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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第十六章
“现在轮到矿山了。根据账簿来看，矿山每年的产量都在减少。”
卡尔玛看着文件说道。
“现有的矿脉已经全部被开采了。我们正在寻找新的矿脉，请您等待一段时间。”
拜尔神情紧张地回答。
“如果真的能够找到新的矿脉，应该早就已经找到了。”
教徒们也紧张地看着卡尔玛。他们不知道这位领主究竟在想什么，都既害怕又好奇。
“你们上个月开采出铁矿石六百袋，铁砂二百袋，总共动用了多少人力？”
“动用了二百名成年男子。”
“也就是说，剩下的人都没有事情做。把他们都调到外面来。”
“什么？”
“既然他们能够捕猎黑暗森林中的野兽，我相信他们一定十分强壮。除去开采矿石的人，其余的人与士兵们一起去森林里开垦。”
大家呆呆地看着卡尔玛。他的思想太过超前，大家一时都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看到他们的反应，卡尔玛又说出了更加令人震惊的话。
“领地的经济不能永远都只依靠矿山，因此，今后你们只用开采领地需要消耗的铁，其他人都到开垦出来的森林里建立村庄并定居下来，成为领地的普通百姓。矿山的监控设施也全都撤掉，以后矿山就交由你们来运营。”
大家似乎忘记了现在自己是在领主面前，开始议论纷纷。几百年来，鲁玛教教徒都被人们当做传播疫病的瘟神一样。而今领主竟然让他们成为领地的百姓，大家不可能不震惊。
“您这样做是在违背陛下的旨意。”
萨尔汀想要阻止卡尔玛。
“我读过当时的文件，皇帝并不是将他们作为苦力送来的，而是把他们赐予领主做奴隶。如何使用他们就要看领主了。”
博德也担忧地对卡尔玛说：
“只要稍有差池，您很可能就会被人抓到把柄。”
“根据帝国的法典，只要不直接诽谤其他宗教，不论任何宗教都不能插手另一个宗教的事务。而且，这是与宗教无关的事情。”
“计划已经完善了，但是钱去哪里弄呢？”
科尔林德愁眉苦脸地问。
卡尔玛看着乱哄哄的人群说：
“我会看着办的。铁矿产量减少了，就多出了许多人。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就会出去打猎，最终成为猛兽的晚餐。与其让他们白白送死，不如让他们去从事生产，创造价值。”
人们全都哑口无言地呆站着。既然领主这样决定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能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开垦吗？”
奈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他农夫也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与教徒们毗邻的人就是他们。虽然托卡尔玛的福，证实了欠收与教徒们无关，但是数百年来形成的固有观念也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猛兽很强大，为了能够和这样的猛兽对抗，所有人都必须团结一心才行。”
“但是……”
“但是什么？”
卡尔玛皱着眉头看着奈德。
奈德和其他农夫都僵住了。在卡尔玛杀气腾腾的目光中，大家的脊背上泛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全身的力量也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我减少了骑士们的月俸，也减少了税金，还开放了森林，并且动员士兵们来这里开垦。你们获得了这么多好处，还要因为这一两件小事而抱怨吗？”
农夫们都惭愧地看着卡尔玛。
“适可而止吧。得到了这么多好处还要抱怨的话，我就取消你们所有的福利。”
农夫们低下了头，什么话都不说了。
见此情形，卡尔玛向拜尔问道：
“现在就剩下你们了。你们愿意这样做吗？”
神女犹豫着没回答。
卡尔玛是这个领地中的绝对领导者。他召唤他们的时候，他们为了猜测出他的目的，精神紧绷地开了很多次会议。
他们带着众多的猜测和想法来到这里，却听到了他们完全想不到的提议。
原先他们想，只要能够降低矿山的产量，或是增加粮食供给，就算卡尔玛提出一些要求，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但是现在，卡尔玛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反而难以轻易答应。
长老们急切地拽了拽拜尔的胳膊，让她赶快答应。
她没有注意到长老们的表情，只是看着卡尔玛的眼睛。
卡尔玛目光坚定地和她对视，那是一双能够将她的疑虑全部消除的眼睛。
“可以相信他。”
不论他的动机是什么，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她答道：
“我们愿意这样做。”
奈德回到家里，注视着挂在墙上的弓。被仔细保养的弓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彩。他看着弓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他从小就喜爱弓。比起做农活他更喜欢射箭，甚至到了连作物都顾不上照顾的程度。
其他人是为了平息神的怒气才去杀鲁玛教教徒的，而他却是想要感受用箭穿透目标物的快感而射箭的。
无论他如何否认，还是瞒不过自己。像他这样的人该待的地方，不是耕地，而是战场。他只是不想离开家乡，也不想成为雇佣兵而已。
“我也能成为骑士吗？”
他想起了卡尔玛的话。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领主大人。”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萨尔汀和卡尔玛说。
“什么？”
“若要实行这个计划，需要投入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您有没有这笔钱呢？即便您真的有这些钱，那为什么不选择容易的路，非要选择这条艰难的路呢？”
“容易的路？”
“将复杂的事都解决掉，用那些钱来招募骑士和雇佣兵。如果能够将月俸提高到两倍，骑士们的士气也会提升，雇佣兵也会蜂拥而至的。兵力增强了，剩下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有人攻打进来也可以用武力阻挡，土地不足的话将周边领地的土地抢过来不就行了？农夫不足的话，买农奴就可以了。”
卡尔玛的手下们、包括奈德在内的农夫们和拜尔一行人都暗暗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没有开口问，但其实都有与萨尔汀相同的疑问。
“比起将他人踩在脚下而独自锦衣玉食，我更希望和大家一起过上好生活。”
卡尔玛严肃地说道。
“农奴只要努力干活就可以获得自由，农夫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得到土地，士兵只要努力训练就可以成为骑士，教徒只要努力开采就可以离开矿山……不论是谁，只要努力就可以实现梦想，这就是我梦想的世界，这就是我想要建设的领地。没有理想的人与动物有什么不同呢？我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不论绕多远的路都心甘情愿。”
“您认为这可能吗？”
“只要吃一段时间的苦，就可以实现了。”
卡尔玛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坚定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骑士永远是骑士，平民永远是平民，地位高的人可能会被降为平民，但是处于底层的人是不可能跻身贵族行列的。卡尔玛却想在自己的领地里让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
鲁玛教教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想，如果自己处于他们的立场也会这样的。博德一行人虽然没有表现得像这些教徒一样，但也对他露出了钦佩的神情。但是，他们同时也感到忧虑。卡尔玛的那些话是有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十分危险的言论。
萨尔汀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而他自己……
奈德摸着自己的胳膊。想起卡尔玛所说的话，他感动得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要努力，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骑士……”
变化
奈德带着弓进入了城中。
科尔林德将士兵们召集起来，慷慨激昂地将卡尔玛的意思转告给大家。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既能挣钱还能出人头地，所以努力干吧。”
他话音刚落，德瓦特和卡斯摩便打开武器箱，拿出了胸甲、枪、剑，还有各种工具，分发给了大家。分配完武器和工具以后，他们开始给士兵们分组。一些身强力壮的士兵都站出来吵着要做十夫长。
分配武器和工具、分组、选拔组长的工作同时进行着，场面十分混乱。
三个雇佣兵快要喊破嗓子才将士兵们控制住。此时，奈德拨开混乱的士兵们，走向科尔林德。
“有什么事吗？”
科尔林德烦躁地问道。
“我想做士兵。”
“看你的年龄，你应该已经服过兵役了，为什么非要再来做士兵呢？”
“我想要成为骑士。”
科尔林德惊讶地看着奈德。
“这可不容易啊。”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科尔林德噗哧一声笑了。
“好，那你就先从十夫长开始做起吧。”
“是。”
奈德走进了士兵中间。几番讨论之后，他成了第三组的十夫长。那些没能成为十夫长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科尔林德笑着喊道：
“剩下的人也不要气馁，十夫长在每个月发放月俸的日子里都会重新进行遴选。”
那些成为十夫长的人都发出了抗议，而被淘汰的人则表示同意。
“不容易啊。”
奈德默默地想着。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十夫长比自己多拿两个金币，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所以，以后他们为了成为十夫长，必定会更加激烈地竞争。
三个人带着士兵们进入了森林。士兵们都不安地四处张望着。科尔林德见此情形，对士兵们说：
“只要保持警戒就好，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是。”
“从外围开始伐木，沿着直线开辟出一条路来。路开出来以后，再逐渐向两边扩张。好了，开始吧！”
“遵命。”
每组士兵都派两个人负责警戒，其他八个人则开始伐木。他们用斧子砍木头的声音响彻森林。鸟儿们受到了打扰，都开始有节奏地鸣叫起来。
过了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士兵们的恐惧都慢慢消失了。奈德提着枪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绷紧了身体。
他在收成不好的时候曾经偷偷进入森林打猎，所以，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黑暗森林的危险。
科尔林德、德瓦特和卡斯摩领导大家进入正轨之后，无聊地看着干活的人们。
这时，卡尔玛朝他们走了过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
“是。没有异常。”
科尔林德回答道。
“那么就和大家一起伐木吧。”
“什么？”
“作为百夫长，当然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砍树的速度也要比士兵们更快才行，不是吗？”
“啊，是。”
三个人都拿起了斧头。
“不要用斧头，用剑吧。”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卡尔玛。卡尔玛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
三个人没办法，只好拿起剑开始砍树。
大树粗壮到两名壮汉都难以合抱。用剑砍树，可能连树皮都很难砍得下来，更别说把树砍断了。但是这三个人听了卡尔玛的命令，都卖力地砍着树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卡尔玛在手下们心中树立起了威严。那些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即便是接到了与自己的想法不相符的命令，也会照做不误。因此，他们三个人都毫不犹豫地按照卡尔玛的要求砍树。
随着咚咚的声音，树皮被一点点地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