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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楚天齐就是睡不着觉,他既兴奋又有些担心。他兴奋的是今天算是有了初步收获,担心的是自己的脚印能否被风沙遮去,能否被那个“蓝大褂”发现有人造访。
在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睡着,然后不多时就醒了,是被噩梦惊醒的。他的梦中*出现了那个假人,也出现了那个坟冢和那个墓碑。只不过那个长舌头的假人会动,正在那个墓碑上刻字,一锤锤敲下去,马上溅起了一串串的火星子。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楚天齐揉了揉略带酸涩的眼睛,起床洗漱后,直奔食堂而去。
看到局长进来,好多人都略显惊异。有的人假装细嚼慢咽,其实是在偷偷观察这个一把手,想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要印证各种传言的真实性。有人放下碗筷匆匆离去,但在走到门口时,都要回头向那人投去一瞥。当然也有人会上前搭话,但在说话的同时目光游离,显然说话只是个借口。
人们的种种表现,完全在楚天齐意料中,他没有刻意去注意,而是尽量像往常一样,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完后,他照例像往常一样,向那些观察自己的人微微一笑,然后健步走了出去。
已经多日没有好好坐班,有些工作确实也拖沓下来。于是,楚天齐回到办公室,就加紧处理着这些事情,时不我待,耽误不得。
就这样,除了吃饭外,楚天齐就没走出屋子,就在处理那些积攒下来的工作。手头有活干,就是过的快,转眼已经十二月五日,楚天齐已经连着在办公室钻了三天。
抬手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五点。楚天齐伸了个懒腰,晃动了三圈脖子,靠在椅背上笑了,一种神往的笑,一种惬意的笑。
……
公安局政委办公室。
赵伯祥坐在办公桌后,他对面椅子上坐着副政委兼副局长常亮。
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赵伯祥道:“回去吧,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常亮忙说:“政委,你还没告诉我答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什么答案?”赵伯祥反问。
“小年轻这么多天都不好好在单位露面,怎么这几天一直都在单位坐班?是他真没事了,还是这里边有什么说法?”常亮说完,望着对方,显然在等答复。
赵伯祥一笑:“常亮,我刚才不跟你说了吗?一把手干什么,无需向你、我汇报。前些天人家经常不在单位,你说人家脱岗。现在人家连着坐了三天办公室,你又怀疑这怀疑哪的。你可是副政委兼副局长,要把精力多放到工作上,而不是整天对领导的猜疑。”
“不是我猜疑,而是现在就这种状况,有些工作也不知该不该向他汇报。不汇报吧,又担心失职,担心被秋后算帐。汇报吧,又担心泄密,担心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常亮辩解着。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该汇报的就汇报,不想汇报的就不汇报。再说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自会帮你解决。”说着,赵伯祥挥了挥手,“回去吧,好好干工作才是正道,别总一天想着没用的。”
“那……好吧。”常亮站起身,不停的摇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门口方向,看着刚刚关上的屋门,赵伯祥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深思。他不禁自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赵伯祥忽然坐起来,眉头也随之皱在一起。然后,他又从座位上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踱了起来。
踱来踱去,赵伯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来到窗前站定,出神的望着外面。
……
许源县城东北角抗倭桥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和匆匆通过的行人外,没有一个人在上面驻足。
今天当地的风还很大,尤其桥面上的风力要更大一些,没有特殊事,人们早就钻在家里看电视,或是窝在屋子里打牌、喝酒了。谁还会跑出来吹风?尤其更不可能待在桥上灌凉风了。
在桥的西端,在桥头南侧靠近护栏的地方,停着一辆二一二面包车。在路灯映照下,这辆面包车非常破旧,没有车牌,路过的人都懒的去看它,都认为是哪个醉鬼哪天扔这的。也有偶尔好奇的人,会匆匆向车里一瞥,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人们不会想到,就是这辆破车上,却坐着堂堂的副处级领导,坐着许源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楚天齐。
这辆汽车,只有他和厉剑知道,是专门为了执行某些特殊任务准备的。这辆车看上去很破旧,车型也太一般,但性能却非常好。现在的这个样子是故意做的,故意做的这么破旧,故意把车牌藏了起来。
楚天齐坐在驾驶位正后面位置,手中举着一个红外线望远镜,正不时的向许兴桥那里瞭望。汽车是贴着桥护栏停放的,他所坐的位置,既方便观察下游的情况,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离自己来时也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多小时中,他几乎一、两分钟就观望一次,但那个期待中的影子一直没有出现。
稍微停了一下,楚天齐再次举起红外线望远镜。
忽然,镜头中出现了一个影像,一个人推着三轮车的影像。楚天齐心中一阵激动,镜头随着那个影像移动。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那个影像上了环城路,向对面的小巷而去。
楚天齐一手举着望远镜,同时快速转到了驾驶位,发动了汽车,驶向那个目标。
就在二一二汽车到了巷子口的时候,楚天齐清晰的看到,那辆三轮车已经到了巷子里,骑三轮车的是一个穿大褂的人,大褂后背上是两个清晰的反光字“保洁”。
确认“蓝大褂”已经钻进巷子后,楚天齐马上把二一二汽车开下环城路,停在一处民房的东侧墙边。
拿好东西,跳下汽车,锁好车门,楚天齐迅速穿过环城路,到了路的东侧。他找到那个缓坡的地方,用手电一照,从坡底到路边出现了三条清晰的车辙,还有清晰的鞋印。看鞋印的方向,是从坡下上来,肯定是“蓝大褂”刚刚推车时留下的。
离开这个缓坡,楚天齐向南走了二十多米,停了下来。左右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行人,便迅速蹲下*身子,手脚并用,下到了坡底。这个地方要比刚才的缓坡陡一些,但却是用石头砌成的,人从这里下去,不会留下鞋印。
到了平地上,楚天齐也专挑有枯草的地方走,尽量不留下鞋印。
没走多远,就到了干河湾地段。在通过干河湾的时候,楚天齐没有直接穿过对面,而是在河弯里向下游走去。一直到看见了石板路,楚天齐才专挑硬河床通过,到了石板路上。
过了石板路,就是农田。楚天齐没有走那些犁翻过的平整土地,而是舍近求远,专从地块间的硬底分界线上通过。
从环城路下来,一直到通过耕地,都没有留下脚印,剩下的枯草地就不用担心了。于是,楚天齐不再紧盯着脚下,而是抬头找着那个假人。假人就在前面,不多时,他就到了那里。从假人到坟冢并不远,楚天齐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绕过坟冢,到了那处院落,也即那天“蓝大褂”说起的“活死人墓”。
楚天齐今天夜间赶来,就是专为探这个“活死人墓”的。那天他没有轻举妄动,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然后根据对方说的“三天接一次货”,才选择的今天行动。这处所在就在眼前,但楚天齐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围着院墙转了两圈。两圈转过,他没有发现异样,没有看到所谓的机关埋伏,也没有看到院子里有光亮,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楚天齐戴好专用手套,来到院落东墙外边,踮着脚尖向院内逡巡一圈,然后双手扳上墙头,双脚一荡,便到了墙头上。再次确认没有危险后,他轻轻一飘,跳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多半上空都盖着黑色帆布,显得空间更黑,楚天齐打着手电,向四外照去。院子正面是两间正房,侧面还有两间东房,那天从门缝看到的男女,就是从东房出来的。
院子里堆着好多纸箱和袋子,东房也堆着好多。楚天齐想了想,先进到了东房里。来到东房,楚天齐一手握手电并撑着袋口或纸箱,一手在里面翻着。翻完一个再翻下一下,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屋子里的所有纸箱和袋子翻了一遍。
翻完东屋的,楚天齐又到了院子里,继续翻那些纸箱和袋子。这次用的时间较短,但也差不多二十分钟,才把这些东西翻完。
稍微楞了一下,楚天齐来到正房窗户前,用手电向屋里照去。里屋摆设很简单,只有一组组合柜,还有就是行李,外屋也仅有简单的厨具。
站在院中,楚天齐心中暗道:怎么没有?
不行,还得再翻,于是楚天齐再次进了东屋。不但去翻那些袋子和纸箱,就连里面的两个木柜和一口缸也翻了,可就是没有自己想找的东西。
忽然,楚天齐耳际传来一阵响动,他赶忙屏神凝气,仔细去听。然后,又来到院中,去捕捉那个声响。
不好,有汽车声音,是奔这里来的。想到这里,楚天齐迅速来到刚才进院的墙角,一攀墙头,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