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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猫咪,突然‘喵呜——’地唤了一声。
紧接着,满是花圈寿衣白事用物堆满的店门后头,突然抖抖嗦嗦地高耸起来。
无数的纸人纸花落到地上。
一个穿着一丝不苟头发一点不乱,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本正经到有些吓人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十分淡定地拿下耳朵边落下的一朵白纸花,语气冷淡隐约不耐烦地开口,“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说了买东西去前头找……”
话音未落,看到门口站着的迟小鱼和郎镜。
并不意外,却只是眉头一皱,一脸厌恶地转过脸,到一旁的小方桌边坐下,挥落桌上的纸人,冷冷问:“你们来干嘛?”
迟小鱼有些发愣——这是师父的师兄?
为什么……会一点师父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的师父,穿衣服从没有个正形,甚至有点邋遢,头发从来都是乱糟糟的,还喜欢拎着个酒壶到处乱晃,给人算命摸骨。
虽然不修边幅,可脸上却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像个笑神仙一样。就连咽气的那会儿,都是对着自己满满的笑。
可眼前这人……
那眼里对自己的厌烦疏离冷漠不耐,这……是师父的师兄?
她的师伯?
她疑惑地唤了一声,“师……伯?”
“不要这么叫我!”
那中年男人突然发了火,“我早就叛离两生门,不是那个早死鬼的师兄了!”
迟小鱼脸一白。
郎镜看了她一眼,将这像是被吓到的小人儿往跟前拉了拉。
迟小鱼大概是近乡情怯太过主观,可他却听出了这人口中的‘叛离’两个字。
略一沉默,上前道,“这位前辈,我跟小鱼也不是有意叨扰。只是最近确实事端太多,牵扯陈年往事,小鱼心中疑惑,又无从得解。唯探听到前辈下落,还请前辈指点迷津。以后……必定不再打扰。”
叫做纸人张的男人阴沉沉地拉下脸。
却并没有阻止郎镜拉着迟小鱼的手,走进店里。
目光在迟小鱼那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小脸上扫过一眼,脸上的神情又沉了几分。
转过身,从博物架里掏出一个茶叶罐,往小方桌上早就摆好的三个茶盏里放了一些。
又冲入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开水。
拎起一杯,往迟小鱼的方向重重一放,看都没看她,低吼,“喝!”
因为太用力的关系,还溅出几滴茶水。
迟小鱼吓得眼睛眨了眨。
郎镜却是闻到了那茶盏里溢出来的茶香,那味道,跟迟小鱼之前喝下的可以修补精元的药物,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眼前这茶盏里的味道,更加香醇浓厚。
郎镜当即心里便有了主意,微微一笑,拉着迟小鱼走到桌边坐下,彬彬有礼地说道,“多谢前辈。”
纸人张阴沉着脸,瞪了一眼两人,自顾自端着茶,侧过身子对着他们,似乎十分不喜。
迟小鱼看了看他,抿唇,像是受到了委屈一般,捧起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
大概是心思不在上面,都没察觉出这茶水的不同。
倒是对面的纸人张,看她小脸上,恢复了一点人色,眼里露出一点满意。
不过很快又掩盖下去,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来是要问什么?”
郎镜轻轻地碰了下迟小鱼。
出神的迟小鱼回神,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又抿了下唇,低声道,“……师伯,我师父……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纸人张一下子又瞪了眼,像是又要发火。
可看到迟小鱼的神情,却眉头一紧,又扫了眼旁边的郎镜。
片刻后,语气极其不好地说道,“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你呗!”
迟小鱼早已隐约猜到,此时听来,却还是忍不住心头刺痛,一瞬,几乎落下泪来。
纸人张立刻就发现她一下子红掉的眼眶。
下意识露出一丝无措,张了张嘴。
旁边的郎镜已经抬手,温柔地拍了拍迟小鱼的后背。
迟小鱼深吸气,朝他笑了笑。
纸人张嘴角一憋,心里暗骂,臭小子!
不过再开口时,语气里已没了刚刚的生硬,不过还是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最近龙都的动静我也听说了,你师父藏了这么些年,看来终究还是藏不住。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确定你能承受下来?”
迟小鱼一愣。
迟迟不来见纸人张,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私心是害怕的。
害怕那些让自己恐惧的,让师父离开自己的真正原因。
她张了张嘴。
片刻后,点头,“我想知道,师伯,您告诉我吧。”
她的声音绵软,十分柔气。
一张脸还带着小时候的婴儿肥,眼睛黑亮亮的,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一般。
纸人张看着这张脸这双眼,思绪便不受控制地回到多年前。
那隐没山林之间的小村落,那破旧几乎漏雨的小道观。
小丫头高烧才退,便恢复了精力,满地的乱跑撒野。
而他那个正值年轻的师弟,却累得瘫在道观门前的石阶上,傻笑着看这丫头疯跑大叫。
他当时问师弟,“为了这么个丫头,值得么?”
师弟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哦,对了。
他说:“我捡到她的时候,她的小脸都冻得发紫了。我本来想着,这孩子估计是活不了了。可谁想,她却在那时候,睁开眼,朝我笑了。”
然后,那个傻师弟,还乐呵呵地笑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这孩子,就是我的命啊!”
纸人张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啊,命!
命叫你遇到这么个可怕命格的丫头,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这傻师弟啊!
他又看了眼面前这个已经长大了,有了心上人,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丫头。
心里想着,师弟要是能看到,该是能含笑九泉了吧?
可终归……只是想想而已。
他看着手边茶水晃荡,默了片刻后,没什么温度地缓缓说道,“你是大阴之体。”
迟小鱼神情一凝,点了点头,“嗯。”
乌家那画鬼口口声声地提过。
郎镜垂了垂眸,看不出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