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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安逸总是被用来打破的,刚坐下没一会,一个人急冲冲的就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人,愣了一愣,跟张泰绫说:“绫子,你娘呢?”
张泰绫站起来,说:“刘队长,我娘在摊煎饼呢。”
被张泰绫喊做“刘队长”的那个中年男人走到厨房门口,说:“泰平娘,你得去干活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去沤肥吗?”
厨房里琼姑姑说:“刘队长,我昨天就跟你说我们家今天摊煎饼,我今天不去上工了,你怎么还来找我啊?”
刘队长说:“哎呀,你看看你这个人,那样的活就是你们家这样的干的,怎么地,还指望别人干呀,赶紧的,赶紧的,赶紧去生产队粪池那边干活去。”正在这时,就听着厨房里“嘎巴”一声大响,紧接着琼姑姑“哎呀”一声惊呼,唬得二爷爷跟沈父几步就窜到了厨房的门口,一下子就挤开了正在厨房门口喋喋不休也被那声
巨响下了一大跳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刘队长。
厨房里满是烟气,二爷爷眼睛都被熏得流泪了,也不顾不得擦,焦急地喊着:“省琼,省琼,咋回事啊,咋回事啊?”
沈父也喊:“琼姐,琼姐,你没事吧?”
琼姑姑惊魂未定的说:“我没事,鏊子炸了,吓死我了。”
二爷爷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呀,你先出来,咱们慢慢的再收拾。”琼姑姑灰头土脸的从厨房里钻出来,脸上都是灰,一个劲的擦着眼泪,一脸的惊魂未定啊,跟刘队长说:“刘队长,您还是先回去吧,就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去了也干不了
活了,?我腿还在哆嗦呢。”
刘队长“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地主阶级就是事事多。”扭身就走了。
琼姑姑说:“哎呀,这个鏊子才用了几天呀就炸了,哎呀,怎么这么不顶使啊。”
张泰绫已经给自己的娘拿过毛巾,说:“娘,你赶紧先擦擦,待会我进去收拾收拾。”
琼姑姑说:“那行,盆里那些糊子就先放着吧,中午我再掺点面咱们烙油饼吃吧,真是的,就那么点糊子了,还没摊完呢。”
二爷爷说:“你们这个队长好大的官威啊。”琼姑姑小声跟二爷爷说:“刘队长跟我公公不是很对付,我昨天都跟他说了今天要摊煎饼,还来家里找我,家里这两年因为他当队长,大人不用说了,光干最脏最累的活,
孩子们也跟着遭罪了呢。”
二爷爷叹了口气,说:“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先坐下来歇一歇,喘口气,定定神。”
琼姑姑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擦了把脸,说:“爹,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有时间来啊?”
二爷爷说:“这不是趁着省思过星期天不上班我让他跟我来看看亲家还有家里的几个孩子吗,怎么就你跟绫子在家啊,泰平他爹还有泰平他们呢?”琼姑姑说:“泰平他爹这些日子管着放猪,这回大概是生产队的猪圈喂猪了。供销社要盖个院子,说是找人从河里往往他们那边推沙子,泰平跟泰和说是去看看,泰年跟着
他爷爷去喂牲口,绢子被几个小姑娘喊着过去了,不知道做什么。”正在说着话,张泰平跟章台年推着他们家的独轮车进了家门,看到姥爷还有大舅在院子里坐着,两个人惊喜的喊了“姥爷!大舅!”张泰平把独轮车放好,找了个小板凳坐
下来,笑着说:“姥爷您怎么有时间来呀?”
二爷爷说:“我跟你大舅来找你爷爷还有你爹有点事情。”
张泰和去院子里的井台边拧了块毛巾,擦了一把脸,也拉了一个小板凳坐下,琼姑姑问他们:“供销社的沙子让谁推啊?”张泰和说:“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个我哥啊,你是不知道啊,娘,咱们村的棒小伙都去了,结果谁也不如我跟我哥干的好干得快,供销社的牛主任就让我们俩管着推,按照
车子给钱,不耽误白天上工,让我们下午下了工回家吃了饭再去推。”
沈父笑着说:“哎哟,这个牛主任真有意思,还让你们比赛啊?”
张泰和说:“对啊,我们村那么多的棒小伙子,谁都想着多挣点钱,可是又用不了那么多人,牛主任就让我们几个有车子的比赛,谁赢了就让谁推,我跟我哥推得最多。”
张泰平说:“人家张三哥是心疼他们家的新车子,不敢装的太多了,要不然哪里轮得到咱们俩呀。”
张泰和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们赢了,娘,从明天下午开始我跟我哥就去给供销社推沙子,牛主任说给我们一毛钱一车子。”
绫子在一边听着,高兴的说:“哎呀,这么多啊,哥,二哥,到时候我也帮着你们一起去装车子拉车子。”
张泰和说:“行,到时候挣了钱我给你分点,咱们多挣一些,争取过年的时候能买块布做件新衣服。”
临近吃中午饭的时候,张家的另外几位才回了家。琼姑姑把剩下的那点摊煎饼的糊子掺了点白面,在锅里烙成了油饼,让张泰平去豆腐坊买了点豆腐,就着二爷爷给背来的那二斤猪肉,炖了慢慢的一锅子,又从家里的咸
菜缸里捞了一个辣疙瘩咸菜,切成丝,再切点葱丝,萝卜丝,倒了点酱油醋,滴了几滴香油,还熬了一大锅的玉米面粥。培茵以前见过琼姑父,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对琼姑姑非常的好,琼姑姑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琼姑父就给琼姑姑烧火,说着上午去猪圈干活的事情,琼姑姑的公公年纪
跟二爷爷差不多,跟二爷爷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背已经驼了,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对家里的几个孩子非常的好。琼姑姑家里的孩子多,饭吃的也多,最起码那三个小伙子已经都是整劳力半劳力了,琼姑姑让孩子们在堂屋的桌子上吃饭,在炕上放了一个炕桌,给二爷爷还有自己的公
公烫了一壶酒,由琼姑父陪着,喝几盅酒。
酒过三巡,二爷爷跟自己的亲家说:“张老弟啊,我今天带着省思来是有事情跟你们说。”
张爷爷说:“沈老哥,有事您呀擎管说,捎个信我去一趟沈家村就行了,你看你还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二爷爷说:“不来走这一趟我这心里不安稳啊,张老弟啊,我这次来是为了泰平兄弟几个,这个事呢现在知道的人不是很多,估计明年就能都知道了,是个什么事情呢,唉
,咱们呀有了盼头了,说是明年呀有可能恢复高考。”
张爷爷一听,惊讶的看着二爷爷,放下手里的筷子,郑重的说:“沈老哥,是真的吗?”
二爷爷说:“目前来看应该是真的,这是从京城那边来的消息,估计错不了。”张爷爷听了之后,搓着两只手,高兴的说:“哎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呀,还能给我们张家一条活路,沈老哥,你是不知道呀,这么些年我活的憋屈呀,看看
泰平他们,这么好的孩子,就是因为我,耽误了,都耽误了啊。”张爷爷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话里也带着哽咽。
看到自己的爹情绪这么激动,琼姑父担心的喊了一声“爹!”,二爷爷拉着张爷爷的手,说:“张老弟,你看看你,这是喜事啊,怎么还哭上了。”张爷爷擦了擦眼里的泪,说:“沈老哥呀,当年都怨我啊,要是我没有死抱着家里的那点家产,能被划个地主的成分吗?唉,都是钱财害人啊,想着家里总得有点地啊,交
了大部分就留下那几亩,谁知道竟然给我划了这么个成分,这么多年了,我肠子都悔青了我,要是没有我,家里几个孩子至于到现在还说不上媳妇吗?”培茵在外面听到张爷爷的声音,看着已经有些沉默的张家的兄妹五个,琼姑姑从饭桌前起身,走到里屋,跟自己的公公说:“爹啊,我们不怨你,现在不都结束了吗,你看
咱家这几个孩子这么好,什么都不用愁。”
二爷爷也说:“就是啊,你看看你,说着说着怎么就这么激动了呀,让孩子们笑话。”
张爷爷这时候一把拉住二爷爷的手,低声说:“沈老哥,你说要是去考试,成分不好的能让报名不?”二爷爷看了看沈父,沈父看了看琼姑姑,琼姑姑知道这是要说事情了,想着外面的孩子多吃的差不多了,?就去跟几个孩子说:“收拾收拾去歇着吧,你爷爷姥爷他们也不
知道得吃到什么时候呢。”
张泰平沉默的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把桌子收拾好了,沈父这时候出来,把三个男孩子喊到身边,说:“你们哥仨来一下,大舅跟你们说些事情。”
张泰绢跟张泰绫看了看自己的娘,琼姑姑摸了摸张泰绫的手,说:“你们俩带着培茵去街上玩会去,别走远了,培茵还得跟着姥爷大舅回沈家村呢。”张泰绫现在是家里唯一上学的孩子,已经念到五年级了,算是跟培茵一个年纪,张泰绢有些沉默寡言,跟在张泰绫跟培茵的身后,三个人溜达着出了院子,来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