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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王爷来了。”崔文急吼吼地进去通报。
老太爷立时坐直了身体,喜眉滋滋地盯着门口。
他对东方昊的喜爱是很真挚的,超过了慕容家的嫡孙慕容廷。
当年获知慕容毓端的死讯时,他一个咯嘣都没打,直接就奔去了皇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从东方归一那里把他求出来。
在外头养的那一年,他也没闲着。
为了给东方昊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他使劲地往宫里头扔钱。
宫女、太监、嬷嬷,但凡搭得上线的,他都给钱,还是月例制的。只要东方昊平安,就能从慕容府支银子。
有大功的,还会有大赏。
确实有效果。
靠着他养的那些人,东方昊一回又一回地避过了宫里头的黑手。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如今总算长大成人,而且还是个有出息的,马上要做皇帝了呢。
老太爷眼眶湿润,默默地看着这个若朗星一般高高在上的皇子外孙,迈着清俊尊贵的步伐,缓缓地向他走来。
“外公,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眸光温存,声音沉定有力。
“好好。”老太爷老泪纵横,擦一记眼眶,又拍拍他的手,循例拿一个红包给他。
东方昊也是动容,唇角抿得很紧。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开席了,老太爷坐在主位,嫡子嫡孙坐半边,外孙与孙女婿坐另半边。
下一届皇帝,丞相,兵部的内卫头子,这种人员配置,搁前任的慕容家家主,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太爷志得意满,让人拿来三十年的醇酿老窖。
“今日高兴,大家多喝点。”
东方俊是酒仙,识得天下美酒。酒一入口,眉梢就挑起来了,“好酒啊,纯净透明、醇馥幽郁。”
“这酒后劲很足,‘泯湖曲’尚不如它。”慕容云浩提醒他们。
“泯湖曲”是大余国出名的烈酒,后劲足得可以醉翻一头驴子。
“真的么?试试。”东方俊将信将疑。
美酒斟满杯,轻松话语讲起来。
每回的酒席都是东方俊鼓动气氛,这回也不例外,“祝老太爷富贵安康,事事顺意,干一杯。”
“祝老太爷吉祥如意,幸福长伴。”
“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
说一句,干一杯。
老太爷心情不错,喝得也多,只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提前退了席。
他一走,慕容云浩也抚着额头,托辞酒醉,离席了。实际是把酒席留给年轻人。
如此,剩下的人酒兴更浓了。
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兴头上,便是干杯。
酒仙东方俊却悠着,不敢多饮。莫得办法,有慕容晴雪在,他怕自己当众出丑,那可是要闯祸滴。
东方昊却很配合,冷抿着唇,说到便喝到。有时候还会主动加一杯,完全是一个不醉不归的架式。
一场酒下来,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一直喝到一更天,才算散席。
“皇兄,您今日喝得多,皇弟送您回去?”东方俊没见过东方昊这般喝酒,跟在屁股后头招呼。
东方昊面色微青,眸中闪着莹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会儿,“你管好自己的事。”
这话太过意味深长,东方俊咂摸着嘴,思忖了一会儿。
再抬起头,只见得美人儿婀娜的身姿,凑去了东方昊的身侧。
茫然地看一会儿。
又怅然地垂下眸子。
不爽啊。
回过头,慕容欣儿的眸光直白又有力度,直直地戳着他……使得他,冷不丁丁地打了个寒颤。
……
马车“踏踏踏”,车轱辘碾得紧,可以听到后头还跟着一辆,无意外,应该是慕容晴雪。
方才她想过来扶东方昊,却被他的冷眸子瞪开了。
很是委屈,却又不甘心地跟着。
蛰伏得久了,她看得很清楚。
东方昊心情很差,而且,他喝了很多酒。
或许,有机会。
这酒的后劲果然足,东方昊只觉得头愈来愈沉,浑浑噩噩间,他感到自己的眼眶是湿润的。
这么多年了,只有母妃去世时,他有过嚎啕大哭,之后基本忘了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不太相信地抹一记眼,果然有泪水。
苦笑,那个善良又美好的女人,背叛他了呢。
头靠到马车板上。
意识愈发的模糊。
马车停了很久,有人在外头恭敬地请他下车。他不搭理,整个人像是浮在云端,飘飘沉沉,又虚虚实实。
轻软的身体靠过来,模糊的香气,秀气的手挽住了他。
是阿九么。
他犹疑着,只有阿九敢这么挨近他,又挽住他。
要乖乖的,不然阿九会生气的。
……
入了主院,上了床,一把抓过身边的女人。
“阿九。”他唤得深沉,拥紧了。
瞬时,怒火冲上了额头。使劲地挥起手,甩开她,“你为甚要骗我?”
心里头委屈啊,但是他说不出来。
阿九竟然骗他,骗他啊。
她要为楚家报仇,所以她联合外人,要取他东方家的江山。
阿九摇晃着身子,又过来了,声音轻婉,好听地如同黄莺啼鸣,“王爷,您消消气。”
东方昊的眉头蹙紧了,猛地推开她,“你不是阿九。”
虽然他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阿九是不会这般柔顺的。她会恼恨地扑上来揍他,拿手指甲划拉他,也不管他痛还是不痛。
因为她不喜欢他,她只是利用他而已。
东方昊心里头嗷嗷的,胸口象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酒劲又上来了,意识渐渐地涣散开去。
“王爷。”
女人不屈不挠,又附身过来,身体轻软无骨,散着幽香。
然而他已陷入昏沉的睡梦之中。
……
第二日,四更。
“梆梆梆梆。”
时官尽忠职守地敲着梆子。
主院,卧房内。
东方昊缓缓地睁开眼,头很痛,眸光有些飘忽。
停了一瞬,意识缓缓地回来,他想起来了,昨晚老太爷寿宴,他喝多了。
苦笑一声,这回比上一回喝得还多,都醉了呢,阿九要生气的吧。
眸子转了转。
天色微亮,房间里还很模糊,他看出这里是主院的卧房。心里头宽泛了些,看样子昨晚还有些意识,知道不能去骚扰阿九。
脖子上的那道痕迹退了没多久,他可不想再添一道。
缓缓地翻一个身。
身体突地僵住了,血液瞬时窜上了头顶。
身边怎么会有一抹娇小的身形?
而且……不是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