旧能看见大爷大妈提着夜壶出门，拐道弯去公共厕所倒尿壶，四九城里的公厕都没门儿，人在里头办事还能打个照面，相互道声早。
有些单位福利好，给宿舍改造出个小卫生间，可无奈地下埋的管子太窄了，动不动就堵，那滋味谁被堵过谁知道，本来有个单独卫生间挺好的，再不用去外头让人瞧自个的大白屁股，可渐渐的家里的卫生间就成了精贵货，轻易碰不得，根本不敢上大号，撒泼尿都不敢往里头扔厕纸。
家家都有一个小纸篓，每天要收拾的除了夜壶又多了个小纸篓，还不够麻烦的。
但谁也不轻易卖这里的房子，现在房价都跟着学校走，重点学校的学区房一房难求。而在皇城根下，所有好的小初高都在二环内，过了二环虽然也有所谓的重点学校，但那就不一样喽。
二环内四合院多，一个四合院卖上亿的都有，很多地方都限令不许卖了，就租给商人改成民宿，学校也有很多是在四合院内，你逛胡同，走着走着就能碰上门口坐一看门大爷，挂着金色牌匾，一到下课时间各种豪车，你开辆宝马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清华北大每年的好苗苗有很一部分都是这些地方出来的。人家除了学习，看中的还有从小结识的人脉，以后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宁言书他们这帮小时候上的是子弟学校，认识的同学家里也都是一样的背景，后来考初中，上了重点，身边的人换了一拨，那拨人有一部分现在混到国外去了，剩下的也都是各行各业叫得上号的大佬。
李家小孙孙以后也会是这个人生轨迹，只是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小胖丁玩着爷爷给的玩具枪，挺好心地问：“小勇哥，你还缺英语本么？我英语本多。”
陆小勇翻着本子犯愁呢，哼一声：“你爷爷最讨厌破英语。”
小胖丁感同身受：“我也是。”
胖墩墩仰头看着他哥：“小勇哥，我听我妈说你要结婚啦？”
陆小勇正要高兴点头——
“跟姚家那疯姐姐？”
陆小勇抬手就给了一下：“重新说。”
胖丁委屈：“我妈就这么说的！”
陆小勇不高兴，别人不能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姚小五，背着也不成！
于是走了，再不跟这胖墩墩买作业本了，走半路蹲下来找了颗小石子，趁他没注意扔过去，准准打他屁股蛋上，没留劲儿，又狠又重，小胖丁哇一声哭开，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回家找爷爷哭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