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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她应该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吧?”朝颜很是不解,黄莺性格恭顺柔弱,一贯与人为善,不然也不会让青楼里的女子都帮助她一起抚养孩子,到底是谁恨她恨到想要杀了她的?
吴归远脸上闪过一丝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虽然说要报仇,可是现在却连找出凶手都没法。”
蚀骨的悔恨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撕咬着她的心。她千辛万苦将她娘给赎身出来,想要让她有一个安稳的万年,谁知道却惹来了杀身之祸。早知如此,她宁愿让她娘继续呆在满春园。
朝颜脸上浮现出感同身受的悲伤,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拉着吴归远坐下,“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同我说一下吧。”
吴归远声音有些飘忽,“我娘她似乎早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前段时间,她突然说想要置办几件精美的首饰,将我打发去渝州一家老字号店铺定做。路上我恰好想起有东西没带,便返了回去。”
“那时候我娘便已经死了,我两个义母则是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她拿出了一枚淡青色的玉佩,说道:“我娘死之前,紧紧抓着这枚玉佩。”
玉佩甚至有血丝渗透了进去,形成了一条的红线。
“这玉佩我娘从不离身,我小时候曾经问她,她只说这是我爹送她的,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
朝颜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吴归远从不提她爹的事情,朝颜以前也不过是以为她是黄莺和客人春风一度后生下的孩子。后来才知道黄莺虽然是满春园的花魁,这些年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因为她琴弹得极好,赚取的银钱基本都给老鸨,所以老鸨倒也不强迫她接客。
吴归远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我娘的死亡是否与他有关,但我一定会调查出其中的真相,还我娘一个公道。”
朝颜十分心疼她。倘若黄莺的死亡真的和吴归远她生父有关,这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情何以堪?
吴归远抿了抿唇,说道:“除了玉佩,我娘还写了一个字:宜。我想这是她留给我的暗示。”
朝颜问道:“你之所以将脸上的暗疮去了,便是为了不被仇人找到吗?”
吴归远点点头,“我安葬了我娘后,当天晚上便遇到了刺客,只是我那宅子距离你那边近。你家里的两个护卫恰好遇上,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这些年来,为了安全和清白,一直都是服用药物,让脸上长出那些暗疮。”以此来保护自己。
朝颜说道:“那你爹是京城人吗?”
吴归远道:“我只知道我生父和我娘皆是京城的,所以我便想过来这里找一些线索。”
她握紧了玉佩,不管花费什么代价,她都要找出真相。
朝颜叹了口气,吴归远恢复了现在的容貌,想来也是为了不被仇人找到。
“你先在我这边住下吧,你也该换个名字了。”
吴归远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外祖家姓何,以后我便是何怀玉。”
朝颜道:“我也会和莲子通气一下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告诉我。”
“多谢。”吴归远心中感激。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吴归远在这一路上显然就已经想过这些问题,朝颜一问,她便将自己心中的腹稿托付出来,“我打算找到我外祖家和我生父,只是人海茫茫,若是没有些手段根本找不到。所以我考虑过了,我打算开一个青楼,专门收集情报。”
吴归远在青楼中长大,哪里不明白那些男子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格外好说话,很容易吐露出一些真言。青楼无疑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而且也足够掩人耳目。
“这个主意可以。”朝颜忽的心中一动,“我们两人可以一起。”她也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在每次出事后都依靠别人的帮助。
朝颜的点子足够多,别的青楼刚开业会担心泯然于众人。但她只需要拿出一些新鲜点子,不愁打不响名声。
吴归远继续道:“除了开青楼,我还想要印刷小册子,小册子每隔几个月时间就刊发出去,小册子上都是收集一些达官贵族的流言蜚语。平民百姓们对于权贵阶段的八卦最是感兴趣,到时候不愁小册子不红火。”
吴归远微微勾起,唇角的笑意有些冷,“等打响了名声以后,只怕会有不少人为了看仇敌出丑,会主动送上情报。”
朝颜不得不感慨,吴归远真的是个人才,自己有前世那些经验,就算想出了这些主意也不算稀奇。但吴归远就不一样了,作为正宗的古人,她却能够提出这些点子,只能说她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才能。
她颔首道:“与其出册子,不如出八卦报纸,每个月出两回。”
朝颜说道:“而且也不必非要直接实名,可以故意使用化名。就算八卦的主角看出我们是在影射他们,他们也不能自己跳出来主动承认。毕竟我们是文学创造,进行的艺术加工~”
吴归远擅长说故事,完全可以担任主编和作者。
朝颜将报纸的概念和吴归远说了一下,吴归远不得不承认她的主意的确更周到一些。
“多谢。”她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也化作了这简单的两个字。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语言能够承担她对朝颜的感激。朝颜既然提出了改进,可见是打算帮她一起做这事。
吴归远不知道的是,朝颜先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吴归远的到来不过是让她加快了原本的步伐罢了。
两人讨论着青楼和报纸的心情,若不是朝颜看吴归远神色疲倦,只怕要和她说上一整天。
她推了推她,“你还是快去洗漱,顺便早点休息吧。”
刚刚的谈话过程中,她们两人已经将事情大概定了下来。为了方便行事,吴归远便以丫鬟的名义呆在朝颜身边。
吴归远站起身,正要开门走出去。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打开,打开的门正好撞到吴归远。她一路心力交瘁来到京城,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属于临界线,如今又被门给撞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开门的正是兴致冲冲赶过来的盛非,他自认为自己和朝颜是熟人,也来过朝颜的书房几回,于是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进来了。
“……怀玉!”朝颜惊呼出声。她原本是想喊归远的,只是话还没出口,就想起归远应该改了名字,变成何怀玉,连忙改口。
朝颜连忙将晕过去的吴归远扶起头,没好气地瞪向盛非。
盛非知道理亏,讪讪一笑,“我错了,我应该先敲门的。她没事吧?”
也幸亏朝颜现在力气变大了不少,才能将吴归远给扶了起来。
盛非目光落在吴归远身上,说道:“这人是你的朋友吗?长得还真不错,比那丑八怪好多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盛非哪天知道他夸过的美女就是他以前骂过的丑八怪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淡淡道:“这是我新买下的一个丫鬟。”
她唤来人,将吴归远先送去屋子那边去休息,然后没好气说道:“你撞晕了我的丫鬟,总该有点表示吧。”
盛非嘴角抽了抽,直接从怀里丢出一块玉,“赔你的!这玉拿来再买十个丫鬟都可以!”
朝颜轻轻一笑,“我家怀玉知书达理,貌美如花,两千两都买不到。”然后直接将这玉给收了起来,打算到时候直接卖了,当做创业的初始基金。
“等人醒了后,你记得好好道歉。”
“好好好,道歉就道歉。”盛非对于美人儿容忍度一向很高,格外的好说话。无论是提出要求的朝颜,还是被他牵连的丫鬟怀玉,皆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自然在他好说话的范围以内。
若不是这丫鬟是朝颜身边的人,他肯定会忍不住勾搭一下,毕竟对方的长相太合他口味了。
盛非将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压了下去,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这边又收到了好几单的大生意,等下个月底,第一批分红就可以给你了。”
“又有生意了?”朝颜吃惊。
盛非笑了笑,“这都多亏了你老师齐国公,你不是将他的宅子也给安上了吗,虽然还没安完,但是他住的院子工程已经完成。然后他昨天就得意洋洋地请了一干的好友过来喝酒,顺便炫耀一把。那些人看得眼热,知道是我们两个捣鼓的后,就跑来找我下单了。”
啧啧,这生意果真大有可为啊。
听到下个月底就能拿到分红,朝颜心情愉快了起来。
盛非继续道:“对了,还有这帖子给你。我娘定在这个月十六号宴请客人,你若是想来,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我娘新买了个一班的歌女,舞跳得倒是不错。”
他摸着下巴,一脸的回味。若不是长得俊秀,做这个动作别提多猥琐了。
朝颜过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参加过这种正式的宴会,自然分外好奇。她收下帖子,“我到时候会一起去的。你家的工程进度那么快?”
她还以为按照公主府的规模,最少也得拖到月底。
盛非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说道:“看见你们?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我娘为了赶时间,日夜都不停歇。”他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还是去我那私宅补眠一下。”
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他走了,朝颜才打开帖子,一张请帖可以带两个人。
她寻思着等下问师姐要不要一起过去,吴归远肯定是要带上的。正好可以让她稍微熟悉一下京城的权贵圈子,也好为日后的工作打基础。
言灵昕收到消息后,直接表示到时候和她一起。
她还问朝颜是否有空。
朝颜这几日清闲了许多,自然表示有时间。
言灵昕道:“明天那写意楼正好会上一批的新作品,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好了。若是有喜欢的再买下。”
写意楼,是京城中一家专门买书画的店铺,在京城经营几十年,名头甚为响亮。不少书画家都会将自己的作品送到那边去卖。写意楼每三年还会挑选出最好的几幅作品进行拍卖。
她那老师齐飞柏在前年就送了一副作品过去,直接拍出了十万两的天价。
朝颜并不固步自封,更不会因为拜了齐飞柏为师便骄傲起来,看不起其他人。在她眼中,多看别人的作品,不仅能够开拓视野,还能让自己吸取到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两人直接约定好了时间。
等言灵昕风风火火离开后,吴归远也苏醒了过来。看着她额头上凸起的小包,朝颜感到有些喜感,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吴归远知道始作俑者是盛非后,咬牙道:“又是那讨厌鬼。”
她和盛非对彼此的称呼倒是挺对称的,一个是丑八怪,一个是讨厌鬼,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说起彼此,就没有什么好话。
朝颜将盛非拿来赔罪的玉佩给她,吴归远看都不看,直接说道:“卖了换钱!”
“很好,我也是这个想法。”
朝颜对于她们两人心有默契这点十分满意,随后就让人把这玉佩给当了。盛非身上所佩戴的都是精品,他随手拿出的一枚玉佩,最后也换取了三千两。
三千两拿来印刷前几期的报纸绰绰有余了。
吴归远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后,便开始着手忙这事,朝颜则是和师姐一起去写意楼买东西。
言灵昕给她介绍,“这写意楼背后的东家是安平侯,安平侯韩旭自小便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他的嫡次女韩江雪继承了他在丹青一道的天赋,韩侯爷因此十分宠爱这个女儿,为她请了不少的名师,还将这写意楼交给韩江雪来打理。”
“说起来,这韩江雪当时也曾想过拜老师为师,只可惜老师觉得她的作品中工匠味太浓,太过雕琢,失了灵气,所以拒绝了。”
言灵昕说起这些八卦,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等到了写意楼门口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只可惜他们在门口便被拦住了,拦住的原因是因为尹随川。
写意楼的护卫一脸歉意说道:“抱歉,两位小姐,写意楼不允许带刀剑一类的尖锐武器进去,我们东家表示不愿让血腥味沾染上里面的书画。”
在写意楼这里,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朝颜转头对尹随川道:“你在门口等我们吧,或者去附近逛逛也可以。”让尹随川放下他的剑,根本不可能。他就算是睡觉,剑都不离手的。
尹随川点头,朝颜不放心地问道:“你应该不会迷路的吧?若是迷路了,那就直接让人带你过来。”她还记得尹随川方向感不太好。
“不会,我记住路了。”尹随川语气很是自信。
朝颜想了想,反正他就算迷路了,也可以靠那张脸让人送他过来,因此就没再说什么。
她转头和言灵昕踏入写意楼中。
一幅幅的作品令人眼花缭乱,一楼的作品都在二十以上,一百两以下——写意楼对于所收的作品质量还是有所要求的。
朝颜原本不觉得自己画的有多好,和一楼的对比,明显能够看出差距。她琢磨着自己若是靠卖画为生的话,一副作品应该也能够卖个几百两吧。
让她颇为惊奇的是,她还看到了几幅的素描,只是这些素描画明显是作者自己琢磨的,缺点很是明显。
言灵昕不以为然道:“老师曾经将你的素描作品拿出,一些人看到了便以为老师喜欢这种新的绘画方式。大概是想要讨好老师吧,不少人都自己学了起来。若不是你是姑娘,他们不好打扰,加上老师放出话不许他们骚扰,不然你现在只怕要被烦死。”
朝颜知道齐飞柏这个老师其实帮她挡下了不少的事情。她在京城中能够生活得如此的自在,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的庇护。
一楼的作品就连言灵昕这个自认为不学无术的人都看不上,没一会儿她就腻了,拉着朝颜上二楼去看。
写意楼一共有三楼,二楼的作品售价则是在一千两以下。
朝颜这回看得很是认真,让她尤其关注的是一副工笔画,作者笔名为枕上花(有不少的文人骚客直接使用笔名来变卖作品)。大穆所追崇的是水墨画,工笔画喜欢的人并不算多。
朝颜所看过的工笔画,也都是追求意境的那种。但这幅则不然,用色十分大胆,整个画的色彩鲜艳,充满了浪漫色彩。这在现代十分常见,但是在古代就颇为出人意表。浪漫的色彩下,却又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忧郁。
朝颜难得见到一幅,不免多欣赏了一会儿。在她看来,这作品可圈可点之处实在不少。只可惜这种风格喜欢的人并不多,这幅佳作也才卖一百二十两银子,令她惋惜。
“顾小姐也喜欢秋水晴的作品吗?”一道悦耳婉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朝颜侧过头,看见一个身着茜色云锻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认识她?
像是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少女温柔浅笑道:“在下韩江雪,初次见到顾小姐,不免激动了一下。冒昧之下,打扰您了。”
“你认识我吗?”朝颜反问。
韩江雪道:“我看到您同言小姐一起,便猜测到了您的身份。”她坦坦荡荡说道:“不瞒您说,我也曾想要拜师于齐国公门下,被拒绝了以后,便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入齐国公的法眼,于是多关注了几分。”
她完全没有隐瞒自己失败的经历,这种坦然的姿态十分能够博得人好感。
朝颜笑笑,“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韩江雪摇头,“顾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能够开创一种新的手法,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输在您身上不冤,心服口服。”
“今日能够见到顾小姐实在令我高兴,顾小姐若是喜欢的话,这副秋水晴的作品便由我做主,送给您。”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刚刚看的不是秋水晴的作品,而是看枕上花的。”
秋水晴的作品就放在枕上花旁边,也难怪韩江雪会弄错了。
这笔名为秋水晴的画作虽然不错,但她觉得太过追求细节上的完美,吹毛求疵,反而失去了灵性之美,匠气十足。在这一点上,枕上花的画作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洋溢着作者的创造力。
朝颜觉得,即使是她老师在现场,也会选择枕上花的。这段日子下来,她对齐飞柏的口味把握得还是比较准的。
韩江雪眨了眨眼,好奇问道:“原来您不喜欢秋水晴的作品吗?”
朝颜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更喜欢枕上花的。”她将自己的意思大致表达了一下。
韩江雪说道:“顾小姐既然喜欢她的作品,那么我就做主送给您。”
韩江雪这般热情,朝颜也不好拒绝,谢过她一声,“多谢,不过韩小姐不必使用敬语,我们两个年岁相当。”
韩江雪道:“好,若是顾小姐哪天有作品想要出售,可以寄放在我们这边。”
“会的。”
言灵昕也转完一圈后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看你们聊得挺好的样子。”
朝颜含笑道:“师姐,韩小姐刚刚送了一幅画给我呢。”
韩江雪十分会说话,“能用一幅画同顾小姐交上朋友,还是我赚大了。”
言灵昕乐了,“这话说的很是。”
为了表达对韩江雪有眼光的赞赏,言灵昕当场买下了一幅作品。
韩江雪看她们两人还要继续逛,不好打扰她们,只是她也吩咐一个伙计跟随朝颜她们,听凭她们差遣。
朝颜看完二楼后,又去三楼逛了一圈。原本她还有别的要买的作品,但是担心韩江雪会直接不收钱送给她,朝颜又不想占人太多便宜,只能舍弃了。她还是等韩江雪下回不在时再买好了。
看得差不多了以后,她和言灵昕才离开写意楼。
出楼的时候,朝颜看了看,却没找到尹随川。尹随川就算在附近逛,也不至于逛那么久。
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朝颜刚这样想,就看到尹随川的身影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娘热情地同他说着什么。
尹随川从怀里拿出了几枚铜钱给那大娘。
看到这一幕,朝颜十分确定:尹随川果然迷路了!他还很机智地用钱收买人帮他带路。
尹随川转过头,视线正好与她相触。
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走到他面前,“抱歉,刚刚看到人家画糖画,觉得有意思,多看了一会儿。”
朝颜戏谑一笑,“我还以为你是迷路了呢。”
尹随川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道:“没有,我怎么会迷路呢。迷路的是那位大娘,我看她恰好要来这附近,便送她过来了。”
朝颜简直要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惊呆了。
“是这样吗?那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心,不仅帮人带路,还反过来给人钱。”
尹随川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朝颜的“赞美”,“嗯,我也觉得我是个大好人。”
朝颜直接被噎住了,她被尹随川的脸皮给打败了!
言灵昕在旁边看着他们互动,笑得前俯后仰的。哈哈哈,小师妹这个护卫怎么这么好玩呢?
朝颜无语了一下,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先河言灵昕一起回齐府,画好今天份额的画后,齐飞柏进行例行的点评。齐飞柏在头一个阶段的教导是十分上心的,按照他的说法,打好基础很重要。等过了这个阶段以后,就基本放养了,让学生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
对于朝颜没有一昧模仿他的做法齐飞柏也十分满意。
朝颜拿出了枕上花的作品,说道:“老师,这是我今天买的一幅画,觉得有些意思,您看看。”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齐飞柏果然对这幅画颇感兴趣,还对色彩的运用和朝颜交流了一回。
上完课后,朝颜才步伐轻快地离开。每一次上课,她都有自己又学习到不少知识的感觉。
忽的她目光一凝,嘴角原本的笑意淡了几分。
“小师妹。”来人一派温柔浅笑的模样,正是齐飞柏的侄子齐宇,也是齐飞柏庶弟齐飞航的嫡长子。齐飞航原本想要将齐宇过继给齐飞柏,被齐飞柏一口拒绝。
齐飞航便退而求其次,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学习书画,齐宇便时常打着请教的名头来找齐飞柏,好增加感情。
齐宇在请教了一回以后,便自认为也是齐飞柏门下,平时师兄师妹地喊着。
朝颜并不喜欢齐宇,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心思不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齐宇总是暗戳戳地在撩她。时不时的赞美,偶尔送上亲自采摘的鲜花,以相互探讨为名义套近乎……若是不喑世事的少女,还真很有可能被他撩得芳心大乱。
朝颜听到那小师妹的称呼,脸色不变,疏离而冷淡道:“齐公子。”
想当她师兄,他还不够格。他们师妹几个人在这方面都是一个态度,从来不会承认。
齐宇听到这称呼,眼底闪过瞬间的不悦,态度依旧温和,“大伯在书房里吗?我恰巧几道难题想要请教他。”
朝颜懒得同这人寒暄,“我走之前,老师在里面作画。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微微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齐宇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最终没有去打扰大伯作画,毕竟大伯画画时,脾气很臭,格外不喜欢被打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脚从后门离开。
……
精致小巧的屋内,一对男女被翻红浪,屋内一股淫糜的味道弥散开来。
片刻之后,余韵平息。
男子喘过气后,抬起头,那张脸格外眼熟,正是不久前朝颜所碰到的齐宇。
被窝下,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幽怨,“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束这种偷偷摸摸来往的日子呢?我也想要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
齐宇轻轻一笑,温柔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是知道的,我爹已经给我相看好了一门亲事,我听说我那未婚妻性格泼辣又善妒,你若是当了我的妾室,只怕要被她磋磨。我怎么舍得你受苦呢?”
女子被他的甜言蜜语说动,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不过是平白做美梦罢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齐宇眼神冰冷,语气却温柔地哄着女子,给她许下了一堆的承诺,哄得女子眉开眼笑的。只是那女子背对着他,因此看不到他脸上嘲讽的冷意。
齐宇状似漫不经心提起,“对了,大伯新收的那弟子顾朝颜,她可否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女人对这方面最是敏感,立即耍小性子,“你最近几次见面,总是问她的事情,是不是看上她了?”
齐宇道:“怎么会?那丫头只是脸长得好,连个胸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我只是想说,倘若能够收买了她,让她为我们说好话,保不齐我们两人将来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我听说大伯十分宠爱她,她的几个师姐师兄都退了一席之地。”
女子不放心地再问一遍,“你对天发誓,你真的不喜欢她。”
齐宇脸上闪过厌恶,女人太过纠缠的话就不可爱了,嘴上却依旧哄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谁,我发誓我不喜欢她。”
“她不过是侥幸被我大伯看中罢了,不然她一届农女,连给我当丫鬟都不配,哪里还能给我摆架子,使脸色,真以为自己是贵族小姐不成?”
女子听他话语是满满的怨气,不觉放下心中的担忧,“若是首饰一类的话,就不用送了,她不缺这些东西。我看她平时喜欢吃美食,不如在这方面下功夫。”
齐宇用力亲了一口她的脸,说道:“还是你聪明。”
女子嗔怪道:“别那么用力,在我脸上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她斜斜瞪过来的一眼百媚横生,看得齐宇欲火重新燃起。即使他内心鄙夷女子的品性,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尤其是手感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不能在脸上留痕迹,身体上总可以吧?”他意味深长说道,重新扑了上去。
……
陆府。
容貌清秀气质忧郁的少女亲自给上门的韩江雪泡了一壶茶。
韩江雪抿了抿,说道:“现在京城开始流行起了泡茶,只是我还是更喜欢煮茶,能够更好地发挥出茶的口感。晚潇妹妹煮的茶可谓是我喝过最好的。”
被她夸奖的陆晚潇只是说道:“我听说这煮茶的法子是从那顾小姐那边发扬开来的。”
韩江雪放下茶杯,状似漫不经心说道:“毕竟她拜了个好老师,大家看在齐国公的份上,自然上赶着吹捧她了,就如同吹捧当年言灵昕一般,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一个言灵昕。”
言灵昕行事快意恩仇,我行我素,这做派同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截然相反,看不顺眼她的人自然不少,觉得她不够规矩。
陆晚潇淡淡道:“有齐国公护着,言小姐自然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自在得扎疼了许多人的眼,让人羡慕嫉妒恨。
韩江雪拿出了银票,递给陆晚潇,“对了,妹妹那幅雪上梅已经卖了出去,这是九百两银子。”
陆晚潇接过银票,语气带着几分的感激,“多谢江雪姐姐一直以来的关照。”在写意楼寄售作品,写意楼都要抽出一成到两成的分红,而韩江雪从来没同陆晚潇收过这笔钱,卖出多少就给她多少。陆晚潇看在眼中,自然对这位温柔体贴的姐姐十分有好感。
韩江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日子也过得不容易。”
一句话说得陆晚潇眼眶都红了。她生母早逝,外祖一家为了巩固和陆家的关系,将她的姨母嫁了进来。姨母在人前对她关怀备至,私下却没少磋磨她,还让她有了一个小心眼的评价。
前姨母,现嫡母诞下了一儿一女,在家中地位稳固。即使她同外祖母她们诉苦,外祖母反倒说她气性大,不体恤长辈。陆晚潇等到大了后便明白,外祖母一家不过是选择了嫡母,舍弃了她这个弃子罢了。
没有人会为她做主,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因此她费尽心思学画,以秋水晴的笔名寄售作品,好为自己积攒一些银子伴身——她娘的嫁妆被以帮她保管为理由早被外祖母一家收回。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她释放善意的韩江雪无疑是她心中最温柔善良的小姐妹。
韩江雪将银票给了她后,便叹气道:“说起来,我今天还遇到了顾朝颜呢。”
陆晚潇不自觉竖起了耳朵,她对顾朝颜的观感很复杂。一方面因为对方出身贫寒,却能打败一干京城贵女入了齐国公的眼而敬佩她。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让自己彻底失去这个机会而介怀。
倘若她也是齐国公的弟子,嫡母只怕巴结她还来不及,又哪里敢磋磨她。
韩江雪说道:“我原本想向她推荐妹妹您的作品,想着若是她买回去,保不齐能够让妹妹也入了齐国公的眼。只是……”
她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只是那顾小姐却看不上妹妹的作品,宁愿买一百多两左右的画作,也不肯要妹妹的作品。”
“我实在不知道晚潇妹妹哪里画得不好了。”
“即使她是齐国公的弟子,也不该这样轻贱人才是。”
“别说了。”陆晚潇本来就心思敏感,听了这些话,更是脸色惨白一片,紧紧地咬着下唇。
韩江雪一脸的后悔,“是我不好,我不该同晚潇妹妹说这些,背地里道人是非。我只是看妹妹您似乎颇为敬佩顾小姐,不忍您被瞒在鼓里,这才做了一回挑拨离间的小人。”
陆晚潇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江雪姐姐的错,终究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被人看不上。”
韩江雪说道:“在我看来,妹妹的天赋可不输给任何人,顾小姐不过是赢在心思巧罢了。再说了,那种素描的手法,保不齐她是同别人学了,拿来当做自己的东西。”
陆晚潇只是垂着头,没说话,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韩江雪柔声安慰了她好一会,在天色黑下来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陆晚潇的丫鬟怒气冲冲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小姐,那顾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贬低小姐的作品!”
“原本她就抢了小姐的名额,现在还来踩小姐的作品。亏得小姐先前在外头听到有人诋毁她,还为她说好话。”
“好了,别说了。”陆晚潇只觉得丫鬟的话比针还锋利,扎得她心口血淋淋的。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头疼。”
丫鬟只能乖乖地下去,“那我去给小姐打盆热水。”
房门重新关上后,陆晚潇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桌上是一幅的画——她这段时间尝试着学习素描,只是一直都不得其门。
陆晚潇看着桌上的半成品,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直接将纸揉成了一团,丢到纸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