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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雁一行人被柒月一歌带走,摆脱了洛熙,朝论剑山径直北行。从前设想过多次,真正踏上此山时的情形。没想到现在是被人押解上山,前去天心峰领罪。
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所以一路无话。柒月并没有采取任何押解措施,只挺直背脊青衫飘飘,在前引路。因为她料定众人不会趁机逃跑,毕竟如果落到洛熙手中,结果会比现在糟糕许多。
论剑山范围内,通常不能驭剑。以剑修们敏捷的脚程,从香芷村抵达山脚齐华村,也花了大概两日时间。初秋的齐华村,枫林繁茂,橙红尽染,将乡村小屋与梯田围绕其中,景致十分美好。
此时朝阳新生,柒月一歌领着众人迈到村中青石路尽头,在狭窄的山梯处停下。这里有个小小石碑,上面刻着“菖蒲”二字。这里是登上论剑山的一处小径,名为菖蒲。
沿着它穿行苍翠馥郁后,就能直上洗剑池所在的山脚石台。迎着朝阳辉光,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已踏上了菖蒲径,从云雁等人身边掠过。他们有的是论剑山弟子,准备回峰;有的是登山游客,急着瞻仰奇山风貌;有的则是凡人村民,背上大小竹篓,上山给外门送货。
论剑山是北斗修仙圣地,向来不拒绝外客来访参观。但是游客们在山门弟子的接待下,会走另一条山道,不会与修行地有交集。就算他们好奇之下,想大着胆子偷窥弟子们的起居功课,也会被无所不在的剑气机关阻拦,望而兴叹。
人们形迹匆匆,不一会就在菖蒲小径上,弯弯曲曲排起了队列,朝上移动。柒月一歌仰头凝视小径深处片刻,终于开口,对云雁等人,说出了两日内第一句话:“穿过菖蒲后,就会看见洗剑池。”
众人点头,听她继续道:“你们来到北斗,只为了用夔犀炉炼剑吗?”
云雁回答:“我们打算铸剑完毕后,就上论剑山入门修行。”
柒月一歌并不回头,淡淡询问:“修行又有何用?”
云雁一怔,与她突然转头,射过来的锋锐目光对上。只听她漠然道:“这几天我时刻在后悔,当初无视师兄的叮嘱,贸然出剑相助你踏入仙门。”
“你现在为何才至开光!”她语气加重,不无责备:“数百年过去了,就只得这样的进益?当时你决意甚强,坚韧不拔,才使我有所触动,出手相助。”
“但想不到你浑浑噩噩这么多年,骨龄也一大把了。”柒月瞪着云雁,摇头:“在寿元将尽时,才想着北上论剑山修行,会不会太晚了点。”
“论剑山虽比南斗的剑道,要纯正深厚许多,但也不是什么良药。”柒月的声音越来越冷漠,背过身去不看云雁:“救不了疲懒的庸人。”
原来她连日无话,是在对自己生闷气。
云雁倒不介意她对自己的指责,当初决定修习九转开泰时,就已做好了面对今天这一切的准备。她也不想立刻解释出,其实自己已到出窍,修仙路上没有偷懒。
为了寻找转乾坤残本,从剑奴做起的计划,并不打算改变。
所以她笑了笑,好脾气地回应:“我遇见过一些挫折,导致延误修行,倒也不必再提。如今拜入山门,正想重新开始,领悟北斗剑宗奥义。”
柒月闻言,语气温和了些:“可是你的寿元……”
“柒月不必担心。”云雁道:“我在南斗颇有积蓄,已购买了天品延寿丹药……”
她正要继续吹牛不打草稿,柒月却淡淡打断此话,斜了一眼过来:“你的积蓄,想必全是一枚枚灵桃。在昊苍塔中,被传扬得沸沸扬扬的神秘女修,莫非是你?”
云雁扮猪面不改色,厚颜道:“灵桃是有一些,来路却半点也不神秘。”
柒月一歌讶然:“怎么来的?”
“捡的。”云雁正色道:“无始鼎内一片混乱,我运气较好,不小心踩到了几枚,想来是那女修逃命时掉落的。”
柒月面若寒霜:“我有种直觉,你骗我。”
云雁避而不谈,真诚对她道:“还请柒月道友念在以往旧缘,切勿声张此事,否则我们做剑奴时,麻烦就大了。”
“你们要做剑奴?”柒月原本紧皱的眉,猛地高高挑起,注意力也立刻改变。她后退两步打量云雁,低声道:“为何要做剑奴?你们虽然修为不高,但也至少是开光到筑基期……而且……”
她瞥了眼徐泽龙,又重新注视云雁:“他的炼器技艺已惊世骇俗,绝非常人,怎么可以如此屈尊……”
“这事没什么尊不尊的。”徐泽龙听到谈论自己,立刻笑了笑:“我和云雁有难同当,她要做剑奴,我自然也能做得。”
“好。”柒月赞许地对他点头:“心性倒是极佳,你们既已决定,我便不做干涉。”
接着她抬手指向身前的蜿蜒山径:“上去罢,咱们就此别过。”
“咦?”云雁等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声,完全没有料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柒月回答得很平淡:“怎么?难道要我这个大侍剑,陪着你们去做剑奴不成?”
徐泽龙摸着脑袋脱口而出:“难道我们现在,不是上天心峰找雪衣不染尘领罪的吗?”
“峰主从彤雀城回来后,就一直与林师弟闭关,参悟新剑招。”柒月道:“你们暂时见不到他,等他出关后,再找机会领罪吧。”
徐泽龙讶然:“你出言挤兑那个洛熙,实际骗了她?”
“是骗了她。”柒月一歌满不在乎:“洛司剑向来处事苛严,落到她的手里,你们多半会被送进戒律堂。”
“放心。”她似笑非笑望着云雁等人,冷冰冰的脸上绽放几分暖意,甚至有些调皮神色:“洛熙不会闲得无事,跑来剑奴的地方巡视。论剑山那么大,司剑又向来很忙,当她再次看见你们时,说不定都将这事给忘了。”
云雁也笑了,调侃道:“想不到柒月也是个大胆的主。”
“我不仅大胆,还很爱惹事生非。”柒月好像很喜欢这个评价,抬脚迈上菖蒲径,背对云雁挥手,抛出一物:“这次又帮了你,希望你能迅速进阶,别再让人失望。”
云雁接过那物,竟是一枚天心峰的剑奴识牌。想不到,自己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两座峰的剑奴身份,倒算走运。她笑意盈盈目送柒月一歌背影,轻声说了句谢谢,也不知她是否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