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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日子定在三月末,春风拂面的季节,也是,我的生日。
记得小的时候,我妈常跟我说,我以后一定福厚,因为我是草食动物,而三月的末的草,刚刚发芽,着实新鲜。
老一辈的人就是迷信,想想站在我身边的这位,腊月所生,生肖也是草食动物,但是人家不是依然活得潇洒?
可见,老一辈遗留下来的‘文明’,不可不信,不可都信。
飞机上,如故的位置,只是靠近窗户的位置少了那个张扬跋扈的人。
“周航,你在第一次见到善良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底细吗?”我倚在靠椅上,涂得艳红的指甲摩挲在座炳上。
“嗯,在我上飞机的时候收到了上面发过来的邮件,包括你的也有……”周航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神落在原来善良坐过的位置,神色复杂。
“哦?还包括我的?”我前倾着身子靠近周航。
周航蓦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别说,善良那丫头在的时候我是真烦她,都烦到了分分钟想掐死她的地步,但是现在,是真想她……”
听到周航故作哀叹的话,我‘噗嗤’笑出声,收回欠出去的身子,半眯着眼打趣:“周航,你以后如果有了女朋友,记得千万别装深情,太假,太作……”
“我有女朋友?哼,等你什么时候给我存下老婆本在说吧……”周航轻‘嗤’了一声,小憩。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很莫名,就比如我跟周航,从第一次无意识的交集到现在,他陪我走过了我人生中最暗淡的时光,也见证了我最挫败的一面。
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到现在还不甚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而且还会护我安好,这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精准的厉害。
我离开A市三年六个月,走的时候入秋,秋风萧索,回来的时候打春,春意盎然。
从二十三岁的无知到二十六岁半的世故,仿佛度过了大半个年华。
掀开眼眸看着身侧,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一个太阳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在飞机内显得有些夸张。
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一个空少过来要求女孩摘下帽子,女孩看着不甚甘愿,倒也没有反驳,我原本就是百无聊赖的当做看一场闹剧,却在女孩摘下帽子的瞬间慌神。
——她的侧脸,竟跟善良如出一辙!
我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划过身边周航的手。
“大姐,还没起飞,你干嘛?恐机啊?”被我划疼的周航倏然睁眼,顺着我的眼神看到他身侧的女孩时,默了声。
“善良?”周航比我先叫出声。
女孩察觉到我们两的诧异,回眸看着我俩:“是在叫我吗?”
女孩的声音略带沙哑,不似善良那般尖锐,我轻笑着摇头开口:“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哦,没关系的,是把我误认为你们的朋友了吗?”女孩回以微笑。
“嗯,不是朋友,是我妹妹,你跟她五官有几分相似。”我解释完,抱歉的笑笑。
再次看女孩,哪里跟善良一样,眼角下明显有颗泪痣,声音又沙哑异常,就连下巴都似乎要比善良尖许多。
我啊,就是太过思念她,思念成疾了。
难怪人总说,这活着的人要比死了的人更难熬,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乘务员开口解释着千篇一律遇险急救时,我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A市,我回来了。
飞机抵到A市时,我已经提前半小时醒来,时不时垂着睫毛看着手腕的表,听着身边周航此起彼伏的打鼾声,有些狐疑他原来的那些优雅到底都去了哪里。
靠近机窗的女孩似乎跟我一样,毫无睡意,而且对A市有着无比缱绻的感情,她的眼神从我观察她开始就一直落在窗外,虽然我清楚,窗外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你这样,会伤眼睛。”我瞅着时间快要降落,耐不住性子开口提了一句。
说完之后我又有些后悔,不相熟的人,我这三年来什么时候这样多事过,好在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朝我友好的笑笑,指腹抚过机窗:“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看看我深爱的两个人从小生长的地方……”
女孩说的囫囵,我也不便深究,回以浅笑,随着飞机滑行,伸手推促周航。
“怎么了?怎么了?”周航睁眼挣扎了几下,喊声高亢,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飞机遇上气流了,很严重!”我神色肃穆的看着他,一本正经,伴随着滑行的摩擦,还有他刚刚醒的负数智商,他竟信以为真,转身双手握着我的手,脸上眼里都是戏。
就在他嘬着嘴角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飞机滑行戛然而止,空姐甜美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欢迎乘坐XX航班,现在A市气温为二十八摄氏度,祝各位旅途愉快……”
周航握着我的手抖了几下,眼角都快飚出的眼泪瞬时收起,温怒的说道:“白一一,回到A市就不是你了是不是?你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不管周航发火,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插进人群队伍中,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原地,转身双手搭在座椅靠背上,若有人所思的说:“周航,你还记得在芬兰机场内你跟我和善良说的那句话吗?出门旅游别只顾着带行李……”
我话落,靠近窗户的小女孩抿唇轻笑,周航撇撇嘴起身,抬手取下行李箱,耸拉着脑袋走在我身后。
A市跟我记忆中的大体相同,只是在我走之前,这个地方还只是一个纯粹的飞机场,现在不远处却已经能看到高楼耸立。
“跟你记忆中的A市有没有什么不同?”周航站在我身旁,痞气的一手搭在我的肩膀。
“物非人非!”我嗤声一笑,有些自嘲。
周航撇嘴,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似乎觉得自己问的话不太妥当。
我下意识的扫视过整个大厅,发现,那日送我离开那个孩子的箱包店没了,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似还记着——林逸宣!
从到芬兰之后,我的生活就过得一片狼藉,倒也忘了,给他报个平安。
走出大厅打车,我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东张西望的周航不禁发问:“周航,你租下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哦,菊花园,我办事你放心,那地方那个高雅,那个有情调……”周航喋喋不休的说着,我跟驾驶座上的师傅,忍不住抽搐。
对于A市只有一个菊花园,光听这个高大上的名字,你就能联想到它到底有多‘萎靡’。
对,确实如此,‘萎靡’两个字跟它匹配很适宜,那是一片老城区,什么街头小混混,什么红灯区站街边的,几乎都在那一代过活,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把这个地方刨出来的,而且还花了我一年六万的租金!!!
“大哥,您做特警这么多年,知道怎么弄死人是不犯法的吗?”我前倾着身子,笑靥如花的趴在周航的座椅靠背上。
“好像没有吧,你是律师你还不知道?就算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也是要接受处罚的……”周航说的一本正经,一点没听出我话里有话。
我一手拍在脑门上,哀叹一声,仰了回去。
“一一,你怎么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哪儿不舒服?”周航扭头看着我扭曲的脸,担忧的问。
“没事,就是闹心加肝疼。”我看着车顶,懒得看他。
周航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转回身嘴里嘟囔:“莫名其妙”。
听到我们两的对话,司机似乎也听出我是A市人,抬眼看着挡光玻璃里面的我笑着问:“姑娘,确定要去那?最近那可是又闹了几个案子,老乱了……”
“哎,照旧吧!”我生无可恋的看了眼司机,回眼扫过周航的后脑勺,强忍着揍他的冲动。
就这地方,一年最多五百,而且还是两室一厅的好吗???
他竟然拿了六万块钱在这个破小区租了一年!!
天了噜,我只默想:就当是还他这么多年的恩情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瞅了眼里面的巷子,转头不好意思的对我说:“姑娘,这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我老婆在我车上装了定位仪,我要是进去了……”
司机笑的尴尬,我表示理解,从手包内掏出一百元人民币,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礼。
周航一眼不瞬的盯着巷子,嘴里念念有词,我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到他身边就是一脚。
“干嘛那?不拿行李箱装深沉那?”老实说,我对他租的房子很不满意!
周航回神,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略懵。
他这样的眼神我记得,记在我给他做家政的第一天,他就是用这个眼神跟我说:我倒是希望我不认识你!
“周航?”我秀眉微蹙,这么多年,我们两之间看似比家人更甚,但感觉总有一层隔膜横在我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