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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第二十三章
“他们与皇宫骑士团战斗过，关在这里的都是生还者，他们都是强者。这些人虽是一流的雇佣兵，但最强的雇佣兵和最差的雇佣兵之间的差异并不大。能力相当的情况下一定要选择品性好的人。”
“品性？”
卡尔玛反问道。
“没错。你尽你所能救了他们，结果他们并不对你忠诚，怎么办？在这种状况下，需要选择有信义、忠诚的人。所以我认为在骑士团中选人比在雇佣兵中选人更好。”
骑士们至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围坐在布鲁诺子爵的身边或者躺在他附近。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布鲁诺子爵。
布鲁诺子爵看一看周围的骑士，心中苦涩。他继续说道：
“两个月前，皇宫骑士团闯进了我的领地，领地瞬间乱成一团，很多人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杀。北约克领地非常险要，当然，我们的人也非常厉害和坚韧。我们打起精神，立刻启动防御模式，与皇宫骑士团打了一场硬战。当时，皇宫骑士团的骑士大喊，说我犯了谋逆罪，劝我们投降。我们这才知道都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暴露之后，我的大部分手下都向皇宫骑士团投降了，有些人还在晚上偷偷给他们开门，把他们引了进来。但是只有这些骑士到最后一刻都跟随我。”
谋逆罪是撼动社稷根本的大罪，犯了此罪的人肯定要被处以极刑，连其家人也会被判处死刑或者被贬为奴隶。一般的人都不愿意承担这些罪名。
理所当然的，大部分人都会投降。但是这些骑士却甘愿承担这一切，依然追随布鲁诺子爵。所谓的骑士道也是骑士为了利益才会遵守的，但是像他们这般从内心遵守骑士道的骑士在这个时代是极少的。
“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哀求你们去救他们，他们认为向你们求救相当于背叛了我。如此有信义的人到哪里去找？只要你把他们收到麾下，他们定会向你献出同样的忠诚。”
“主君！”
“如果卡尔玛伯爵把你们救出去，就把你们手中的剑交给他吧。这是我的遗言。”
布鲁诺子爵看着骑士们严肃地说道。
“主君……”
骑士们哽咽地呼喊着布鲁诺子爵。
“你们到最后一刻仍然遵守了骑士道。如若再顽固下去，只能说明你们愚蠢。好歹你们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
布鲁诺子爵微笑着看着骑士们。
骑士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低下了头。
他虽然对敌人残忍，但对于属下却非常爱护。因此，他身边从来没有缺乏过人才。这件事情也很好地说明了他的这一性格特征。
“您太过分了，布鲁诺子爵大人。我们是在战场上和您一起拼过命的，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您怎么能不管我们只顾着您的骑士？”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一个雇佣兵，粗鲁地开口说道。
布鲁诺子爵只能一味地苦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在这种状况下照顾自己的骑士，虽然对骑士仁至义尽了，但是确实对雇佣兵有些残忍。
那个雇佣兵向卡尔玛说道：
“卡尔玛伯爵，你还记得我吗？”
卡尔玛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这个雇佣兵的手指甲和脚指甲全部被拔掉了，坐都坐不起来。他曾遵照布鲁诺子爵的命令杀害良民，引发冲突招惹了祸端。他叫做科尔林德。
“大部分的雇佣兵在知道了骑士团的真正身份之后，基本都缴械投降了。但是我们无法投降，因为他们没有接受我们的投降。你们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不知道。”
“因为我们杀了皇宫骑士团的骑士。雇佣兵相比骑士是弱了些，但是一级雇佣兵不一样，两个人加起来能发挥三个人的力量，三个人加起来能发挥四五个人的力量。虽然每个人的力量都不能和骑士相比，但是合力的话，却是非同一般。”
布鲁诺子爵不惜花费巨资招募了很多雇佣兵。他的手下，不仅是骑士，连雇佣兵都是一流的。这里的雇佣兵力量非常强大，足以联合抗击皇宫骑士团。
“骑士们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但是我们雇佣兵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应该救谁，哪个对你更有利，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吧。”
“当时，我们在你们表明身份后就停止了攻击，和你们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
雇佣兵先是小声说话，到了最后他们都拼了命地大喊。
卡尔玛看着他们，表现得非常为难。
到底该救谁，该放弃谁？
走出监狱之后，卡尔玛向布林德问道：
“我到底能救出他们当中的多少人？”
“我们所认识的权力较大的人只有沃斯瓦尔德公爵一个人。到现在，我也都不知道如何能够说服他，哪知道能救出多少人呢？”
“你应该有你的计划，才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吧？”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吗？”
卡尔玛哑口无言。
他们现在连一个雇佣兵都没有招募到，情况非常紧急。
“我也没有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说服他是首要问题，之后的事情我还真说不好。”
“如果成功说服他的话，到底能救出多少人？你说个大概数字也可以。”
卡尔玛再次问道。
想起监狱里面那些向他哀求、喊救命的人，他不能不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布林德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如果没有赦免令，救出全部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沃斯瓦尔德公爵的权力再大也不能赦免犯谋逆罪的囚犯。只能是背着他人，从监狱里转移出少数的人。能救出他们当中一半的人，就算是成功了吧。”
“到底要救谁，要放弃谁？这个选择太难做了。”
卡尔玛表情沉重，他自言自语道。
布林德回避了卡尔玛的目光。
沃斯瓦尔德公爵正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这时候下人进来通报。
“公爵大人，卡尔玛伯爵、布林德大人、尤斯米娜大人正在外面求见。”
沃斯瓦尔德公爵头也不抬一下就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下人低着头退下去了。
不一会儿，卡尔玛他们进来了。
沃斯瓦尔德公爵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公务。
“好久不见。请原谅我们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布林德谦虚地说道。
书桌上的文件堆得比沃斯瓦尔德公爵的头还高，挡住了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脸。
看这场景就知道沃斯瓦尔德公爵公务有多繁忙了。
“找我什么事？”
沃斯瓦尔德公爵仍然看着文件，用疲惫的语气问道。
卡尔玛突然用生硬的话语，开口说道：
“我虽然有了爵位，但是没有部下。我就是为了招些部下，才来找您的。”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慌张地望着卡尔玛。恭敬地向沃斯瓦尔德公爵提出请求，他都不一定能答应，此刻，卡尔玛却如此直接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沃斯瓦尔德公爵暂时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你们招募部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打算招募一些布鲁诺子爵的手下。”
沃斯瓦尔德公爵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
他们来拜访他这个忙人，竟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已经给了你爵位和领地，还有监护人，这还不够？你竟然跑来要求让监狱中的囚犯做你的手下？你也太过贪心了吧？”
“并不是我贪心。尤柏林公爵一家打算要了我的命。我要防备他们，需要人手。”
“他们为什么杀你？”
“我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而且还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我想是我惹怒了他们。”
卡尔玛给沃斯瓦尔德公爵详细讲述了他如何拒绝与切尔林吉家族联姻、如何与普伊德发生冲突、如何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以及后来遭遇刺客袭击等一系列的事情。
详细讲完这一切，花费了不少时间。其间下人们进来通报其他客人来访，沃斯瓦尔德公爵挥了挥手，让其他的客人等待，严肃地听着卡尔玛的讲述。
“难怪他们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听完了卡尔玛的话，了解到他们目前的状况如此危险，也难怪他们来找他。
“尤柏林公爵真是愚蠢。”
他在心中想着。
尤柏林公爵的应变能力和政治敏感度是超群的，因此他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政坛立足。不过，他非常贪心，也不懂管理。这两个缺点足以抵消他所有的长处。
凯吉子爵和巴罗温伯爵，两人个性如此不和，他竟然派这两个人去黑暗森林，这个失误正是他那狭隘的心胸和贪欲造成的。因为他的失误，家里的长子没能活着回来。
现在，他那狭隘的心胸和贪欲又惹祸了。这个马达卡非常固执，比牛蹄筋还坚韧。只要是他认定的，就绝不会做出让步。面对这样的家伙，尤柏林公爵还要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事情只会越来越难以理清。
卡尔玛更是有本事把事情搞得越发难以收拾。尤柏林公爵哪里能想得到马达卡能学会希尔泰伦修炼法呢？
如果卡尔玛像其他人一样在练习希尔泰伦修炼法的时候死亡或者残疾，皇帝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所有的事情就会完美结束。
沃斯瓦尔德公爵重新打量着卡尔玛。
卡尔玛学会了在过去的五百年时间里谁都没有成功学会的希尔泰伦修炼法。
这意味着卡尔玛的能力比过去五百年中的任何一个剑客都要强。现在，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想把卡尔玛放在自己的身边了。
他在脑子里理清所有这些情况之后，开口说道：
“尤柏林公爵太看重自己的利益了，情况我了解了。但是现在把布鲁诺子爵的手下放出来，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我建议，先把监护人换成别人，然后向尤柏林公爵发出严重的警告。”
卡尔玛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帝不会批准你的建议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苦笑着说道：
“你对陛下的偏见还挺大的。陛下是明白事理的人，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变更你们的监护人的。”
“公爵你才对陛下不了解。皇帝可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好人。他是为了控制我，才让尤柏林公爵当我的监护人的。”
卡尔玛暂停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沃斯瓦尔德公爵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我杀了凯吉子爵。”
布林德和尤斯米娜心中一惊，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
沃斯瓦尔德公爵扫视着他们的脸，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走出去关上了房门，然后再次回到座位上，怒视着卡尔玛。
“你再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让我明白整个事件的经过。”
卡尔玛用生硬的语言一字不落地叙述了黑暗森林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沃斯瓦尔德公爵在听卡尔玛叙述的时候脸色变换了数十次。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隐瞒到现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如果公爵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会说出真相吗？”
卡尔玛粗鲁地说道。
沃斯瓦尔德公爵也只有苦笑。卡尔玛的发音比较别扭，他说的半敬语听起来实在就像是挖苦别人一样。
何况换做是他，他也会隐瞒事情的真相的。
“皇帝用这个作为把柄，硬让我接受领地和封赏，还让尤柏林公爵做我的监护人。我不愿意接受那个爵位，当然也不愿意接受那位监护人。”
卡尔玛强硬地发言，使冷静的沃斯瓦尔德公爵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要这件事情败露，尤柏林公爵一定会把卡尔玛千刀万剐的。
皇帝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硬把爵位赏赐给他，而卡尔玛虽然接受了爵位却心存不满。这两个人的表现实在令他不能理解。
沃斯瓦尔德陷入了沉思中。
皇帝把这件事情当做是控制马达卡的手段。那么，他当然要按照皇帝的意思推进这件事。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也不能让犯了谋逆罪的布鲁诺子爵的人获得赦免。我可以让皇宫骑士团支援你，他们可以充分地保护你们。”
卡尔玛固执地说道：
“我要布鲁诺子爵的手下。我需要的是听我指挥的手下，并不需要主子。”
本想唠叨几句的沃斯瓦尔德公爵还是闭上了嘴。
卡尔玛说得没错。
皇宫骑士团的骑士都是前程无量的超级精英。相反，卡尔玛只是个一步登天的贵族。皇宫骑士团肯定想骑在卡尔玛的头上当主子。
何况卡尔玛要前往的是北约克领地，比起一直生活在繁华都城的皇宫骑士团，熟悉北约克的布鲁诺子爵的手下确实可以给卡尔玛提供更大的帮助。
“好吧，你相中了哪些人就先告诉我吧。”
卡尔玛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他向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我要他们全部的人。”
沃斯瓦尔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件事他能做主的话，从一开始他就会答应救出布鲁诺子爵的手下，也不会建议更换监护人或者让皇宫骑士团援助他。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赦免犯谋逆罪的人。
按照布林德的意思，掩人耳目地偷偷救出一些人，这也是沃斯瓦尔德公爵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但是救出全部人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
沃斯瓦尔德公爵说道：
“我没有下达赦免令的权限。”
卡尔玛非常生气地大吼道：
“有人想杀我，你难道让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皇帝报答救命恩人的方式就是强制对方接受自己并不想要的爵位和领地吗？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要求，我将会退还爵位和领地，重新回到黑暗森林里。”
沃斯瓦尔德公爵实在是太惊讶了，愣愣地看着卡尔玛。
他知道眼前的马达卡十分大胆，但没想到他大胆到这种地步，要退还已经接受的爵位和领地。他说出的话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如果要守住领地的话，还有协商的余地。但是他竟然要放弃领地，还要返回黑暗森林，事情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
但是他并没有答应卡尔玛的要求的权力。
“嗯……嗯……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权力做出决定。我会和陛下商议的。”
沃斯瓦尔德公爵开始感到头疼，他揉着太阳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