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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所谓婚姻
殡仪馆里头气氛一片凝重,追悼会的现场,逝者的照片就挂在一团花团锦簇中间,空气中都弥漫着菊花的清香,两边垂着两道挽联,白底儿黑字地写着“流芳百世,遗爱千秋,音容宛在,浩气常存。”
家属穿着一身丧服坐在遗像前头的位置烧着纸,女人单薄的背影肩膀一直轻轻地抖动着,这个逝者看来并没有什么亲眷,独自一人鳏居一生拉扯一双儿女长大,家属位置就只有女儿一个人,而且灵堂里头也冷冷清清的,只听得到女人细细的啜泣声。
陆倾凡走进灵堂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背影,他抬眼看了一眼遗像,遗像上头老人的笑容慈祥。
陆倾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病人一眼,从一进来的时候,就是病危的样子,带着氧气面罩,所以他甚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病人,健康的时候,是长这个样子的。
女人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陆倾凡和站在他身旁的蒋若若。
“医生?陆医生?”她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视着陆倾凡,“你……你怎么来了?”
陆倾凡看着她,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皱了皱,逝者那个因为父亲逝世的悲恸而不惜大打出手的儿子,那个孝子,在追悼会当天,却不在场,原因应该只有一个吧?
看来陆非凡,还是用了他的手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孝子应该还在拘留所。陆倾凡只觉得自己有些失策,自己的这个哥哥,虽然对家人都是没得说的,但是若是有谁伤害到家人了,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陆倾凡点了点头,“我是来表达我的悼念的,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欢迎我到场。”
陆倾凡将手中的花束递出去给她,“请节哀顺变。”
说着又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信封来,白色的信封,厚厚的。
女人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原本蒋若若觉得,她或许会直接打掉陆倾凡手中的花束,然后恶言相向的,可是这女人却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之后就摇了摇头,“唉,陆医生,是我们对不起你,其实爸爸病得严重,这个事实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总之那天是我哥哥太冲动了。实在是对不起,你今天能来,我已经觉得很感谢了。”
她只是接过了花束,却没有接过那白色的信封,她知道里头是钱,但是良心上怎么都过不去,陆倾凡头上那块白色的纱布刺着她的眼睛。
“这帛金我是不会收的,只是陆医生,我哥哥还在拘留所没有出来,我过去了好多次,警察硬说不能保释,说是什么刑事什么的我也听不懂,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他冲动了,但是……爸爸的丧事他都不能来参加……你能不能,和警察说说情?”
陆倾凡知道这是陆非凡的手段,所以他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你哥哥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这女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好看了起来,眼神中也有了些光彩,她赶紧点头道,“我是骆霖然,我哥哥名叫骆霖飞,现在好像是拘留在城中派出所。”
陆倾凡原本是想从殡仪馆出来再打电话的,但是骆霖然显然是有些急切,仿佛是要看到陆倾凡打了电话说了这事儿才算放心。
于是陆倾凡只能掏出电话来,自然是不能打给陆非凡,大哥说不定又会像上次那样左耳进右耳出,所以想了想还是打给了朱凯的爸爸。
朱凯的爸爸原本就和城中派出所的所长有些交情,让他去说情应该就没问题了,骆霖然很是感谢陆倾凡,自然也对蒋若若表达了歉意,那天哥哥一时冲动直接就甩了这个护士一巴掌,其实这护士一直都对他们很照顾的。
表达歉意的同时自然也很谢谢蒋若若还特意过来出席她父亲的追悼会。
陆倾凡最终还是把帛金给了骆霖然,一来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二来,自己毕竟是答应了家属要手术的,也的确算是自己食言了。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蒋若若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容,陆倾凡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神若有所思,却是默不作声。
蒋若若看着陆倾凡的眼神,愣了愣,“陆医生,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在殡仪馆这7;150838099433546种地方,笑得这么灿烂有些不太好。”
陆倾凡表情平静,说了这么一句,原本蒋若若脸上还挂着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从殡仪馆开回市区的时候,陆倾凡的车速很快,蒋若若察觉到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去看自己的手表。
“你是回医院么?”陆倾凡问了她一句,蒋若若点了点头,意识到陆倾凡也没在看着自己,自己点头他也是看不到的,于是又出声应了一句,“嗯,我回医院呢,陆医生很赶时间吗?”
陆倾凡看着手表,已经一点了,他又将油门踩重了一些,“嗯,我要赶回家吃午饭。”
蒋若若忽然想到先前来的路上时,陆倾凡打的那个电话,里头似乎就说了中午回家吃饭这件事情。
其实不用猜就知道那电话一定是打给他太太的,他现在这样快地开车,就只是为了赶回家去和太太吃一顿饭。
蒋若若轻轻叹了一声,“唉,陆医生和太太的感情真好,你们应该是初恋吧?应该只有初恋才会有这样浓烈的爱情。”
陆倾凡不自觉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猛地一顿,蒋若若身子朝前一倾,头就在前椅背上碰了一下,她哎哟了一声,捂着额头。
陆倾凡没有做声。
初恋么?他不是,她也不是。
并且陆倾凡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和季若愚之间,从来就不是什么浓烈的爱情。
只是现在想起来,似乎两个人一路走来,一直都是那样淡然平静得像是一杯山泉水一样。
虽然喝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甜味,平平淡淡的就像一杯普通的清水,但是细细觉察,却可以品得出其中让人回味的甘甜来。
这是爱吗?陆倾凡并不知道,自从经历过左霜霜的事情之后,陆倾凡其实没有再去深究过什么是爱了。
爱是什么?陆倾凡一直以来都很难去给一个真正的定义。
他的车速又平稳下来,一只手控着方向盘,抬起眼睛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头捂着额头的蒋若若,“不,不是初恋。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的确认为初恋是最浓烈的最美好的,但是等你真正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婚姻和初恋不同,要的不是那么多的轰轰烈烈,而是可以经得起平淡的流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