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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拔营之后,一干人等便动身一路南下,往夏国中土而行。
中土境内有二州,常州域占大半,闽州次之。
而夏国的王都青城,便位于常州地域之内。
此时适值初春时节,正是万物萌动、繁衍滋长之际。
相比卫国,夏国的气候更为和暖,虽不如卫国那般节气分明,但四季如春,气候舒适宜人,全年万物丰茂,无时不是碧绿成妆、姹紫嫣红,处处尽是杏雨梨云、柳莺花燕。
“别总掀着帘子了,就是春日里的风也不能一直这么吹着,小心着凉。”
夏卿云见铃兰一路上总是掀着车厢内的窗帘,朝外头看着风景,便如此说道。
铃兰虽是声应了声,但仍却不见她将帘子撂下。
她心是想着,若不赏窗外风景,只是坐在车厢里与夏卿云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而的,那才是尴尬。
原本她也不愿如此,明明他们是带着哑丫头一起上路,打从一开始也是说好了她要与哑丫头同乘的,后来只夏卿云临时变了卦,偏要让她同乘。
在这里,自然是夏卿云最大,他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这么说了,铃兰又哪能不从。
不过,夏卿云倒也没有怎样,一路之上说话谈笑,只作平常,她也就渐渐定下心来了。
铃兰当时觉着,夏卿云大概只是任性而为罢了。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回到宫中以后,夏卿云便将要全心投身政事之中,怕是没有时间在这般相处了。
且一旦回到宫中,他二人的身份也不平常了。他是一国之君,而她是异国郡主,在二人尚未行大婚之仪、册封之礼以前,若想要见面也那么不容易了,更不可能再像往常一样常在一处。
虽然,铃兰觉得这于她而言,或许倒是件好事。可夏卿云却不是这般想法,于是便想在回宫前的这几日里,多与铃兰相处些。
车马一路沿官道驶往常州,再入青城,途行两日有余。
直至今日,将近黄昏之时,一行车马才缓缓由光华门驶入夏宫。
夏国崇尚明艳色彩,以之为美。因此王宫之中的建筑也都有别于卫国的红墙绿瓦、金重顶,色调更加斑斓纷呈、鲜明浓重的。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些跳跃、冲突的色彩组合在一起,融合成了一种极具生命力的美感。
相较于崇尚雍容典雅、端庄素净的卫风,夏国的风尚更加令铃兰眼界大开。
而当马车渐渐挺稳之时,铃兰竟已有些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心急的想要深入其中,一睹夏宫风貌。
尤其现下又适值黄昏来临之时,远天恍如若熔镀成金,丹霞似锦,余辉成绮,与那一栋栋碧瓦朱甍、鳞次栉比的华美宫殿融合为一。
铃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赏观良久。
她凝视着那正在尽情释放,却又同时在悄然消逝的绚烂与瑰丽,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落霞最美的一刻。
而似乎人们一贯总是如此,常会在无意之间过分贪恋着那些稍纵即逝,而又难以触及的美丽。
......
此后,铃兰便被安顿在了东宫之内的一个异常华美的宫殿,听这里的宫女说,这座永庆宫是夏国历代中宫的居所。
也正是因为如此,宫人们如今都在私下妄自揣度着圣意。她们认为这位从卫国远道而来的伶兰郡主,极有可能就是君上属意的中宫娘娘。
故而这永庆宫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宫人,对待铃兰便都是极为恭敬、殷勤的。连带着不会说话的哑丫头,也被都人高看了一截。
铃兰之前与夏卿云商量之后,便决定将哑丫头留在了身边。
而她也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原原本本的都诉与哑丫头知道。铃兰如此与之交心,主要也是想让哑丫头安心留下与她一处,别有什么压力和负担。
不过铃兰却不喜欢这里的宫人们也都像之前百花楼里的人那样‘哑丫头’、‘哑丫头’的这么唤着她,且因知她原本是姓虞的,铃兰便就取了谐音,爱称她为小鱼儿。
哑丫头听了,很是喜欢。铃兰见她是乐意的,便也让宫里的人从今往后都这么叫了。
打从这一日起,铃兰便就与之同在永庆宫住下了,二人几乎每日同吃同宿、同进同出,自然也就愈发的亲近了。再加上之前又是铃兰将她救出的百花楼,帮她脱离了那种不见天日、没日没夜从事着粗重的劳动且不被人尊重的生活,且在危机关头,为她了,铃兰竟肯舍身相互,她心里对铃兰也是充满感激的。
如此,与其他攀附谄媚的宫人相比,她则更多了一份赤诚的忠心。
......
自从打铃兰入宫以来,一晃也有小半个月了,却当真是没再见过夏卿云一面。
而初来之时,铃兰的确往哪里去、见了什么都觉得是新鲜的。可成日如此,无所事事,就这般虚耗光阴,日子久了,也总是无趣。
如是闲度了些日子,铃兰也实在觉得有些闷得发慌。
正是这一日,见院子里的桃花看的正好,铃兰一时技痒,便叫宫人在院子里支了张桌案,伺候上笔墨,说要画幅桃花图送给小鱼儿。
铃兰浅挽衣袖,挥毫落纸,匀点翠红,浓墨淡彩,精细勾勒。
不待多时,便只见满园春色,已尽跃然于纸上。
小鱼儿在一旁看着,连连拍手,竖起拇指,意是赞好。但再细细又看,却觉画卷右半还留着一大片空白,甚是好奇,便用手比划着,问铃兰打算还在空白的地方画些什么的。
铃兰方才撂下画笔,见小鱼儿有此疑问,便答道:“我原就没打算画满的,只是习惯在画中留白而已。我觉得在画中留下一小片空白,会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再添上几笔也可。这本就是画来送你的,要你喜欢才算是好。”
小鱼儿听闻,轻轻点了点头,后又用手指了指那片留白,比划了几个动作,再又指了指自己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