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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日下午刚上班,副县长陈玉军就来了。
坐在对面椅子上,陈玉军直接道:“县长,所有乡镇长都找过了。从今天一上班,我把他们挨个分别叫到办公室,要他们对种植经济作物的事表态。他们都表示,做为所在乡镇政府一把手,绝对拥护县里相关决议,坚决支持种植经济作物举措,也想积极践行决议精神。只是治下百姓心中担心颇多,各村干部也是顾虑重重,都不敢去冒险,更不敢第一个去实践。他们说非常想完成县里布置的任务,但农民有顾虑,乡镇也必须尊重民意,不能强迫,还拽词说强扭的瓜不甜。”
乡镇长说辞,完全在楚天齐意料之中,昨天各乡镇也是这个态度,他并不觉得奇怪。但还是继续追问着:“随了表态不敢种以后,这些乡镇长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出什么建议之类的东西。”
“建议?”迟疑了一下,陈玉军接着说,“大部分乡镇长,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就跟专门背过似的,又好像担心言多必失。只有贺家窑乡的曲勇、黑山乡的高佳明提了一点建议。两人的意思差不多,都说农民尽管担心的事情有好几项,但归根结底就是一点,怕挣不着钱。他们说,对于许多农民来说,自记事起,村里就是种植农作物,也想当然的认为当地就适合种粮食,觉得经济作物太遥远,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干的事。由于有着先天的认知禁锢,再加上对经济作物相对陌生,尽管县里相关解读很详尽,但人们还是抱着一个死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所以他俩都提出建议,最好是到种植经济作物区域去看看,不但让乡干部们看,也要让村干部看,更要让一线农民看,县领导也有必要参加。通过参观,能够让人们近距离感受经济作物,能够亲眼所见这种新鲜事物,能够聆听这种作物的育种、种植、管理、销售等过程,更能够面对面了解到经济作物的收益。只要农民对经济作物不陌生,又看了听了好多,心中戒备自然就小了,再看到可观的收入和光明的前景,肯定就有种植欲望,没准还会非常踊跃呢。”
楚天齐道:“你怎么看他俩的建议?”
“我觉得两人的建议非常有道理,也很有必要。我们说千遍万遍,都不如让他们亲自看一看直观,都不如那种视觉、听觉的感知冲击大。由于大多数农民或多或少受到过个别项目伤害,知识面较窄,信息量有限,对上级政策有一种天然戒备和怀疑,有时县里宣传力度越大,反而更激发了他们那种戒备心。所以,让他们亲自去现场感受,那种潜移默化的宣传更容易渗透进去,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从而产生认同感。我很赞成他们的建议,心里早有这种想法,也想好好去参观学习一下,其实咱们这的县领导也很缺这方面的见识。”说到这里,陈玉军有些迟疑,“只是现在时间这么紧,要想找到合适的参观区域,并进行接洽联系,有一定的难度。”
楚天齐没有直接接对方的话,而是先对建议进行品评:“他俩人提出参观,那说明两人仔细想了,也在想着如何去促成。不错,值得表扬,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至于这件事是否操作,如何操作,我还需要想一想,也需要与个别同志交流交流。
现在需要陈县长去做这么一个工作,就是马上召集部分县直机关负责人开会,参会人员就是上周参加动员会那些单位党政一把手或部分副职。你主持会议,会议内容就是通报上次动员会后,种植经济作物进展情况。
你就说,各职能部门及乡镇负责人都很尽职,对会议精神宣传非常到位,也积极推动着这件事情。当然,到目前为止,有些村民还有一些顾虑,个别乡镇领导也有担心。但是,经过今天上午你的亲自沟通,百分之九十五的乡镇长都彻底消除了顾虑,立即回去做相关动员准备工作了。好多乡镇长都提出了好的建议,有的建议还很有建设性,县里准备采纳。你说现在召集大家的目的,就是继续与乡镇保持密切联系,跟进相关工作进展,对极个别落后乡镇进行督促。你要和他们强调要求,绝不能落后于乡镇的举措,绝不能给整个工作拉后腿。”
“县长,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呀。他们只要一打听,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咱们的话不就穿帮了?”陈玉军不甚理解。
楚天齐笑了:“不怕他们打听,而且他们也打听不到什么情况。你想啊,只要一开会,会议内容马上会传到乡镇,那些乡镇领导自是要细品相关内容,有谁愿意去做那个‘极个别’,有谁敢讲说心中真实想法吗?你还要再强调一句,县里相关的督导组已经派出。另外,在讲说过程中,千万不要出现具体的乡镇,更不要出现乡镇长的名姓。”
陈玉军点点头,自语着:“虚张声势。”接着又道,“这么说的话倒是行,但是对整个工作推进有没有实质帮助呢?还有就是采纳乡镇长建议的说法,要是放了空炮,反而不好。”
楚天齐给出肯定答复:“你放心,对整个工作推进肯定有帮助,至于帮助多大还不敢说。采纳乡镇长建议的说法,他们未必就能核实,而且县里也肯定不会放空炮,我绝不是虚张声势。”
“那就好,那我马上去安排开会。”陈玉军立即起身。
楚天齐缓缓的说:“陈县长,刚才我所做的安排,都是推进整个种植计划的一部分,只有你知我知。”
“县长,我陈玉军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该说的绝不会说。”神情严肃的说完,陈玉军出了县长办公室。
看着屋门方向楞了一下,楚天齐拿起手机,翻出电话薄中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电话一通,便说道:“江书记好……好的,那我先挂了,一会等你电话。”
……
华灯初上,安平县委书记办公室。
乔金宝坐在办公桌后,额头布满黑线,显然心里很不痛快。
“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妈的,早下班了,谁会来?瞟了眼门口方向,乔金宝没有说话。
“乔书记,你在吗?”门外是一个女人声音,女人声音很低。
她怎么来了?乔金宝带着疑惑,离开座位,来到门口,取开门上插销,打开了屋门。
肖月娥挤咕着眼睛,钻进屋子,迅速掩上屋门,娇*声道:“想我了吗?”
“哎呀,你这大高白声的,不怕别人听见?”乔金宝眉头一皱,转身走去。
肖月娥立即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这层楼都黑着灯,就你屋亮着,哪有别人?”
“小心为上。你不是在市里开会吗?跑回来干什么?成天说要进步、深造,这次给了你党校学习机会,你又不知道珍惜了?”乔金宝申斥着,坐到桌后椅子上。
肖月娥绕过桌子揽上对方肩头:“我固然珍惜学习机会,但我更关心你,关心你的安危。本来明天还有一天参观,可是听说陈玉军下午开的那个会后,我根本待不心里去,给你打电话又不通,就和相关负责人打了声招呼,立即返回来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还扯到了安危,至于吗?”说着话,乔金宝拿过手机,“诶”了一声,“咋他娘的关机了?”
“本来县里你是一把手,是老大,有你在这坐的,别人就应该摆正位置,规规矩矩的。可是有人在你眼皮底子下生事,这也太嚣张了,这分明是觊觎你的位置,这还不是关系到了你的政治安危?”肖月娥显得很着急,“我能不急着赶回来?”
“你就是爱危言耸听,光这种话说多少回了,我现在不照样稳稳的坐在这里吗?”说着话,乔金宝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肖月娥轻轻推了对方一下:“这次你可不能大意了,他的动静有点大呀。我在上午就接到电话,说是陈玉军找了所有乡镇长,一个一个叫到他办公室,逼着这些人表态。下午又召集县直机关负责人开会,通报乡镇长们的表态情况,几乎所有被找的人都妥协了。有的人还提了什么狗屁建议,没准有人早出卖了县委领导,向他们投诚了。小小陈玉军能有这么大胆,敢这么嚣张,能让所有人妥协?还不是他唆使的?”
乔金宝冷“哼”一声:“所有人妥协?怎么可能?你以为他们是谁?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虚张声势?别人我不知道,那个姓曲的可不保险,我听说他在陈玉军屋里待的时间最长。”肖月娥不无担心。
长嘘了一口气,乔金宝没有说话,但脸上神色更凝重了。
……
一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晚上也没闲着。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但楚天齐还在等着一个电话。
“叮呤呤”,铃声响起。
扫了眼手机上面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老裴,让我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你这谱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