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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大胖小子,沉手得很
沈流萤为晏姝换好衣裳将将扶她躺下时,晏姝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睁开了眼,见着沈流萤,她先是轻轻唤了一声,然后紧张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当晏姝摸到自己扁平的肚子时,她惊得霍地坐起身,慌张地抓着沈流萤的胳膊问道:“流萤,我的孩儿呢?我的孩儿呢!?”
她的肚子怎么不见了!?
“小姝你冷静点!”沈流萤则是挣开晏姝的手当即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有些重地对她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就在相思情树那儿的红豆树林里,你忘了么!?”
晏姝微微一怔,孩子生出来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的孩儿生出来了,并不是不见了!
沈流萤见晏姝安静了下来,一边慢慢松了抓着她肩膀的力道一边柔声道:“想起来了没有?这儿是许宅,你生了孩子后便力竭昏了过去,你先躺下吧,你现在身子可是虚得很。”
晏姝点点头,却还是着急地问沈流萤道:“那……那孩子呢?流萤,孩子他在哪儿?”
“看你这着急模样,有我在呢,还怕孩子丢了不成?”沈流萤笑了笑,在晏姝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孩子在隔壁,你先躺着,我这就去把他抱过来给你。”
“对了,忘了跟小姝说了,是个大胖小子,沉手得很。”沈流萤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流萤!”晏姝却在这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沈流萤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晏姝。
只见晏姝咬咬唇,模样有些迟疑有些不安,只听她又问道:“我记得那个混账王八蛋回来了,可是……真的?”
还是她的错觉?
“这个啊……”沈流萤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并未回答晏姝的问题,而是笑道,“小姝自己想咯。”
沈流萤笑着走出了屋,晏姝则是紧紧抿住了唇,而后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衾就要下床来。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惊叫一声,“别动!”
晏姝被这惊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将已经挪了床沿的双手往回收。
然后一道身影飞一般地冲到了她的面前来,用嫌弃地口吻对她道:“刚生完孩子你个黄毛丫头着急下什么床!?赶紧躺回到床榻上去!”
这个声音……
晏姝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卫风正微微蹙着眉站在床榻前,剑眉桃花眼,与以往的他没有任何不一样,身上没有一滴血渍,更没有丁点伤。
他此时正高高地抬着双臂,臂弯里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小小娃娃,动作僵硬,怎么看怎么奇怪,瞧着便知是从来没有抱过小娃儿的。
晏姝瞧见卫风的一瞬间,没有骂他也没有驱赶他,只是怔怔愣愣地定定看着他而已,不说话也不吭声,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卫风则是不要脸地转了个身便一屁股在晏姝身旁坐了下来,坐在床沿上,紧挨着她,同时动作僵硬小心地将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娃娃朝晏姝面前凑,一边笑眯眯道:“来来,黄毛丫头,你下的蛋,来给你自己瞅瞅。”
晏姝眼睑微微动了动,垂了下来,慢慢看向了卫风递到她面前来的小不点儿。
脸儿小小的还没有她一个巴掌大,皱巴巴的,肤色红黑红黑,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就放在两侧脸颊旁,小眼紧紧闭着,然他却一直在动,显然卫风将他抱得很是不舒服。
晏姝一瞬不瞬地看着孩子时,卫风又是笑眯眯道:“这小模样,长大了一定随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芝兰玉树人见人爱,你说是吧,黄毛丫头?”
晏姝并未理会叨叨的卫风,也没有将他推开,而是抬起手,缓缓慢慢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娃娃紧握的小拳头。
当晏姝的手摸上娃娃的小拳头时,娃娃稍稍伸长了脖子,动得更厉害了。
“我说黄毛丫头,你倒是说话啊,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可一点儿也不像你啊。”晏姝的沉默让卫风有些心焦,还有些不安,“你可别是在想着突然又是反手先给我一巴掌啊。”
这黄毛丫头掴他耳刮子可像是掴上了瘾一样,别整得以后有事没事就总想着往他脸上掴巴掌。
晏姝还是不说话,也没有反手往卫风脸上掴巴掌,她只是看着卫风臂弯里的小娃娃,蓦地就流出了泪来,滚烫的泪滴落到娃娃的小脸上,似是吓到了他,使得娃娃本就红黑的小脸更红更皱了,当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大一小同时哭,卫风懵了,只见他将孩子重新挪回自己怀里来,一边动作僵硬地轻轻摇晃着手臂一边哄晏姝道:“哎唷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说哭就哭啊,原来你是姜做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水做的,总说哭就哭啊?”
沈流萤这会儿站在窗外,正扒着窗户盯着屋里的情况看,道是她必须盯着,省得该死的卫风又将小姝欺负了去。
长情非常有兴致看卫风在晏姝面前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所以他此时就站在沈流萤身旁,和她一起扒在窗台上,凑卫风的热闹。
秋容在后边看着自己主子这夫妻俩不要脸地扒着别人的窗户凑别人的热闹,非但不嫌弃,反是也想上前凑一凑这个热闹,前提是要是卫子衿没有扯住他的话。
只听卫子衿冷漠地对想要凑热闹的秋容道:“别这么不要脸,你的俩主子凑那儿看还不够?你也想掺一脚?老实搁这儿呆着。”
沈流萤此时听着卫风的话,不由得再长情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一边掐一边咬牙小声道:“卫风那张贱嘴就应该吞炭!什么叫‘姜’做的,我要是小姝,先把他的嘴打歪了再说!”
“萤儿,那你也不能掐我啊。”长情很无辜,“阿风嘴贱又不是我嘴贱。”
长情话音才落,即刻遭来沈流萤狠狠一瞪眼,“他的嘴这么贱,你这个做师兄也有错!”
“……”长情更无辜。
屋里卫风知道长情和沈流萤在凑他的热闹,若是以往他肯定跳脚把他俩撵走,可眼下晏姝和他怀里的小娃娃这一大一小哭得他根本无暇他顾,他顾着这母子俩都还力不从心,哪里还管得了旁边的吃瓜群众。
晏姝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涌出来后便像停不下了似的。
而晏姝愈哭,卫风怀里的小娃娃也就哭得愈大声,好像知道他的娘亲在伤心一样。
“姑奶奶,大女王啊,你别哭了行不行了?你看你一哭,咱儿子就也跟着哭个不停。”卫风瞅着哄晏姝不行,便站起身来晃着手臂哄孩子,可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他都哄不住,那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让沈流萤看得心里冷哼,“活该!”
卫风一边在晏姝面前踱步一边哄她和孩子,依旧不见任何效果,末了他在晏姝面前停下脚步,然后抱着孩子躬下身,用下巴轻轻蹭上晏姝的额头,蹭得她稍稍抬起头来,于是他轻轻吻上了晏姝泪流不止的眼,疼惜道:“不哭了行不行?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瞎了你还怎么看孩子长大,嗯?”
卫风温柔疼惜的吻让晏姝怔住,泪水也因此止住,卫风便用唇将怔怔的她眼眶周围以及脸颊上的泪水给一一吻掉,最后将孩子递给她,柔声道:“你还没有抱过孩子不是?来,抱抱孩子,或许你这个娘亲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晏姝看着哭得小脸憋地黑紫的小不点儿,这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来。
而当她将将抱过孩子,本是呱呱大哭的小娃娃竟是忽地停住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就像晏姝的臂弯有一股能让他安心的力量似的。
长情瞧着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遂问身旁的沈流萤道:“萤儿,莫非是阿风臂弯有毒?”
沈流萤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卫风猛地转过头来,恶煞煞地瞪向长情,骂道:“小馍馍你臂弯才有毒!”
卫风码完,又转过头来看向晏姝臂弯里安静下来了的小娃娃,也和长情一样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黄毛丫头你是用了什么法儿让这个小不点说停就停?”
法儿?沈流萤嗤之以鼻,这叫母子连心,你这渣爹也不想想小姝怀胎十月是怎么过来的,不想想小姝对这孩子有多贴心有多耐心,娘亲的怀抱和气息就是让孩子安心的法儿,可不是你这种渣爹能比得了的。
晏姝瞅着怀里说停就停的小娃娃,而后将孩子抱到了自己脸颊边来,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到了孩子的小脸上,喜极而泣,“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娘亲终于见到你了……”
还有这个混账王八蛋,是真的回来了,在西郊红豆树林里拥抱她给她说着温柔花儿的王八蛋,是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她明明厌恶他厌恶得不得了,为何会觉得开心,和见到孩儿的欢喜一样,欢喜得忍不住落泪。
卫风看着晏姝喜极而泣的泪,心焦得忍不住狠狠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姑奶奶啊,你怎么又哭了啊!”
沈流萤这时阴测测地对卫风道:“卫风,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哭,不然可是很容易坏了眼睛,要是小姝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卫风一脸幽怨,“我说小馍馍媳妇儿,这能怪我吗?”
是这个黄毛丫头自己说哭就哭的好不好!他也很头疼的好不好!
“不怪你难道怪我?”沈流萤冷声反问。
晏姝这会儿插话道:“流萤,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晏姝说着,抬手擦净了自己脸上及眼眶里的泪,将怀里的孩子稍稍抱紧了些,对长情道:“大个儿,流萤很累了,你快带流萤去歇歇。”
流萤如今也是身有不便之人,却为了她劳心劳力,她感激万分,万万不能让流萤再累着,否则她便罪过了。
卫风则是恨不得这凑热闹的俩人赶紧走,是以他朝长情猛地摆摆手,“去去去,小馍馍,快带你媳妇儿去好好休息。”
卫风说完,毫不犹豫地将窗户给阖了起来,将沈流萤及长情的视线阻隔在了外边。
沈流萤没有将窗户推开,而是隔着窗户警告卫风道:“卫风,你要是敢欺负小姝一丁点儿,我保证我一定将你给剁了!”
这句话,卫风没有接上,倒是长情替他回答了,道:“萤儿放心,他不敢。”
“就他那么贱的一个人,你能给他保证?”沈流萤挑挑眉,盯着长情。
“晏姝有杀手锏。”长情一脸正经。
“嗯?”沈流萤歪歪头,“什么杀手锏?”
长情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
沈流萤恍然大悟。
“阿风最受不住的便是女人的眼泪。”更何况还是他已经放在了心尖尖上的女人的眼泪。
沈流萤完全不怀疑长情的话,因为卫风在看到小姝落泪时的反应就已经让她看出来了,他是丁点儿都拿哭泣的小姝没有办法。
“女人月子里可不能哭,他要是敢让小姝再哭,我也还是要剁了他!”沈流萤又恶狠狠道。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卫风不敢也不会再让小姝哭。
可没有哪个男人是舍得让自己心尖上的那个姑娘哭的。
卫风如今将小姝放到了心尖上,依小姝的性子可不会轻易地便原谅他,别以为三几个不要脸的吻便能让小姝原谅他,往后可有得他苦头吃的。
一路作死的贱男人,活该!
沈流萤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地掐上了长情,长情很幽怨,“萤儿你为何又掐我?”
“谁让你师弟太贱!”
“……”长情觉得,他要是不狠狠地掐上阿风三两百下绝对不行!
“走吧,萤儿,我陪萤儿回客栈去歇息。”他的萤儿累了快一整日了。
“嗯,走着回去吧,我顺便到街上走走瞧瞧。”沈流萤微微点头,“小姝身上的疫病消失了,不治而愈,方才在坐马车回来的路上似乎也没有瞧见太多的患者,我想到街上瞧瞧看是不是瘟疫自行消散了,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许是如漠凉国那些不生不死的女人一般,根源就在那生于天阙山封印中的晶玉中,这西原县突然爆发的瘟疫或许也是因为此地封印,因封印有松动导致妖气溢散进而形成瘟疫,如今封印被解除并且消失,瘟疫根源自然消失,至于为何感染之人不治而愈——”
“我知道了!”沈流萤忽然打断长情的话,惊喜道,“是温凉公子的瑶琴!封印破除时瑶琴化成的那无数小绿叶!”
那些飘飞在整个西原县上空的无数小绿叶,便是净化瘟疫的力量!
长情轻轻点了点头,沈流萤笑着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边方向跑,“出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像我们说的这样!”
“萤儿莫跑!”长情一见着沈流萤跑便着急,使得他当即就将沈流萤扯回了自己怀里来,“萤儿如今可是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再像小姑娘一般胡跑。”
沈流萤笑嘻嘻地逗长情道:“那你背我啊。”
“好。”长情说着便松开了沈流萤,走到她面前作势就要蹲下身。
沈流萤却是在他背上拍了一拍,“才不要你背,大白天的,丢人。”
“还有你头上这破烂衣裳,还一直裹着做什么,难看死了。”沈流萤边说边抬手扯掉了长情仍裹在头上的衣裳,“这么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沈流萤一将衣裳扯下,如瀑的白色长发瞬间入目。
沈流萤怔住,随即又赶紧将衣裳罩到长情头上,而后着急地捧起他的脸颊,看向他的眼睛,这会儿才发现长情的眸色一直维持着他妖化之后的赤红色,并未恢复成墨黑色,就像他的发色没有恢复,头上的长耳朵没有消失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久了还没有恢复?”沈流萤蹙起眉,方才一直在注意着小姝的事情而没有发现这个呆货的眸色没有恢复为墨黑色,耳朵与发色也没有变回去。
沈流萤说完,将自己的掌心伸到长情衣襟里,贴到他的心口上。
可她的手心还未贴到长情的心口上,本是好端端站在她面前的长情便忽然消失。
白茸兔子白糖糕“啪嗒”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