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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还记得从小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不带我玩,只有你陪着我安静地荡秋千,读书弹琴,在盲山上也是你救了我,把我背下山来,那是我和男子第一次那么亲密。”
左博云静静地听着云悠悠慢慢地叙述,过往的记忆在自己脑海中一桩桩一件件地闪过,原来他和云悠悠竟然相伴了这么多年。
“我一直都听父亲的话,相信自己会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兄长,我一直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直到我嫁人的前一天,我才鼓起勇气来问你,可是……可是……终究是我没福气,可是我不后悔啊……”
左博云失笑,让她把头靠进怀中,轻轻地搂着她,喃喃说道,“从小你就是大家闺秀,大家都说你胆小,今天怎么了,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云悠悠的笑容无疑是幸福的,可身上毒侵入体,让她痛苦地抽搐起来。
司雪黎见状上前去把了云悠悠的脉,脸色微变,她抬头遥遥看向那白发婆婆,忽然想到那婆婆曾说过,她的毒药从没有解药,看来云悠悠是没救了。
司雪黎看着云悠悠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开始发黑,她有些悲哀的说道,“悠悠表姐没救了……让她好走吧……”
左博云像是没有听到司雪黎说话一样,搂着浑身抽搐几乎要昏迷的云悠悠,一直喃喃地笑着,“傻丫头……傻丫头……”司雪黎眼眶一热,劈手拉过云悠悠,推开左博云,她紧紧握住那长剑的剑柄,心一横,往云悠悠的心脏里再插进去几分,云悠悠彻底不动弹了。
她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容,美丽的双眼因为笑容而弯弯的,依稀能看得出温婉的样子。司雪黎似是又看到了昔日那个温婉如荷的女子,她的心猛地一颤,她伸出手去,帮云悠悠合上了双眼,低声道。
“表姐,都过去了……”幸福过去了,苦难也过去了,好走吧……城墙之上,一众人都看呆了,司雪黎竟然这么狠,瑶依不屑,“自作孽不可活的小贱人!”
她不经意间看到宿炎正往她这儿看过来,似是带着愤怒,她心一惊,不过是杀了一个不重要的云悠悠,何至于?可她不知道,在那最初的几年,宿炎把云悠悠当做家人。
左博云的军队忽然起了骚动,是云煊带来的大军将这些叛军都拿下了,匆匆赶来的云煊看到姐姐的惨死,一时间也呆滞了,他上前去,将云悠悠抱了起来。
问了司雪黎,“为什么她会这样?这样没有尊严?”司雪黎看向城墙上的瑶依,“剧毒,所以一点生还的可能都没有。”
云煊看向瑶依,目光中有几分异样,他抿紧双唇,走向左博云,“她要和你说的,你也都知道了吧,你这一生都欠着姐姐,欠姐姐一个答案。”
看着云煊带着云悠悠离去,左博云缓缓笑了起来,良久,他对宿炎道,“我输了。”
宿炎没有回应他,左博云看向司雪黎,深深凝望,“雪黎,当初你救了我,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走到天涯海角,没有闲庭看落花,我想拥有一个你,却没有得到,想为你报仇,却萌生了想要夺回江山的野心,我不是输给宿炎,我是输给我自己。”
“能再为我做一件事吗?”左博云笑问道。司雪黎垂眸,“说吧。”
左博云看向天际,红霞几乎都要淡去,夜空已经显现出了夜的轮廓。“我死后,派人把我的骨灰洒到海角天涯,让我去看看我的梦,”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此生唯独辜负了一个人,下一世再来还,此生错过了一个人,下一世便再也不要相遇了……”他的掌心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重重地打向胸口,噗地吐了一口血出来,白衣溅上了血花,他的身体向后仰去,轰然倒地。
司雪黎感觉双眼有温热的泪水汩汩流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左博云,下一世,真的不要再遇见我了……左博云已死,左氏叛军一时慌了阵脚,宿炎看了齐康一眼,齐康便高尚宣布道,“愿缴械投降者,收归炎国军营,继续反抗者,杀!”
左氏军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没有不愿意再捡一条性命的、这场轩然大波就以左博云的死而告终。
宿炎正吩咐了人要厚葬左博云时,司雪黎却反对。“你还想干什么?”宿炎的口气中隐忍了怒意。司雪黎沉默片刻,望着地上左博云的尸体,道,“他说他想去天涯海角,不想在冰冷的土里千年万载,我得成全他。”
城墙上的瑶依嘲讽地看着下面,对一边婆婆说道,“她真是异想天开,帝王最忌叛上作乱的人,左博云这样的心腹大患解决了,给他留个全尸都是恩典了吧!分明是司雪黎还舍不得她这个奸夫!”
婆婆眯眼说道,“饶是如此,看圣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瑶依气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已经因为云悠悠而让宿炎动怒了,现在开口再说什么,只会让宿炎更讨厌她。
司雪黎抬头望了望乌泱泱的左氏军,每个人的目光在接触到左博云时都避开了,恐怕他们现在最不想和左博云扯上什么关系,那现在能指望谁呢?
难道要她自己动手把左博云拖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火化,仅凭她一己之力?
她还想到了一个人,琉璃的父王,但她放弃了这个念头,琉璃自己嫁去了万花国,六王爷已经难以在苍黎立足,更别说再来搭救自己的侄儿。
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穿过左氏军队走来,犹如天空一片深红的海中划过了一叶扁舟,她注意到了这个人。
这人面目清秀,头戴玉冠,明澈的眼中带着些许遗憾和惋惜,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奴仆,看似衣着都不俗。
司雪黎有一丝惊诧,原本那么妖媚的男人怎么也会有这么正常的时候?那人站在了左博云的尸身前,深深地看着地上,随即转过头来,面对着宿炎揖了一礼,“草民朴佑天,拜见圣上。”
“朴佑天?”宿炎微微皱眉,很快便想起,这是当朝官员家的公子,当初在盲山受训过,可他怎么会来?朴佑天正起了身子,头依旧微微低着,不卑不亢地回答,“是,圣上。”
他转脸对司雪黎温温一笑,“皇妃娘娘。”
司雪黎不知其缘由,“你怎么会来?”朴佑天长长吐了一口气,目光带着无比的眷恋和怅惘,望向地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佑天是来代皇妃,去了结故人的遗愿的。”
天空中最后一道云霞也都披上了夜的外衣,一袭白衣的朴佑天,背着同样不染纤尘永远沉睡的左博云慢慢走远,隐在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之中。
“王爷,我带你去看天涯落花,可好?”朴佑天生下来,粉粉嫩嫩的,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朴侍郎因为生了儿子而欢天喜地,而朴夫人却是个喜欢女儿的,每天都把小朴佑天打扮成个漂亮的女娃娃,直到有一天,有人骂他,“不知羞,本是男儿身,却像个美娇娘!”
越来越多的小孩笑话朴佑天,他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回到家后把自己所有的胭脂首饰都砸了,气呼呼地穿上了小仆人的男儿衣裳。
也就在他小时候,朴夫人大病一场,病中糊涂,说她最喜欢朴佑天那么娇滴滴的样子,真让人心疼,朴佑天着实是个孝子,为了母亲,又装回了小女子。
朴夫人这病拖了几年,朴佑天也装成了女儿身几年,即便后来朴夫人病逝,朴佑天的装束改过来,可这阴柔范儿也改不过来了。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惯是心大,也懒得理他们。
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了欧阳俊秀欺负人,他便成心想戏弄一下欧阳俊秀,这一戏弄不要紧,竟然传出了他和欧阳俊秀断袖的名声。
欧阳俊秀气得发疯,朴佑天却觉得挺有意思,便玩上了瘾,实际上心里并没有什么喜欢的意思,纯属恶作剧。
朴佑天喜欢到处游山玩水,朴侍郎巴不得看不见这个阴阳怪气的儿子,便给了他钱让他快走,他这一走,便走出了一个富商的路,几年之间,他的生意做通了三个国家。
盲山受训那一次,他当然得去,不仅认识了一个比他更怪的古小姐,还记住了一个男人,左将军左博云。左博云在那群人里,不算什么太显眼的男人。
太子炎最风流倜傥,宿容恒最霸道嚣张,欧阳俊秀最毛毛躁躁,云煊最沉默寡言,剩下的一些都是凡夫俗子,可只有一个什么最都不占的左博云,让朴佑天记得清楚。
左博云那样温润俊雅的感觉,正是朴佑天幼时第一次恢复男装时,想要成为的公子哥模样,可后来,总是事与愿违。受训那段时间,他第一个乐趣是整欧阳俊秀,第二个乐趣便是看左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