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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他言明,她就知道他来是让他失望的。
可不就是奔着叫那两人失望的目的,她才来的。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来?”
席云峥眉梢微微拧起,口气骤冷。
蓝歌仍伏在他耳边道,故作亲昵状,“我不来,大家包括你在内,都快忘了峥少你还有一个合法妻子呢。”
除了来会一会这两人,她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她再不堪,也是席云峥的妻,有法律的保护,而夏雪,永远都是个抬不起头来的小三。
蓝歌与席云峥姿势暧昧,不远处,夏雪目睹这幕,步子不觉停住。
她拿着爱马仕黑色小包的手越握越紧,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越发地水润起来。
夏雪嘴唇一咬,转身就走,也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故意的,脚跟一崴,撞了下身旁端着酒水的侍应,侍应托盘内的酒杯和一个红酒瓶掉在了地上,动静不小。
席云峥扭过头,循声望去,见夏雪忍痛弯腰。
没有丝毫的考虑,就将蓝歌的挽在他手臂里的手拉下。
用力过猛,险些将蓝歌推倒,幸好一旁的席宴青及时扶住,才没跌倒。
眉妩见状,伸手就拽住席云峥手臂,一向快人快语的她怒声斥道,“席云峥,你怎么能这么对蓝歌?你忘了究竟谁才是你的妻子?”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回国就是为了和她离婚的?”席云峥急于挣脱,挥开了眉妩,火急火燎地快步赶至夏雪身边,呵护百般,小声垂问,“雪儿,你没事吧?”
夏雪忍着痛咬着唇,摇了摇头,眸子里渗出水来,委屈地说道,“你去她那里吧。今天这样的场合,我不该来,我这就走。”
蓝歌一直注视前面,夏雪楚楚可怜的模样,叫她这个女人见了都想怜惜,席云峥怎么可能受得了?
“雪儿,你知道我对她是什么心思。这四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若你都没资格,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席云峥敛着眉,一把就将夏雪纳入了怀里。
幸福是什么?
是一方在展览爱情,另一方是在暗处舐伤口。
席云峥冷沉的声音不大不小,适当地传入蓝歌的耳里,让她双肩忍不住地颤,也让扶着她双肩的席宴青猛得缩了下瞳孔。
本以为,在这样的场合,他会顾忌面子,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做出不合适的举止。
然而,这么堂而皇之,完全把蓝歌当成了个透明地来看待。
这一幕当真引来不小的骚动,大家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当初峥少莫不是为了夏雪才弃蓝家的小姐不顾,而离开了江城四年?
这样的议论太伤人,太讽刺,蓝歌的面色犹自发白。
“你脚崴了,我先送你去休息室休息下。”
耳边是席云峥的轻声软语,夏雪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回头撩拨了蓝歌一眼,那笑分明就是在笑蓝歌是她的手下败将。
夏雪这一笑,便激起了蓝歌的战火,她哪里肯这么轻易就认输?
见席云峥要扶着夏雪离开,眉妩捏了捏粉拳,就要上前拦下他与他理论。
只是,眉妩刚提步,就被蓝歌按住了肩头。
眉妩回头,看着蓝歌略显苍白的脸色,很是难受,愤愤不平道,“席云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席家要是没你,何以在江城立足?四年后的今天何以在这样高档的场所办聚会,又何以有资本这般羞辱你?老子要好好教训他们这对狗男女,为你出气。”
“眉妩,你别冲动,我自有打算。”
言罢,她轻轻提起裙摆,快步走到了舞台中央。
大家不知道蓝歌要做什么?
这舞台是准备给当红女歌星来开场贺唱的。
难道这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人要开骂了么?
众人心中疑虑,纷纷侧目向站在舞台上的蓝歌望去。
只见蓝歌素手拿起话筒,眸光紧紧盯着席云峥那个方向,说道,“各位宾客,今天是我的丈夫回国的庆祝宴,作为妻子的,理所当然由我为他唱这开场曲。”
让众人为之一震,竟然是要献歌?
坐在角落黑色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的男人,颀长的身子微微倾斜,深蓝色斜襟西服,范哲思的新款,明明那么轻狂不羁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是穿出了一派矜贵的味道。
这个男人一双狭长黑眸注目着她,似笑非笑,更像是局外人在看一出戏。
他臂膀一动,便闲散地一下一下地拍起了手掌。
这人一鼓掌,身边人受到影响,附和着他一起鼓起掌。
蓝歌站在台上远远地与那人对视一眼,一点头,示以感激的微笑,感谢他此举,才让她可以唱下去。
掌声轰动下,大堂里灯光骤然暗下,舞台上只留一盏绚丽镁灯打在她身上。
再次,她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你可知,我不需要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只需成为你一人的焦点就好。
蓝歌一开口,发觉嗓音微微沙哑,但是硬着头皮,轻轻哼出曲调出来,很熟悉的曲调,是许茹芸的——《独角戏》,舞台后的伴奏乐师,十指触上钢琴黑白键,替她伴奏起来。
“是谁导演这场戏
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
对手都是回忆
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
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
何苦给我美丽
演出相聚和别离
没有星星的夜里
我用泪光吸引你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
只能微笑哭泣
让我从此忘了你
……”
人美歌也美,大抵说的就是蓝歌这样的女人。
没有歌手老道的演艺手法和唱腔,但她的音色很独特,柔美,安静,矜持,把所有的感情倾入歌声里,好像在讲一则曲折动人的故事,令人沉浸、陶醉、感动。
一首歌唱完,蓝歌已经是用尽了全力,唱得她几乎心力交瘁。
在她动情凄美的歌声里,席云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停下脚步,默默听完她的这首歌。
黑暗里,他的凌厉的剑眉拧得极深极深,双眉中间形成一道深壑,那壑深得就像是他与蓝歌的感情,无法逾越。
猛得,他一握夏雪肩头,让夏雪痛得闷哼了一声,却仍未发现自己对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至始至终,他都没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至始至终,他都紧紧搂住了另一个女人……
曲毕人散,蓝歌身形微微一晃,惊觉脸上跌了一面的泪。
在朦胧间,她揪着心,望着他携着另一个女人离开,脚步未曾为她停留一下。
有一种感动都感动了自己,却始终无法感动你。
她用尽全力爱那一个人,只为你为我驻足回眸,只消你回头瞧我一眼,我鼓起勇气唱这首歌便不白费,只消你回头瞧我一眼,我等你的这四个年头便不多余……
只是,那人没有。
在这样的场合,他又一次完全抛下了她。
又只有角落里的那个矜贵得自骄的男人率先为她鼓起手掌,兀自笑了一声,“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有一副好嗓子。”
旋即,哄堂的掌声此起彼伏,可是这掌声至于她又有何用?
她的世界却是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礼貌地致谢之后,也不知自己怎么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头昏昏欲裂。
席宴青见她面色不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多做推脱,便任他握了去,她的确身体不舒服得很。
两人离得很近,席宴青看清她脸上的泪痕,眼角抽了一下,喉头也哽了下。
“蓝姐,你哭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哭过。”
蓝歌的眸光依旧望向席云峥离开的方向,“今天,或许,我不该来。”
她才真真是那个不该来的人。
席宴青埋怨起自己,都是他带她来,才会害得蓝姐掉眼泪,“我以为大哥至少会顾及脸面,不会这么过分,哪里知道他……”
哪里知道他大哥竟这么过分,竟不顾念一点旧情,当场就抛下蓝姐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走了。
他瞪向眉妩,又责怪起她那个“罪魁祸首”。
“都怪你,干嘛非得怂恿我带蓝姐来这里?看看吧,没把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三气到,却伤了蓝姐的心。”
眉妩蹙了蹙眉,“逃避下去也无济于事啊,我们不出击,难道等着夏雪那个贱人找上门来吗?这样蓝歌会更伤心。”
“夏雪已经来找过我了。”
“什么?那个贱人还真的敢主动去找你?”
“她怀孕了,昨天还来我的门诊部了,起初我还不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席云峥的,没想到……”蓝歌隐忍淡笑,轻轻摇了摇头,悠长而叹,“眉妩,宴青,这次我不怪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怪你们,反倒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这么多年,我也该清醒了,席云峥他心里没有我。”
今天他们三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她就被他们俩如此侮辱。
再坚持,再逞强又是何必,不如放过他们,亦是放过自己。
四年前那场盛大的婚宴上,宾客具至,人声鼎沸,唯独作为新郎官的席云峥一声不吭地逃离。
她白裙纱带,犹如一只形单影只的仙鹤,一个人行走于一桌桌酒席间,倒酒敬茶,忍受了一切,包括所有异样的眼光,包括他加至在她身上所有的屈辱,可她没有哭,笑着面对了一切。
那时,她曾对自己发过誓,若是在这种场合,再有一次,席云峥丢下她,那么她便放下这颗爱他的犯贱的心。
你既无心,我便休。
爱情不在了,婚姻失败了,至少还有尊严。
她亦有她的高傲,岂容他三番两次践踏?
听得蓝歌这番话,眉妩掀唇笑语,“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过度坚硬太伤人伤己,过度柔软又保护不了自己,唯有蓝歌这样清明睿智的女人,能做到一边棱角分明,一边温情四溢。
席宴青心里微微压抑,蓝姐是打算放弃大哥了吧?大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蓝姐这样才情与贤惠皆备的女人,配这天下最好的男人也不为过,可大哥却偏偏不珍惜……
眸子里又闪过一丝兴奋之感,也好,也好,既然大哥不懂得珍惜,那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握在蓝歌的手猛地一收力,看着蓝歌的眸光微微激荡,“是啊,大哥他不值得你这般倾心对待,放弃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