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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三皇子痛哭哀求的样子,弘光帝不仅没有半点心软,反而更加厌恨。不忠不孝也就罢了,事败后一点骨气都没有,昂丈八尺的男人比妇人哭的还难看,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
殷丞相对三皇子推脱罪责的行为也非常恼怒,他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声也不吭。成王败寇,他既然敢谋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他殷家可不是好对付的!
弘光帝懒得再看三皇子丑陋的嘴脸,压抑下对殷丞相的愤怒,道:“殷家世代忠良,朕待殷家也不薄,朕没想到丞相你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就不怕死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吗?!”
殷丞相不咸不淡道:“臣有罪。”
“哼!”弘光帝道,“你知罪就好,还不令殷家人即刻停止叛乱,念在殷家曾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朕可以给殷家留一条生路。”
尽管恨不得将殷家满门抄斩,但弘光帝也知道殷家的权势之大,如今边疆大军压阵,实在禁不起内乱。等危机过去之后,再慢慢处置殷家不迟。
弘光帝的想法,殷丞相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明知投降后等待殷家的只有死路一条,他又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他跟元琅说过,万一自己和三皇子身死,殷家干脆就彻底反了,推翻皇甫皇室的江山,自立为皇!
“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殷丞相道,“如今殷家做主的人不是老臣,恕老臣有心无力。”
“你!”弘光帝额头青筋暴跳,他自觉已经退了一大步,殷丞相却丝毫不领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他直想让人拖出去砍了。
九皇子道:“父皇,儿臣此去南越郡,查出所谓的水匪,其实是殷家豢养的私兵,水匪的头目就是殷家的二少爷!他们为祸一方,劫持往来商船,这次更是连朝廷的粮草都敢劫走,可见蓄谋已久,早有谋反之心!父皇断不能饶恕他们,否则后患无穷啊!”
他虽然还没拿到完整的证据,但不妨碍他先透露给父皇,父皇正在气头上,也不会想着要看证据,再过几天,南越郡的证据就能送到京都城来。
弘光帝惊怒不已,气极之下,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皇后忙道,“这种乱臣贼子,不值得皇上动怒,皇上龙体要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把他们给朕押入死牢!”弘光帝一边咳一边道,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但终究还是没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九皇子看着殷丞相和三皇子被押走,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殷丞相就罢了,三皇子一天不死,事情就可能会有变数,但父皇不杀他,自己也只能忍着。
京都城内仍在厮杀,殷元琅杀了最后一个冲到面前的士兵,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向来温润的脸上一片森然。
“五少爷,情况有些不对,”吴将军道,“皇宫里到现在还没发出信号,城里的抵抗也越来越强,我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拿下来,朝廷明显早有防备!”
殷元琅也早察觉出不对了,道:“速速派人去皇宫查探!”
没等他们的人离开,就有一小队将士骑着马快速赶来,人还没到跟前,就惊慌的叫道:“五少爷,不好了!三殿下和相爷都被九皇子擒住了!”
“什么?!”殷元琅脸色骤变,“这不可能,祖父他们不可能失手的!”
“是真的!”为首的小将道,“皇上没死,唤来了龙影卫,宫中本已投降的禁军立刻反水,三殿下和相爷不敌,退出了皇宫,没料到在宫门口被九皇子劫下,现已被关入死牢,宫里的兄弟们,也都死的死,抓的抓,属下等人拼死才逃了出来!”
殷元琅狠狠握住手中的剑,发兵前祖父和三殿下都信心满满,认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恶战一场,现在却把两人都赔了进去!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阵骚动,他们都等着三殿下登基之后,加官进爵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殷元琅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挣扎不定,也许现在闯进皇宫救人还来得及……
“五少爷,你别冲动!”吴将军看出他的想法,着急道,“皇上没死,九皇子也回来了,皇宫现在的守卫肯定非常森严,我们一时半会儿根本攻不下皇宫,等城外的援军赶来,我们说不定会被反包围,所以还是立刻出城为好!”
若皇上死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皇子推上皇位,那一切都好说,大局已定,那些守将们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跟殷家大动干戈,但皇上没死,形势就大不相同了,皇上一声令下,各个郡城的将士都会前来救驾,而殷家的主要兵力都在边疆,凭他们现在的人手,根本无力抗衡。
“是啊,五少爷,我们快出城吧!”另一位将军也劝道,“丞相和三殿下既然被关押起来,说明皇上暂时不会杀他们,丞相早已发信给殷元帅,不日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再来攻城,一举杀进皇宫,救出丞相和三殿下!”
将士们全都看着殷元琅,等他拿主意。
殷元琅还有些犹豫,一名小兵骑马快速赶来,禀告道:“五少爷,京南三营杀进城来了,各个王府和世家的私兵也都杀了出来,我们快挡不住了!”
京南三营如今掌握在九皇子手中,九皇子现身,自然命他们进城护驾。之前街上乱起来时,王府和世家们都因为家主被困皇宫,缩着不敢冒头,现在知道皇宫危机已经解除,立刻都争着抢着立功了。
“五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几个将军一起焦急的劝。
殷元琅最后望一眼皇宫的方向,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走!”
吴将军立刻发出撤退的信号,分布在城中各处的殷家军队顿时鸣金收兵,各自汇聚在一起,朝最近的城门奔去。
殷元琅一行人奔行到北城门口,原本空荡的城门口突然冒出一群士兵,堵在他们前面。
映初立于城门之上,俯视下方众人,微微一笑道:“殷公子,你带着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想去哪儿啊?”
“公仪可姃!”殷元琅眼神一凝,“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恭候殷公子大驾。”映初道。
殷元琅神情更为凝重,公仪可姃怎知他会从北门走,难道军中出了奸细?
似看出他的怀疑,映初道:“九皇子掌管的京南三营会从南门入城,殷家几十万大军都在西疆,殷公子自然不会大喇喇的从西门走,东门又绕的太远,自然只能选择北门。”
“公仪小姐果真是聪明,真可惜你没有归顺三殿下。”殷元琅有些遗憾的道,如果有公仪可姃的帮助,也许毒杀皇上的事就不会失手了。
“若我真的归顺三殿下,如今逃亡的,便要加上我公仪一族的人了。”映初道。
殷元琅面色一冷,道:“我殷家只是暂避锋芒,说什么逃亡,真是笑话!公仪可姃,就凭你们这些人,难道还想拦住我?!”
“我没有那么狂妄自大,”映初笑了笑,“虽然拦不住你们,但是稍微阻拦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公仪可姃,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我殷家为敌?!”殷元琅道,“你现在归顺还来得及,否则他日殷家大军铁骑踏平京都城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殷公子现在投降也来得及,”映初道,“你若束手就擒,我会请九皇子在皇上面前求情,从轻发落,饶恕殷家无辜的族人。”
殷元琅冷声道:“你竟投靠了九皇子!”
“五少爷,别与她废话了,她分明在拖延时间,再耽搁一会追兵就要赶来了!”吴将军道。
殷元琅望着映初,见她毫无归顺之意,也不再多说,下令道:“杀!”
身后将士们挥刀杀向守军,双方兵刃相接,殷元琅率领的这一支军队是殷家的精兵,守卫明显不敌,很快便呈现颓势。
一刻钟的时间,精兵便冲到城门前,杀了守在城门的士兵,搬开路障,打开了大门。
吴将军大喜:“五少爷,快走!”
殷元琅抬头望了映初一眼,映初神色平静,似乎真的只想阻拦他们一时片刻,见他们要逃走了也不着急。
殷元琅可不敢小看她,吩咐道:“全军警戒,小心陷阱!”
他先命几个士兵出去探路,几个士兵全都安全跑出了百丈之外,然而殷元琅还是不放心,又令一支精兵骑马冲出去,又是安全通过。
越是如此,殷元琅心中反而越不安,他不信公仪可姃真的什么都没做,就任凭他们出城。
此时,负责殿后的一位将军喊道:“五少爷,追兵来了!”
吴将军不知殷元琅在忌惮什么,在他看来,一个女人会领什么兵,她恐怕连什么营是做什么的都不懂。既然已经让人探过城外没有陷阱,他们就该马上冲出去,而不是在门口逗留,徒增伤亡。
追兵已至,殷元琅尽管心中不安,但也不能再犹豫了,立即一拉马缰,进入城门。
就在他的马刚从城门冲出半个马身的时候,滚烫的热油从天而降,殷元琅早有准备,立刻飞跃而起,落在十丈之外,身后传来凄厉的马嘶和人的惨叫,那匹他爱惜异常的骏马被烫的皮开肉绽,周围没来得及躲开的士兵和马匹也同样在热油下哀嚎打滚,马惊了之后横冲直撞,将几个士兵冲撞的飞了出去。
殷元琅还没来得及心疼爱马,脚下一空,身体就往下坠去,他落脚之处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坑底插满倒竖的尖刺。他急忙在空中坠落的泥块上一蹬,借力飞起,其他几个跟他一起避过热油的将士就没这么幸运了,好几个人掉到坑底,被戳成了马蜂窝。
殷元琅才从陷阱中飞出,又有巨石从天而降,其中夹杂着石灰粉,即使躲过巨石,也被石灰撒了一头一脸,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娘的!”吴将军抹了把脸上的白灰,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这些小手段虽然难不倒他,但实在狼狈,用石灰粉撒人在江湖上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公仪可姃一个闺中女子,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殷元琅没时间咒骂生气,飞快的将身上的石灰粉全都抖落,所幸落在他身上的不多,三两下就抖干净了。
他正要提醒吴将军等人,身后护城河里突然冒出一群士兵,二话不说就舀水往他们身上泼。他们此时离护城河已经非常近,漫天的水泼下来,躲都没处躲。
“啊!”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吴将军等人身上的石灰粉遇水之中,冒出阵阵白烟,发出皮肉被腐蚀的嗤嗤声。
“吴将军!”殷元琅面色一变,士兵们死了他也不心疼,折损一个吴将军那就损失大了!他挡下一支射向吴将军的箭,将他扔上一匹马,自己骑上另一匹马,往河对岸冲去。
被陷阱一耽搁,追兵已经追了上来,受伤的精兵全都成了刀下亡魂,剩下的人丢盔弃甲,跟在殷元琅身后溃逃。
映初站在城墙上,望着飞快逃远的殷元琅,微微皱了皱眉。
旁边一名守将道:“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布置更多陷阱,还是让殷元琅跑了。”
映初倒没指望这么容易就把殷元琅抓住,但殷家的精兵比她预料的要强,死伤人数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多。
另一名守将也心惊于殷家精兵的厉害,忧心忡忡道:“殷元琅跑了,一旦和殷家的援军汇合,重新杀来,届时我等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映初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殷家虽有几十万大军,但需留下大半镇守边疆,真正能调入腹地的不会超过十万,他们一路杀来,人数还会折损,且粮草也是大问题,有何可畏惧?”
那名守将忙把头一低:“公仪小姐教训的是,是末将失言了!”
公仪可姃虽无一官半职,可她手中有九皇子的金令,见识过她排军布阵的本事之后,几名守将都不敢再有一丝轻视之心。
“尔等身为守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万不可再提,若因此影响了士气,后果你们知道!”映初又语气严厉的敲打了一句。
几人连连应是,保证不会再妄言。
映初又望了眼已经逃得只剩黑点的叛军,便带着柳絮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