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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的时候,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踏进住院大楼。
苏绍恺一直牵着我的手,他挺直了背脊,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属于我的,可以给我安全感的大山又回来了。
我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去,苏乐知背对着我坐在病床上,何婶在帮她收拾东西。
苏乐知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扎着两个小辫子,随着她的脑袋晃动而晃动。
“何婆婆,爸爸说妈妈今天回来接我,可是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做完手术之后的苏乐知,没有以前爱动了,她坐的端正,很显然她对于‘妈妈’这个称呼十分的疑惑。
她的记忆里只有婉清妈妈和亦如妈妈,至于妈妈……不过只是冰冷的墓碑而已,从未有过特定的对象。
何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抬头,正好对上我的眸子。
我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我转头看向苏绍恺。
他紧紧的捏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紧张。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何婶冲着苏乐知笑笑,“诺,你看爸爸妈妈来了。”
苏乐知转头看向我们,她楞了一下,随即跳下床朝我们小跑了过来。
她跑到我们的跟前,没有扑进爸爸的怀抱,也没有投入我的怀抱。
她打量着我们,脸上的笑意却没隐藏的住。
“亦如妈妈。”她清脆的声音,将我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苏绍恺松开我的手,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蹲下身子,朝着苏乐知张开了怀抱,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是先掉了下来。
“乖,来让妈妈抱抱。”
苏乐知看了一眼苏绍恺,见苏绍恺点了点头,她便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
她肉嘟嘟的小手搂着我的脖子,那股子柔情袭遍我的全身。
她试探性的喊了我一声“妈妈”,有些害怕,有些……胆战心惊。
“哎。”我应了一声,然后将苏乐知紧紧的搂在我的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叫我亦如妈妈,我终于能明正言辞拥抱我的女儿。
“妈妈。”苏乐知接连喊了我几声。
本是温馨的见面,最终以我和苏乐知抱头痛哭而结束。
我抹干苏乐知的眼泪,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瘦了很多,不过还好,折磨她多年的病痛终于结束了。
我站起身来,将苏乐知抱在怀里。
“我来吧。”苏绍恺怕我累,伸出手想要我帮我分担。
苏乐知紧紧的抱着我,不愿意撒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我来吧。”
“好。”苏绍恺没有在坚持,他单手揽着我的肩膀,何婶提着包包跟在我们身后。
走出医院,苏乐知显然开心的不得了。
“下雪了,爸爸妈妈,我可以堆雪人吗?”苏乐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果然被苏绍恺给说中了,苏乐知看到雪就已经挪不开目光。
也是难怪,她在医院住了太久了,中间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终于能看到病房以外的世界。
小孩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我将苏乐知放下来,苏乐知就屁颠屁颠的在雪地上印上了自己一连串的脚印。
看她小跑起来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摔倒。
于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在动物园,她摔倒然后被送进医院的情形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潜意识里,我是害怕他摔倒的。
可是我最终只是跟着她,没有伸出双手。
贪玩是小孩子的天性,苏乐知笨拙的用手将雪捧起来,堆在一起。
她的小手被冻的通红,可能看得出来,她十分的开心。
“爸爸,妈妈,来堆雪人好不好。”
苏乐知的声音很甜,她每喊一声‘妈妈’,我的心就被扯一下。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哪怕我害怕面对她,哪怕我看到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顾深远。
但是这一刻,我仍旧愿意跟她好好的相处。
我学着苏乐知的动作,将雪捧在手心,然后堆在一起。
苏绍恺也加入了我们。
男人的动作和力气自然比我和苏乐知大很多。
很快,雪地里就堆起了一个雪人的轮廓。
雪人的身子要大一些,脑袋要小一点。
“爸爸,雪人没有眼睛和鼻子。”苏乐知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撅着嘴想苏绍恺求救。
苏绍恺私下张望了一下,从一旁的大叔上折断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他抖落掉叶子上的雪。
将叶子摘下,然后将树枝折成三段,插进了雪堆里。
很快雪人便真的有模有样起来。
我摘下帽子盖在雪人的头上。
苏乐知在一旁拍手,“好耶,有雪人了耶!”
我看着女儿的笑颜,内心无比的满足。
我想,这世间最幸福的莫过于此。
没有被烦恼困扰,没有内心困兽的挣扎,我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我将对顾深远的愧疚和对苏绍恺的恨意放在一边,我蹲在雪人边上,看着乐不可支的父子俩。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希望世间就停在这一刻。
不要再往前奏了。
堆好雪人,苏乐知拥抱了一下雪人,认认真真的站在雪人的面前,对雪人说:“小雪你好,我叫苏乐知,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呀。”
然后苏乐知就咯咯咯的笑了,露出小牙齿。
真是天真烂漫啊!
雪人和乐知差不多高,从我视角看过去,就真的像两个好朋友似得,丝毫没有违和感。
苏绍恺拿出手机,朝我招了招手,“别蹲在哪儿了,我们一家三口拍个合照吧。”
我微愣,一家三口这四个字,再次击中了我内心的柔软。
“是啊,许小姐,你们一家人拍张照片吧!”何婶主动请缨要帮我们拍照。
我笑了笑,没有拒绝。
苏绍恺上前来朝我伸出手,他将我拉起来。
他将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苏乐知,一旁是我们堆得雪人,带着红色的帽子,显得甚是可爱。
快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这美好的一幕也终将定格下来。
苏绍恺看着照片,十分满意的笑笑,“这一家三口,怎么看怎么好看。”
我凑上前看,“我看看。”
苏绍恺用手指将照片放大,他指着我的照片说,“你看,这个少妇长得真好看。”
照片里,我淡淡的微笑着,一脸的平静。
我抢过手机,将照片滑动,苏绍恺一脸笑意的盯着镜头,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怎么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苏乐知也上前来凑热闹,“妈妈,让我看看,谁像傻子一样。”
苏绍恺在我的腰上拧了一把,小声抱怨,“你把我在女儿面前的形象都要毁了。”
“你还要什么形象啊,本来就是傻子一个。”我毫无防备的打趣到。
苏乐知双手捧着手机,仔细看了看照片,“爸爸,你很帅!”
“看看看,还是女儿有眼光。”苏绍恺趁机在我的脸上小啄了一下。
我一愣,随即笑笑,没有说话。
苏乐知拉了拉我的手,“妈妈,你真好看!”
我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回家的路上,苏乐知捧着苏绍恺的手机玩儿,何婶坐在苏乐知的旁边。
苏绍恺开着车,我坐在副驾。
窗子开了一个小缝隙,这样这内的温度也不至于热的令人窒息。
我单手撑着脑袋,手肘撑在车窗上。
因为路上有积雪的缘故,苏绍恺的车开的很慢。
我偏头看向窗外。
车内放着一首粤语歌,我仔细听了听歌词,心里却是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胡杏儿和黄宗泽的声音,像一阵暖流一般,从我的心上滑过。
“永远与你在一起,日后都只爱你,永远的心动每日也令我回味……”
我听的有些痴了。
音乐是随机播放的,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命中注定。
一首《感激遇到你》之后,紧接着是播放的黄宗泽的《最后的祝福》。
转折来的太快,我不禁有些伤感。
“最挂念的你,悲剧已停止,无用再伤心一次,你我未有幸,说一声愿意……”
两首歌,不同的心境,这其中的情感转折,像极了我和苏绍恺。
我明明很清楚,我和苏绍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现在苏绍恺的努力,不过是因为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而造成的失忆。
他不过是因为我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他对我的伤害,和我失去顾深远的痛,而试图挽回我。
同时他也很清楚,伤害已经造成,而我也不可能永远都失忆,我总有一天会什么都想起来。
到家之后,叶拿迦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刻意回避我,走到院子里接电话。
叶拿迦问了问我的近况,在电话那头问苏绍恺,“一旦她都想起来了,你们怎么办?”
苏绍恺单手插在裤兜,他的身体紧绷着,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始终要来,我只想在珍惜现在的这段日子,就算她到时候要离开我,或是怎么样对我,我都接受。我不敢奢望拥有她的以后,但至少能拥有她的现在,我会努力,好好爱她。”
我站在客厅里,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红茶,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
苏绍恺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笑。
“苏先生,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带她接受治疗。我是怕……”
苏绍恺打断叶拿迦的话,“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有私心,我想多跟她呆一段时间,我想弥补她。叶拿迦,你知道吗?她从医院醒来,见到我叫我老公的一瞬间,我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她,然后和她好好相爱……”
苏绍恺背对我着。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总之他挂掉电话进屋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我没敢多问,苏绍恺挤出了一个笑容,“外面真冷啊。”
“苏绍恺。”我叫他,十分的严肃。
“嗯?”苏绍恺搓了搓手,抬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