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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萤听到“沈家小姐”四个字,不由抬起头来,见着桂嬷嬷正盯着她瞧。
沈流萤很是不能相信,以致她不由抬手指指自己,困惑道:“我?”
“正是。”桂嬷嬷一脸严肃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这嬷嬷的马车从城西方向而来,明显是去过了沈府,没见着沈流萤,所以特意来赶上。
有没有搞错!沈流萤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这老嬷嬷在这路上停车突然停车居然不是因为看见了卫风所以下来和他请安的!?这老嬷嬷出宫来居然是因为她?而且,她还是太后身边的嬷嬷!?
难怪她方才看到卫风的时候面露诧异之色,原来不是因为见着卫风而诧异,而是因为见着她与卫风一块儿而诧异!这种老姜,要不要这么有城府啊!?
最重要的是,宫里多的是太医,太后就算要找人看诊,也当是找太医才对,找她这么个无名小卒做什么?而且,太后是怎么知道她会医术的?
在听到桂嬷嬷肯定的答案时,沈流萤深深拧起了眉。
不仅是沈流萤,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诧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沈流萤身上,都成了无声的疑问。
晏姝:流萤,你这是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太后盯上了你!?
沈流萤:……
沈流萤很想说“我不去行不行?”,但是,她要是真这么说的话,只怕整个沈家都要遭殃了。
卫风这会儿正在盯着她看,似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出声。
白糖糕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桂嬷嬷,好似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叶柏舟也在看着桂嬷嬷,与卫风一样,在思忖着什么。
“这会儿就去?”沈流萤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话。
只听桂嬷嬷严肃着脸很是不客气地反问道:“莫非沈小姐想要太后久等吗?”
“不敢,不敢,只是……”你丫的太后身边的嬷嬷这么了不起啊!?沈流萤面上恭敬着,心里却是在骂着这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桂嬷嬷,你丫的要是再敢看不起本小姐一次,绝对让你个老女人痛苦一个月!
“流萤这身穿着打扮去见太后,怕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在这时时刻刻处处有讲究的古时候,她这身打扮进宫去见太后,指不定要给她定下什么大不敬的罪来。
“不必了。”桂嬷嬷道,“太后心慈,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沈流萤心里很是不悦,这压根就是不给她思量的机会说走就走啊?
就在这时,沈流萤怀里的白糖糕突然扑向卫风,蹿到卫风的肩膀上,用那毛茸茸的爪子猛蹭他的耳朵,好像要和他说什么似的。
沈流萤伸手就要将白糖糕拿回来,谁知卫风却拎起白糖糕将它挪开,让沈流萤够不着,沈流萤微蹙起眉,只听卫风这时对桂嬷嬷笑吟吟道:“我有几句话和这位沈小姐说说,说完了桂嬷嬷再领她走。”
桂嬷嬷又岂敢说不。
卫风看向沈流萤,道:“爷先借一借这只胖兔子,很快就还给沈小姐,放心,爷才不稀罕要这只死胖兔子,等着啊。”
卫风说完,拎着白糖糕便转身走到了一旁,叶柏舟亦转身跟上。
沈流萤留在原地,将眉心拧得更紧。
晏姝这时也将她扯到了一旁,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十分紧张不安道:“流萤,宫里那么多太医,太后为何偏找你去为她看诊啊?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要是没诊出个什么来……”
晏姝愈说愈不敢往下想,也将沈流萤的手抓得更紧,“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儿去,我不放心你。”
“小姝你别闹。”沈流萤边说边握住晏姝的手,“宫里是什么地方,你很清楚,能不去就不要去,现下四爷不要你我随他进宫了,你便赶紧回家去,别为我担心,我自己能应对,保证晚上还能和你一块儿躺着侃天侃地。”
沈流萤说完,对晏姝笑了一笑,笑得很是轻松,让晏姝放心。
“可是……”晏姝还是不放心。
“放心,相信我。”沈流萤拍拍晏姝的手背,“待回府后别告诉大哥还有管家大叔他们就行,省得他们为我担心。”
“……好。”
卫风这边,白糖糕正在对他拳打脚踢,偏偏它的耳朵被卫风拎着,就算它再怎么拳打脚踢,也打不到卫风。
叶柏舟看着白糖糕这举动,淡淡道:“他这是为着你没帮沈家小姐说话而生气呢。”
“哼,我为何要帮那个死馍馍臭馍馍钟情的姑娘说话?”卫风将手中的白糖糕猛晃,“你说是不是啊,死兔子?”
白糖糕将四只爪子朝卫风挠得更凶。
“你若是要把沈家小姐留下,桂嬷嬷也说不得什么。”叶柏舟又道。
“我帮得了她今日还能帮得了她明日?我又不是那个该死的小馍馍,我可没这种空闲总会在遇着事的时候出现帮她,这是那个死馍馍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卫风将手中的白糖糕晃得就差没将它打圈玩耍,“既是如此,还不如现下就让她去这一遭,去了,事情便也明了了。”
“话是这般说无错。”叶柏舟依旧是淡淡的口吻,目光落在白糖糕身上,“但这兔子一定会跟着去。”
“它想去就让它去咯,关我什么事?”卫风说完,用力地哼了一声,同时伸出手去扯白糖糕嘴边的须子。
叶柏舟丝毫不着急,反是很冷静道:“口是心非。”
“反正要我去见那个女人,我是不会去。”卫风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冷。
“你怕你忍不住杀了她。”叶柏舟不紧不慢道,听似随意,实非如此。
卫风不做声,只见他将白糖糕塞到叶柏舟手上,而后从腰间取出一把两指宽的小刀,将自己的左手掌心划破,紧着将划破的掌心用力按到白糖糕的心口上,一副恨恨的模样道:“你就是这么让人不省心!最多两个时辰,你必须来找我或许自己回府去。”
卫风说完,当即将手从白糖糕心口上拿开。
他手上明明有血,他手上的血液明明沾到了白糖糕的皮毛上,可却不见白糖糕身上有任何血渍,卫风掌心的血,已被它的心脏完全吸取,无踪无影,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只见白糖糕老老实实地窝在叶柏舟臂弯里一动不动,显然还不能从心口的咒印吸取卫风的帝王血中缓过劲来,卫风恶狠狠地瞪着它,只一小会儿,便见白糖糕抖抖耳朵,抬头看了一脸恨恨的卫风一眼,而后从叶柏舟的臂弯里跳下来,朝沈流萤跑了去。
桂嬷嬷朝卫风福了福身,请沈流萤上了马车,离开了。
晏姝看着驶开的马车,眸中满是不安之色。
叶柏舟与卫风也在看着驶开的马车,只听叶柏舟问卫风道:“你怎么看?”
“呵呵。”卫风眸中带着未消退的些微冷意,轻轻一笑,道,“听说月涟昨日见过了那沈家小姐。”
晏姝这会儿正朝卫风走来要向他告辞,忽听得他提到沈流萤,使得她连忙大步走到卫风面前来,着急地问:“四爷,流萤怎么了?”
卫风将视线移到晏姝面上,忽然挂起了他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笑眯眯道:“你问爷,爷就得告诉你啊?”
“……”晏姝很想糊卫风一巴掌,但在他那连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身份面前,她只能忍了,“四爷方才说了不需要民女陪同四爷一道进宫了,那民女就先行告辞了,多谢四爷看得起民女。”
晏姝垂首的时候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眼,很是不习惯地提了提曳地的裙子,拧起了眉。
这身衣裙真是太不方便了,除了当初嫁到清郡王府去的时候穿过这么麻烦的衣裙,从小到大她还没穿过这种让人连走路都没法好好走的衣裙,她得赶紧回去换了这身衣裳,麻烦死了。
卫风本是要点点头,却在这时看到晏姝不自在地提了提裙子,笑意忽浓,道:“爷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嗯?”晏姝抬起头来看卫风。
“爷觉着,还是让你跟着爷进宫赴宴。”看着晏姝那副睁大了眼很是不能置信的模样,卫风笑意更浓。
那只该死的胖兔子和沈家小姐反正都到宫里去了,他还放这个黄毛丫头回去做什么,留下来逗着玩多好,省得宫宴无趣。
“你慢慢玩吧。”叶柏舟则是不再理会卫风,转身登上了马车,只见马车调转了方向,没再继续往皇宫方向去,而是转回了城东方向。
*
云慈宫乃太后寝宫,宫中百花争艳,可见这是一位懂得欣赏美并享受美的女人。
宫中规矩向来很多,沈流萤即便觉得这宫中的繁花很是美艳,却没有多加观察,便是连头都未转一转,省得这些个人觉着他们沈家人井底之蛙且不知规矩礼数。
就在将要走到那雕梁画栋的寝殿前时,桂嬷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将沈流萤从头到脚又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白糖糕身上,严肃道:“太后向来最是不喜这些皮毛畜生,还请沈小姐将这只白毛畜生放在这庭院里。”
白毛畜生?沈流萤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白糖糕,心里十分不悦地骂桂嬷嬷道,居然说我的白糖糕是白毛畜生,本小姐看你才是个老畜生!
但心里虽这般骂,沈流萤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又不是活得腻歪了,只见她抚了抚两耳忽然竖起正要炸毛的白糖糕的脑袋,有礼道:“那容流萤先与流萤的兔子说上两句话。”
桂嬷嬷眸中有鄙夷之色,也只有这般市井姑娘才会将这么只白毛畜生当做宝,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桂嬷嬷还是答应了,“还请沈小姐尽快。”
沈流萤点点头,抱着白糖糕朝一旁的花丛走了去,而后蹲下身将它放到了地上,低声道:“白糖糕,你在这儿等着我,不许乱跑,知道没?”
谁知白糖糕死死抓着她的衣袖不撒爪子,小鼻头和小嘴一直动啊动,好像要和她说什么似的。
沈流萤猜着白糖糕的心思,笑道:“是不是不放心我?”
白糖糕当即点点脑袋。
沈流萤笑着揉揉它的脑袋,将音量压得更低,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对我好,没事,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应对,你乖乖地在这儿等着我来接你就行,别让这些人逮了你去当烤兔子就行。”
白糖糕还是不撒爪子,一副说什么都要和她在一块儿的坚决小模样。
沈流萤本是要果断拂开它的小爪子的,但看着它那萌得不行的模样,她又有些不舍得,她想了想,最终抱了白糖糕到自己眼前来,而后用唇在它的小鼻头上轻轻碰了一碰,“别忘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白糖糕两耳顿时高高竖起,同时讷讷地松开了抓着的沈流萤的衣袖,沈流萤笑着将它放下,站起身便走了,末了不忘再叮嘱白糖糕道:“就在这儿等着我。”
桂嬷嬷眸中鄙夷更甚。
白糖糕蹲在花丛前边,看着沈流萤走进了太后的寝殿,眼神阴寒,往前跑了几步,作势也要朝寝殿的方向去。
但它跑了几步后却停了下来。
萤儿让他在这儿等,言外之意便是让他相信她,它现下这般模样若是跑进去,怕是只会给萤儿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且这不过是小事,也需不到兴师动众。
那他现下能做的,便是相信萤儿,在这儿等着她。
白糖糕忽然想到沈流萤方才说的话——我可是很厉害的。
呵呵,他倒是忘了,他选中的女人,他的萤儿不同寻常女子,的确挺是厉害,此等小事,自能应对自如,说不定还能整对方一手。
既是如此,他便在这儿等着萤儿就行。
白糖糕跑回花丛下,蹲坐好,盯着寝殿的方向。
寝殿中,沈流萤一跨进高高的门槛,一眼便瞧见坐在凤榻上的太后,雍容端庄,已然五十多的年纪,保养得看起来竟不过三十五六,见着这么个母仪天下的女人,沈流萤心中顿时浮现一句话,“玉钗斜篸云鬟重,裙上金缕凤”用来形容眼前的太后,真是再合适不过,生于贵族天生贵气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不说就能气场爆棚,这可是别人修一辈子都修出来的气质和气场。
“民女沈流萤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沈流萤走到殿中,当即恭敬地给那高高在上的太后行礼,虽然心里极为不情愿,但她还是必须屈膝下跪,磕头行礼。
沈流萤微垂的眼睑下,目光流转,心有所思。
她虽没有机会正眼观察这太后,但她沈流萤医治过的病人何其多,尽管只是略微地看过两眼,她依旧能清楚地看出这太后面色白里透红,根本就不像是患病的模样,既不是真的患病,那请她来便是别有目的。
那会是什么目的?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流萤,神色高冷,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是,太后。”沈流萤缓缓抬起头,心里痛骂着这古代仪礼,真是没人性!
太后从头到脚慢慢打量着沈流萤,毫不掩饰她对眼前打扮粗俗的沈流萤的嫌弃与鄙夷。
太后在看沈流萤,沈流萤也在看她,只不过她不能像太后那样认真打量且把心中所想全都表现在面上,自然,她清楚地看到了太后对她的鄙夷。
沈流萤觉得,那什么桂嬷嬷是故意不让她换衣裳,让她就这么穿着这身上不得台面的丫鬟衣裳,顶着这么粗陋的丫鬟装扮来见太后的,就是让太后觉得她是个粗鄙之人。
真是心机婊!
不过,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倒长得挺是眉清目秀。”太后打量了沈流萤一遭后恩赐似的给出这么一句评价,沈流萤就算心里不悦,也只能老实受着,“民女谢太后赞赏。”
只听太后又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白家老夫人身上的怪病是你给治好的?”
白老夫人?沈流萤恭敬道:“正是民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年轻女子温婉却又带着欢快的声音,“皇祖母,华来给您请安。”
沈流萤轻轻眨了一眨眼,这个声音,好似在哪儿听到过,还有,华……是什么人?
声至人也至,只见一名年约十八的姑娘浅笑着来到了太后身侧,温雅贤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恍如仙子。
这名女子……沈流萤觉得自己似在哪儿见过。
那本是严肃着脸的太后一见着这女子,面上的严肃全都化作了温柔与慈爱,她甚至还亲昵地握住了女子的手,慈笑道:“瞧把你高兴的。”
沈流萤看着太后与女子亲昵的模样,忽然想到了绿草与她说过的话。
太后最疼爱的,莫过于一出生便没了娘亲且从小到大都养在她膝下的月涟公主,看这女子的年纪,与绿草所说的月涟公主的年纪相符,能让太后这般慈爱对待的,除了月涟公主,怕是再没有别人了,而月涟公主与白兄有婚约在身,那她方才所说的“华”,想来便是白兄了。
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在沈流萤身旁响起,“华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沈流萤没有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但是这声音她很清楚,的确是白兄的声音!
原来如此,她知道太后为何要非要找她这么个无名小卒进宫来帮她“看诊”了。
原来是将她当做了月涟公主的情敌,要给月涟公主撑腰或是要把她这个“情敌”干掉!她不过是和白兄交了个朋友,同白兄一道去了一趟临城而已,要不要就将她列为情敌啊!?她对白兄没意思好不好,她只是想抱抱白家的大腿好不好?她还抱大腿抱失败了好不好!?
好吧,女人多疑,她认了。
“华儿也来了。”太后握着月涟公主的手,看着白华,面上的慈爱更甚,对白华的称呼更甚亲切不已。
“嗯,替祖母与母亲给太后还有公主送来海南今年新产的珍珠。”白华说完,轻轻一抬手,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侍当即将手里捧着的紫檀木盒子呈到太后面前来。
“你祖母与母亲有心了,回头哀家让月涟登门好好道谢。”
“不敢。”
“呵呵,你这孩子,都快是一家人了,还是这般客气见外。”太后又是慈和一笑,“昨夜还听月涟说你还没有回来,可是今晨才回到京的吧,快坐下歇歇,桂嬷嬷,还不赶紧上茶?”
“是,太后。”桂嬷嬷应声退下。
“华谢过太后。”白华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了身,目光落在了跪在殿内的陌生女子身上。
因为沈流萤低垂着头,垂在耳边脸颊旁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侧脸,白华瞧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她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熟悉。
月涟公主这时也才注意到跪在殿内的沈流萤,不解地问太后道:“皇祖母,这位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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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裸奔的感觉真不好,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