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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经年对于这每天的利息,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就是捏一下吗?没什么。
褚经年抬了抬眉,“我先让去打听一下好了。”
七月七号啊,七夕节。以前他只是暗恋而已,最多就是在那天暗戳戳地和朝颜出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了名正言顺过这个节日的理由了。
褚经年正琢磨着,到时候要不要弄一下所谓的惊喜。
朝颜并不知道褚经年的心思早就拐到了别的地方,还在那边琢磨着如何才能更好地进行。首先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绝对不能泄露出她和褚经年在其中的手笔。
朝颜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干脆在那七夕之前,便将选好的诗词给印刷个几千本,然后选在这一天卖了。以这些诗词的质量,一经推出,定能够名满大穆。
与此同时,柳凤阳只要用了上头的诗,那便是剽窃,足够让他名声扫地了。
朝颜同褚经年说了自己的计划,褚经年赶紧收起了脑海中那些无关的念头,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嗯,可以,直接在京城、秦州和渝州三个地方同时售出这些诗词好了。”
之所以没有选泰州,只是为了避嫌。
“那就先这样吧!”
朝颜和褚经年商量好细节,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
她严重怀疑褚经年在柳凤阳身边埋了钉子,不然也不会才两天时间就将赛诗会选的几个题材都给打听了出来。一个题材是七夕,一个则是映月湖。
朝颜问褚经年,“这些消息可靠吗?”
褚经年脸上是笃定的笑意,“嗯,因为柳凤阳请自己的幕僚帮忙准备出色的诗词,还让他们也一起写。”
朝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打入内部了啊。七夕的作品有不少,她随便挑选几首出来就可以,映月湖的话,则得好好从书上翻找一些。
映月湖是州府那边一处出名的风景,不仅湖光秀美,景色宜人,湖畔旁边还有一颗连理树,据说在连理树前许愿,便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尤其是映月湖的桥匠心独运,桥梁拱起,下面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桥洞,在七夕节这天,桥上会挂满了灯火,通明的灯光在水中形成半圆形的倒影,恰好构成了一轮的满月。映月湖也尤其得名。
朝颜虽然时常去州府,但每次过去都是为了办正事,所以还真没有逛过映月湖。如今倒是被勾起了一些想念。
褚经年见她这表情,神色温柔了下来,“不如我们那天一起去逛映月湖?嗯,顺便也去看看好戏?”
朝颜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等围观后,正好再回京城。
“嗯,那就一起去好了。”
她抬了抬下巴,说道:“好了,帮我磨墨吧,我要开始写诗了。”
嗯,抄写诗。
褚经年直接笑了,“那我帮你磨墨好了。”
朝颜脱口而出:“这算不算是红袖添香?”
褚经年汗颜,磨牙道:“若是没写出好诗好词的话,那就换你来给我磨墨好了。”
朝颜抬了抬下巴,做出了纨绔子弟的派头,“那我们不如来比一下如何?比谁在一个小时内写的诗更好,赢的人可以吩咐输的做一件事。”
“嗯,必须是不曾听说过的诗词。”
褚经年微微颔首,“那就一起来吧。”
两人一人一张桌子,开始写了起来。虽然说是比赛,但准确来说,却是单方面的碾压。朝颜下笔如有神,速度飞快,而褚经年……则是在那边琢磨着。
琢磨着朝颜到底从哪里找到的那么多的诗词,褚经年对着自己面前的纸发呆。
等时间到的时候,朝颜已经抄写好了几十首,至于褚经年则是干脆利落地上交了白卷。
朝颜看了褚经年空白的宣纸,黑线道:“你好歹也挣扎一下啊!”这样躺平让她很没有成就感啊!
褚经年懒洋洋道:“不用了,反正也输定了。”
他拿起朝颜写好的那些,开始念了起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声音清朗,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像是陈年美酒一般,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嗯?杜牧吗?这名字倒是不曾听过,没想到却有这般的才华,只是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朝颜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这世界不曾存在杜牧,自然没名字了。
褚经年一首一首地念下来,原本他觉得那首已经够好了,但后面每一首都不差,随便拿出一首都能京城纸贵,更别提这些一起发表出来了。他都能想象到到时候能够造成的轰动。
不过越是轰动,到时候就能让柳凤阳更加声名狼藉。
褚经年放下这几张纸,感慨道:“这一回我输得不冤。”
朝颜笑眯眯说道:“你比之前,早就猜到自己会输了吧。既然是必输的赌局,你何必非要应下呢?”
褚经年勾唇浅笑,“能够博得你一笑,这赌局也就有了意义。”
这人……真的是太会甜言蜜语了!
朝颜脸颊染上一抹的绯红,嘴硬道:“别以为你嘴巴抹了蜜,我到时候就会手软。你若是惹了我,我可不会客气的。”
褚经年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他没有问朝颜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文采风流的诗词,她不说,他便不问,这是他所特有的体贴之道。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刻意针对柳凤阳,朝颜还写了其他题材的诗,将挑选出来的那几首混在其中。
褚经年说道:“嗯,我快马加鞭,让人送到京城去,印刷好后,一大早便送到书店中。”
朝颜抿唇一笑,她打算到时候也写几篇赏析的文章,让吴归远发布在京城八卦月刊上。说起来,八卦月刊这本书在经过了快一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京城众所皆知的报刊了,甚至还有附近州府的书店过来收购,以期盼能够得到京城这边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按照吴归远的说法,现在每个月都会印刷一万份。
她说道:“嗯,我让人送到渝州、秦州……唔,多送几个州府好了。”
……
两人分工合作,又赶着时间,在七月一号之前,便印刷好了这本诗词集,然后分送到各个州,准备在七月七号这天推出,而泰州这边无疑是没有的。等到其他州关于这本诗集的消息传递过来时,再就过了七夕,柳凤阳也回天乏术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柳凤阳原本就想借着七夕这天的赛诗会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才气,收揽泰州一带文人的民心。
当手下将几首诗送到他面前,并且表示来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卖了这几首诗时,柳凤阳简直惊为天人,直接拿钱买了下来。
也幸亏他出京之前,身上就带了一万两的银票,不然只怕没钱买。
在拿到这几首诗后,他简直意气风发,准备一鸣惊人。
至于那五千两银子,朝颜则拿来印刷这些书了,多出的钱则用来支持女校。女校现在发展得十分不错,朝颜并不打算培养出一群温室中的花朵。因此平时也会带她们出去看一下底层的民情,看外头的物价,也免得将来她们被蒙骗。
再加上丰富多彩的授课,寓教于乐的教导方式,导致女学在泰州备受追捧。进了的人都觉得这一年两百两的束脩真是物超所值。现在想要报名的人也有不少,只可惜朝颜只能让这些人等到明年再说了。
万事俱备,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到七夕那天到来。
朝颜等人提前一天去州府。
当她找了借口,对顾孙氏说要去州府买些东西,准备带回京城当礼物时,顾孙氏只是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她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慈爱,朝颜却忽的心咯噔了一下,油然而生一种心虚的感觉。
“嗯,经年也要一起去的吧?”
朝颜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甜美笑容,“是啊,毕竟他现在可是我的护卫,当然得好好帮忙拎东西。”
顾孙氏说道:“你这孩子,连奶奶都要瞒着吗?”
朝颜一听这话,便知道顾孙氏已经知道她和褚经年的事情了,抿了抿唇,讨好地笑笑,“奶奶。”
顾孙氏将孙女拉到自己的身边,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若是在一个月前,朝颜肯定不知道答案。而现在她却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
“嗯,应该是喜欢的。”她坦坦荡荡说道,没有隐瞒下来的想法。
就算不是喜欢,她对褚经年也是有好感的。
朝颜知道能让自己承认这一点何其不易,只怕想要再遇到第二个让她心动的人很困难,所以她并不想要放弃。即使将来她和褚经年真的有缘无分,她依旧有这份勇气。
与其瞻前顾后,不如享受现在这一份的心动。
顾孙氏看着孙女脸上坚定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经年的确是好孩子,只是他身份太高了。”她担心孙女真和他一起的话,日后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而且这样的家世,若是她日后受了委屈,他们家想要讨公道都不容易。
比起荣华富贵,她更希望朝颜能嫁到一个简单的家庭,平稳幸福地过一生。
朝颜一看顾孙氏皱着眉头,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忍不住噗嗤一笑,“奶奶,你呀,真是想多了。我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我现在喜欢他没错,但是不代表我们一定会成亲啊。”
“胡闹!哪里能这样随便。”顾孙氏训斥道,她担心被别人听到,还刻意压低了嗓音,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在她眼中,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朝颜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奶奶的想法。只是……我还是无法做到。比起被困在后宅中,和许多妇人一样,将生活的激情在茶油酱醋中一点一点磨灭,我更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让大穆每个州府布满福利院,想要让天下的女子都能够上学,而不是将讨好男人,做贤妻良母作为一生奋斗的目标。能够包容我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的人很少,而褚经年做得到。”
是的,她之所以会喜欢褚经年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他能明了她隐藏在规矩下的叛逆和不安分,用他的方式包容她,帮助他。
和他在一起时,她总是很放松,能够稍微露出真实的面目。
顾孙氏皱了皱眉,说道:“若是不是经年身份太高,那还真的是无可挑剔。”
朝颜笑了笑,说道:“奶奶对我有点信心啊!我觉得我也不差的,迟早会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的。”
顾孙氏伸出手指,点了下孙女的额头,声音充满了宠溺,“你啊,还真是大言不惭。”
却也没有说什么话泼孙女的冷水。
她慈爱地看着朝颜,说道:“将经年叫过来吧,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顾孙氏这明显是要和褚经年单独谈话的节奏啊。
朝颜点点头,踱着步子出去,将正在练武场的褚经年叫住,说道:“唔,我奶奶有些话想同你说,你……记得注意一点。”
可别把好感度刷得往下掉啊。、
褚经年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事实上,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许久了。他巴不得将他和朝颜的事情昭告天下,也免得总有人觊觎朝颜。先前不过是因为朝颜不想暴露,所以才配合她行动。
如今可算是可以得到名分了!
他十分骚包地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有没有哪里还需要打理的?”
若是这时代有发蜡的话,只怕褚经年都要抹上一些了。
朝颜直接笑了,“好了,已经够俊了,可以去了!”
然后看着褚经年志得意满地走了,默默出神,直到尹随川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当中。
“你……喜欢褚经年?”尹随川一贯平静无痕的声音比起平时似乎多了一些波动。
朝颜怔了怔,然后点点头,“嗯。”
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没有扭扭捏捏的道理了。她偏过头看尹随川,或许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尹随川在问过那问题后,便沉默了下来。
朝颜记起他和褚经年两人简直相看相厌的态度,便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
她正色道:“能和我约法三章吗?”
尹随川望向她,眼睛是化不开的深沉墨色,“什么约定?”
朝颜伸出第一根手指,“一,若是你们两个人非要打的话,我也不拦你们,唯独一条,我不想见到你们两人中,有谁受伤了。”
“第二天,打架的时候,要注意场合,不要毁坏财物。”说到这点时,朝颜的语气多了几分的咬牙切齿,“若是不小心损坏财物,就按照三倍的价格赔,从你的月钱中扣!你不想被我扣到一百年都还不起吧?”
“第三,在人前好歹给我个面子,别总是吵起来。”她也很难办的。
尹随川语气古怪,“所以你不想见到我受伤吗?”
朝颜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
虽然尹随川明面上是她护卫,但朝颜心中已经将他当做朋友了。
“嗯,可以。”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个答复,却让朝颜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她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约定好了,那就不许反悔了。反悔的话,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前世习惯的话。
尹随川看着她,只觉得阳光落到了她的眼底,眉间,唇角……每一处都仿佛在发光一样。
太耀眼了,耀眼的他不敢靠近。
像是害怕给阳光给灼伤一样,他合上了眼,好一会儿后,重新睁开眼,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眼底那平静的湖面之下。
……
另一边去见顾孙氏的褚经年看似从容镇定,其实手已经抚了三次腰间的玉佩。若是熟悉他的人在场,定能看出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不行了。
这可是见家长!能不紧张吗?
即使褚经年天天住在顾家,顾孙氏也对他十分慈爱。但这一回的情况不同,他可是想要将人家的掌心宝给带走,就算被怎么刁难都是正常的。
他走到正屋,顾孙氏早将其他人打发走了,因此屋内只余下她一个人。
“老夫人。”他也失去了往常在老人家面前的伶牙俐齿,请安后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坐下吧。”顾孙氏看出了他难得的紧张,不知为何,顿时就有些心安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这段感情,还是经年陷得比较深。而她孙女,虽然也喜欢经年,却是随时都能抽身的游刃有余的姿态。
顾孙氏人老成精,自然看明白了这点。这么一想,她对褚经年就多了几分顺眼的意思了。
“你和朝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褚经年在旁边做乖巧的模样,这姿态和他在自己祖母面前如出一辙。
“这种事本来就该过了明路,先定下亲事再说,你们两个却默不作声的,你莫不是只是想玩弄朝颜的感情?”顾孙氏其实心中明白这事最主要的原因在朝颜身上,却依旧做厉色状,想要趁机考验一下褚经年。
倘若他直接将这事推到朝颜身上,顾孙氏只怕要怀疑起他的品行了。毕竟一个男子汉,应该要有承担的勇气。
也幸亏褚经年不曾让她失望,他直接认下了这事,“是我的错。”
“我早该告诉老夫人的。若是要订下婚约的话,我是愿意的。”他还巴不得早点定下婚约呢。
顾孙氏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得即使在战场上也从容闲适的褚经年都有些坐不住了。
“你喜欢朝颜哪里?”顾孙氏问道。虽然她觉得自家孙女哪里都好,但也清楚京城中才貌双全的女子不少,那些人的家世更是胜过他们家不知道有多少,偏偏褚经年却喜欢上她家丫头。
“哪里都喜欢。”反正朝颜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就算是发小脾气,都像是在撒娇一样。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所以怀疑她是帮了他的人。
最初或许只是想要还了这份人情,可是后来却渐渐地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喜欢她自信昂扬的表情,喜欢她专注善良的眼神,喜欢她独立倔强的性子,喜欢她偶尔温柔的笑意。
他知道她身上围绕着许多的谜,人前人后两幅面貌,但是无论哪一个面貌,都总会带给他数不清的惊喜和新鲜感。她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宝藏,他总能在其中挖出不同的珍宝,享受着这份寻宝的乐趣。
顾孙氏被塞了一嘴的狗粮,眼皮不由跳了跳。原本她想问褚经年更多关于两人的细节,看到褚经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对于你们两个,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做逾举的行为。”
“这是当然,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褚经年在顾孙氏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掷地有声。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嗯,若是朝颜主动的话,那就不算违背老夫人的话了。
可见某人在钻语言空子这事是天生的高手。
在心中大定以后,褚经年便拿出了哄老人的那套本事,哄得顾孙氏眉开眼笑的。
……
虽然在顾孙氏这边已经过了明路,但朝颜和褚经年在人前还是收敛了不少,除了和他们十分亲近的人才能看出些端倪,其他人依旧被瞒在鼓里。
两人携手合作,将印刷好的诗集都送到了各地,一切准备就绪。
时间很快就滑落到七夕,朝颜也给女校放了三天的假。
在七月六号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州府。顾孙氏年纪大了,对于去看灯会兴致乏乏,倒是孙雯和洪小丽都饶有兴趣地跟着一起来。岳照琴好歹也已经订了亲,对象还是皇子,所以不好在人多的地方,万一被不小心冲撞到,散出什么流言就不好了。
朝颜知道她的顾虑,心中同情了她一回,然后便充分压榨劳动力,将福利院交给她,也让兢兢业业的李秀云有个小假期。而小丽虽然也定亲了,但她身边有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付云跟着,付云本人也乐意,所以倒是要自由不少。
她还兴致勃勃地和朝颜说到时候去连理树的事情。
七夕这样的日子,大家自然是不愿集体行动,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个时间的乐趣。于是很干脆地分批行动了。
朝颜身边有褚经年在,加上自己这一年来轻功见长,所以直接给尹随川放假。
她拿出钱袋,塞尹随川手中,“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就好好逛一逛吧!”
她冲着尹随川眨了眨眼,“说不定你会收到不少小娘子的荷包呢。”
尹随川将钱袋收了下来,没说什么。
孙雯问朝颜,“你把钱袋给他,你自己的呢?”
朝颜默默地看褚经年。
褚经年懒懒开口:“我可以付钱。”
孙雯发现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她转而对李秀云说道:“咱们两个就一道出发吧。”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就她形单影离的,还总是被晒一脸,孙雯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伴。
李秀云本来也没有人可以约,一听便笑着应了下来,“好啊。”
两人一起离开,身边还跟着好几个的护卫。褚经年将原江和原井都派去保护她们,朝颜顺便给她们两人易容了一下,让她们的容貌在人群之中显得平凡一点。像灯会这种人潮涌动的地方是最容易出事的,朝颜还塞了些药在她们手中,也算是以防万一了。
电灯泡都离开后,便是两个人单独的约会了。
明明两人独处的次数不算少,这一回朝颜却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褚经年笑了,说道:“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好啊。”朝颜找回了自己的步调,“我知道有家的鸡蛋饼做的不错。”
两人皆是易容了一番后才出门,朝颜还十分恶趣味地在褚经年的嘴角位置点了一颗硕大的媒婆痣,褚经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那痣放在这脸上,真是太喜感了。只是看着朝颜盯着他的痣笑个不停的样子,他便觉得这痣还是有点用处的。
鸡蛋饼的店铺恰好距离师兄那取名叫“一心楼”的画楼不远,因此在吃过以后,朝颜干脆拉着褚经年去画楼。
画楼的掌柜依旧是杜一眼。眼力已经过人,只是瞥了朝颜一眼,便淡淡道:“顾姑娘也来了。”
杜一眼知道朝颜是柳凤阳的师妹,态度上自然要好不少。
朝颜简直要给他的眼力给跪下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她已经易容了,同原本的长相可谓是截然不同,杜一眼还能认出是她,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能够看穿她伪装的人。
幸好杜一眼也知道她想要低调的心思,只是喊了她一声顾姑娘,好歹没叫顾县君。
比起以前,这画楼多了更多的作品,朝颜一张张欣赏下来,忍不住沉浸在其中。比起去年的自己,她已经接收过系统的学习,基础功和理论知识不知道要扎实多少,因此再看这些作品,便别有一番的心得感受。
这里尤其有一幅春江花月夜让她分外喜欢,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张若虚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好!真是好诗!”一道声音响起,声音充满了赞赏。
“没想到姑娘却有此大才。”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的男子,一脸的惊为天人。
朝颜直接将褚经年给推出去,露出了羞涩的神色,“这是我未婚夫做的诗,我只不过觉得十分契合,所以才念了出来。”
被推出来挡着的褚经年因为“未婚夫”的称呼而心中畅快到了极点,他也清楚朝颜不想出风头的想法,所以也就默认了这事。
朝颜给自己易容的这副打扮,好歹还能称得上清秀可人,但是给褚经年易容的模样,连夸他平平无奇都夸不下口,尤其是那嘴角硕大的媒婆痣,更是看得人嘴角抽搐,感觉要眼瞎了。若不是身上卓然的气质摆在那边,只怕会显得面目可憎。
那男子像是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只是夸道:“不曾想到这州府还有兄台这样的才子,我却未曾听闻,真是孤陋寡闻。”
那男子忍着不去注意褚经年脸上的媒婆痣,开始同他相谈了起来。朝颜和褚经年都没忘记变声,以免被人从声音给认出人来。
褚经年虽然更擅长的是调兵遣将,但他诗词歌赋其实并不算差,毕竟天赋摆在那边,从小又是接受名师教导。于是很快就引得那男子惊叹连连,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最后男子更是大力邀请他,“这位公子不如随我一起去赛诗会如何?我想让更多人见识到公子的才华,公子的才华不应该就此埋没。”
在同褚经年熟络以后,他更是觉得虽然对方长得丑,但是却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加上这一身本事,让他相见恨晚。
褚经年看向朝颜,用眼神询问她。
朝颜微微点头——他们来州府一方面是为了约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第一时间听到赛诗会的八卦,如今能够现场围观,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她和褚经年都易容过了,根本不怕会掉马甲。
褚经年见朝颜答应,于是也颔首应下这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子也同他们自我介绍,说他叫杨天歌。朝颜倒也听过这位的名字,是泰州有名的才子,品行也不错。
对于褚经年答应一起去赛诗会一事,杨天歌自然很高兴,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便多了几分的迟疑。
朝颜轻声细语道:“杨公子,怎么了?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她在人前做足了温柔腼腆的未婚妻形象。
杨天歌是个老实人,所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文公子包了好几个映月湖上的花船,列为赛诗会的场所,据说还请了些花魁和清倌宪献舞。”
这种情况是十分常见的,就算在诗会上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人们最多也就是感慨一句真是年少风流。
褚经年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我未婚妻女扮男装进去见识一下好了,她对赛诗会闻名已久,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识。”
“到时候我护着她便是。”
杨天歌拍了拍胸膛,说道:“那我也会帮忙的!定不会让弟妹被冲撞到的。”
那弟妹的称呼,听得褚经年看杨天歌都顺眼了许多。
朝颜在心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在称呼上又被褚经年给占便宜了。只是一开始主动提起未婚夫妻来遮掩的是她,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走下去。
朝颜自然是不可能回她宅子去换衣服,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反正她现在这模样,也不是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走在路上不怕人惦记,因此她和褚经年和杨天歌约定好碰头的地方,然后先回去换男装去了。
看到朝颜走远后,杨天歌才感慨道:“顾公子有些惧内啊。”
褚经年化名为顾慕言,谐音顾慕颜,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褚经年微微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我入赘到他们顾家。”若是褚经年他爹在场,听了儿子这话,只怕要气得
杨天歌目瞪口呆,他还真没想到这位让他深感佩服的新朋友居然会选择入赘!寻常有点骨气的男子都不会这么做,只有那些家境清贫,逼不得已的人才会选择放下自己的尊严,入赘到女方家中。
他也算是明白,正常情况下,刚刚那情况都是选择让未婚妻回去,偏偏顾慕言却选择让未婚妻女扮男装一起来,敢情是因为在家中没有地位啊。
他恨铁不成钢说道:“以你的才华,何必委屈自己入赘呢?若是考取了一个功名后,再定亲,也就不必如此了。”
他是真的为顾慕言感到惋惜,这说出去,将来的名声都不好听。
褚经年则是深情道:“为她我甘之如饴。”
杨天歌这才明白了,原来人家这是真爱啊!若是为了感情的话,那么他这个外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恭喜他们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说什么。
两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将换了男装的朝颜给等来了,然后三人一起出发前往映月湖。
映月湖的湖边停靠着好几艘装潢华丽的楼船,丝竹之声隐隐传了过来,空气中更是飘来了一些脂粉的味道。
杨天歌领着他们上了最大的那艘楼船,然后同其他人介绍他们两人的身份——杨天歌只说朝颜所化名的楚三是顾慕言的好友,言语之间,甚为吹捧顾慕言。
还将那首春江花月夜拿出来同大家一起赞赏。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大家自然对顾慕言另眼相待了,并没有因为他的长相而瞧不起他。
三皇子柳凤阳巴不得将泰州的才华之士都收拢在自己的手中,对褚经年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如浴春风,一口一个贤弟地喊。
褚经年也十分配合地为他的赏识而感动的模样,一时之间,气氛那叫一个和乐融融。
朝颜心中偷笑:倘若柳凤阳知道自己大肆收揽的人才却是过来看笑话的褚经年,只怕杀了褚经年的心都有了。
顾慕言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入了柳凤阳的眼,自有不少人看不惯。不少人参加赛诗会,不就是想要巴结柳凤阳吗?结果柳凤阳眼中只看到顾慕言,都没这些人站的地方了。
他们倒不会刁难顾慕言,这岂不是给三皇子难看吗?于是便盯上了同顾慕言一起到来的楚三。在他们看来,楚三估计是沾了顾慕言的光,本身没什么才华,不然刚刚杨天歌就不会一句话都不介绍他了。
天知道,杨天歌只是觉得这是朋友的未婚妻,不能唐突了,所以才越过了她,结果反而被别人给误解了。
其中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人走到朝颜面前,说道:“顾兄弟当真大才,能同他成为朋友,想来楚少爷定有过人之处,不知道楚少爷擅长什么?”
被喊作楚少爷,朝颜乍一听有些不习惯,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杨天歌看到这一幕,连忙扯了扯褚经年的袖子,示意他看过去,还想过去解围。
褚经年微微摇头,拦住了他,声音带着几分的笑意,“静观其变便是。”
谁吃亏,都不可能是朝颜吃亏。
另一边,朝颜扫了过来气不顺过来找茬的男人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我擅长的东西吗?我不学无术,承蒙顾兄不弃,若说擅长的东西,也就是擅长吃点东西吧。”
那男的闻言,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吃?谁不会吃啊?
他皮笑肉不笑说道:“哦,不知道顾兄对吃上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