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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进入到斗法场里的众修,皆被这神转折惊得原地不动。凌梦桃望向地面薛忆先的尸体,嘴唇发白哆嗦,久久无法言语。她无法忘记云雁突袭的那一剑,那电光火石的一剑。
这个人!她杀了师兄!怎么可能!
“薛师兄!”万纤颤抖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极小的魂石。虽然剑修没有法修那么多的花样,但基础的应急物件都有准备。这块魂石,原本是下山时分发给弟子们做危机处理用的。
却料不到,会用在号称“紫月上弦”的薛师兄身上。
天奇上前一步,对半空中气急败坏的薛忆先神魂急唤:“师兄……你肉身刚失,请速速进入魂石!”
薛忆先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依旧死盯着云雁,纹丝不动。如果以神魂之力狂暴一击,这重伤到难以动弹的女子,或许无力抵抗……他暗自凝聚魂力,周身灵压四射,正待冲出!
只见人影骤闪,徐泽龙等人已挡在身前。张浮生皱着眉头瞥向薛忆先,又回望云雁沉声道:“你……真要放过他?我看他不会放过你。”
梅成功眼神闪烁也凑头上前:“反正已是死仇,为免却后患我看不如……”他以指平行在颈部虚晃一下:“你若没力气做,我们替你做。”
“你们敢!”凌梦桃挺剑上前,护在薛忆先身侧指向场中白龙:“胜负已分!你们敢干涉决斗结果,就是在对道偈规范挑衅!”
徐泽龙也上前一步,指向蓄势待发的薛忆先:“那你们问问他,此刻想要做什么!”
“师兄,得罪!”凌梦桃眼底一黯,不敢去看徐泽龙的脸。她紧咬银牙,对万纤天奇使了个眼色。三人齐发灵压,猛然将薛忆先的神魂摄入魂石中:“走!”
正要与二人转头临空而去,身后却传来梅成功的呼喝:“等一下。”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道人眼珠乱转,摊开一只手伸到她跟前,得意洋洋像要飞起来。
凌梦桃怒意横生,冷冷瞪视他半响。从储物袋里取出师兄战前,托她保管的修罗鹰“铛”的一声投掷于地。她眼神哀伤地扫了眼地面薛忆先的尸体,终于忍不住落泪而下:“还有的战利品在他储物袋里……你们自己拿吧。”
“走!”
三名北斗剑修此刻都泪流满面。他们拂动帷帽下的白纱遮住面容,如三片白羽急速投入了深蓝夜空。随着他们的消失,在看台上的修士们才纷纷从震惊中缓过气来。
斗法场中央血流遍地。被劈成两半的高大身体,与他手中紧握的紫月剑,横躺在殷虹中如此刺眼——北斗那位高强嚣张的“紫月上弦”,赏星一战,折损惨败。
虽然南北斗观念差距极大,相互争执不休,可在场都是修士。修士间当众斗法落到如此地步,实让人喟叹。全场没有了欢呼没有了兴奋,敬畏的目光悄悄掠过场中得胜女子,众人沉默不语。
唯有满天繁星,清冷散落一地银辉。
天机国,闵承州终丰城。
一所客栈的二楼房中,凌梦桃等三人盯着桌上的魂石,怔怔出神。
“师姐,七杀门到北斗的海船还有一年才起航……”万纤打破沉默,垂首嗫嚅道:“现今薛师兄这样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天奇吐出重重一口气:“我们是否该执行原先的计划,去远牧谷寻找铸剑材料?师兄……他的剑都已经……”
“哼!”一声怒喝从魂石里传出,薛忆先的神魂若隐若现飘到半空:“下山时的计划并无改变。我即使不去,你们也要前往。远牧谷是问道坛三十年一次开启的宝地,师父找的名额不能浪费了。”
“可是!”天奇眨巴着大眼急道:“师兄你不与我们同去?你要去哪里?”
薛忆先抬眼望向窗外,若有所思:“我会自行前往这里的鹿岛,寻找久负胜名的养魂之地。你们回来后到鹿岛寻我便是。”
凌梦桃猛地站起:“不行!你现在这样教我们如何放心!”
“我自有安排。”
“不行!我们不去什么远牧谷,明日集体动身鹿岛!”
“凌师妹……”薛忆先伸出右手,虚影轻拂过她头顶长长叹息。接着他转头望向万纤天奇两人,温言道:“你们下去休整,我与师妹有话要说。”
“是。”万纤天奇低头微鞠躬,退出房门。
听到他们的脚步消失在走廊,薛忆先才将头转过,面向凌梦桃凝视她微笑。凌梦桃见他虽然失去肉身,但面容在虚影里依旧俊朗,禁不住回忆起论剑山上两人相处的时光。
虽然她对徐泽龙一见钟情,但也知道此事万万不可能。师兄如今受此大难……他向来骄傲,决斗惨败后不仅肉身覆灭,连两把心爱的宝剑与长期收集的材料、灵石也一并交给了敌人。
难得现在他还能笑出来,对自己如此柔和。
凌梦桃微微闭目,细数以往他对自己的宠溺守护,心底难以遏制激动。忍不住滴落了满脸泪水,柔声道:“师兄……我……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你,直到你重塑肉身。”
“所以……请不要提远牧谷,让我们陪你去鹿岛吧!等到肉身重塑后我们再回北斗。也许师父那里,还有山上……情况会好一些。”
“嗯。”薛忆先微笑点点头,指尖顺着她乌黑长发点点滑落,似乎在欣赏那泽光华。
凌梦桃见他答应下来,长长吁出口气,面带羞涩躲闪开他的手指,抿嘴一笑。两人目光交融,房中溢满迤逦温柔。凌梦桃心中激荡,双颊绯红:“那……我先行告退。”
“师妹,你待我真好。”薛忆先神魂微震,抽身挡到她身前笑道:“我想要你一辈子陪伴我,即使重塑肉身后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凌梦桃双眼笼罩上一片朦胧,望向他玉树临风的身形,感怀他大难之后的神伤……禁不住轻咬下唇,重重点头。
“好师妹。”薛忆先笑意更深,神魂因为激动闪烁出浓烈灵压:“谢谢你。”
话音未落,他幻为一道赤焰光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入凌梦桃的丹田所在方位!
“师兄!你……你要夺舍我?……不!不!”凌梦桃大惊失色下,只觉神魂被撕咬吞噬,剧痛袭入每根神经。她眼中飙飞出泪花,吞吐着惊呼挣扎。但神魂在被猛锐突袭下难以支撑,渐渐被啃食殆尽。
她瑟瑟发抖,一个不稳俯卧在地,这时才记起发出呼救,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感官渐渐消失前,一个温柔至极的男声在脑海里回荡:“好师妹,你安心的去吧,从此我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