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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舞越发心虚,她忽然有些后悔留下了。
他这会儿的语气肯定且犀利,显然已经有了认定的答案。
“孤王不希望永春嬷嬷死不瞑目。”他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回去歇息吧。”
沫舞的身子轻轻的打着战,因为激动,唇瓣都跟着哆嗦了起来。
良久,仍旧没有挪动步子的她,缓缓抬头看向他。
“阿飏,你还爱我吗?”她还是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问得近乎绝望。
“孤王不配谈爱这个字。”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回。
“为何我们之间会这样?”沫舞用手掩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承认自己有错,可她也是被逼的啊!
拓跋飏拧眉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她,好一会儿才回:“孤王对你,从不曾变过。”
沫舞的哭声因他的话哽住,憋在嗓子里,再也哭不出来。
他对她没有变过,那是她变了吗?
不,她没有。她只是被逼的。
“凌无双不是个好女人,为何偏偏是她?”她几近疯狂地质问。
拓跋飏没有接话,唯一的变化便是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我为了你,远走他乡,险些被强暴。当时她正好经过那里,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可是她就那么转身离开了。”沫舞再次捂住脸,失声痛哭,哭得身子佝偻。
拓跋飏眼中的神色微滞,终于从椅子上起了身,绕过桌案,走到她的近前,抬臂将颤抖不已的她抱入怀中。
沫舞仿佛找到了出口,靠在她的怀中,哭泣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边哭,边抽哽着呢喃道:“我当时好怕,若是我失了清白,还怎么有脸回来见你……”
拓跋飏无声地轻叹,闭上眼,遮去眼中的愧疚。
“若不是后来有一位少侠救了我,我大概便死在那一夜了……”她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起来,每每想起那一夜,她都心有余悸。
“好了。如今回来了,不会有事了。”他轻轻地拍着她颤抖不已的背,安抚道。
“阿飏,别不要我。”她圈紧他的腰肢,想就这样缠他一生。
“孤王答应你的,不会变。”他睁开眼,视线灼灼地望着正前方。
这句话就好似给沫舞吃了定心丸一般,她的哭声随之渐渐平息……
至于今夜的事,他没有追究,她自然也不会再提。
她不禁在心里洋洋得意,他终究是爱她的,不管她犯了怎样的错,他一样选择了包容她……
凌无双丝毫没有睡意,最后在床上也躺不住了,索性起了身。
走到素月睡的小榻前,见她睡得香甜,想她定然是累到了,便没有打扰她,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营帐。
这时,天空已经微微有些放亮,只是太阳还没有爬出来。
徐徐的风吹过,带着凉意。
她揽了揽衣衫,漫无目地走着,末了在小溪边停下脚步。
看着溪水中,自己憔悴的倒影,她不禁凝了神。以后的路,她到底该怎么走?
她本以为,只要她用心对拓跋飏,便能与他平稳的走过一生。
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再也不敢如此天真了。
拓跋飏对她的好,她看得到,却害怕相信。
她的心,不只害怕伤害,更害怕爱……
她正陷在思绪中,身后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脚步声,她却丝毫没有一点察觉。
直到水中又多映出了一抹倒影,她才一愣回了神。来人做内侍装扮,手里提着水桶,想必是前来打水的。
来人径自走到溪边,在距离凌无双不远的地方蹲下,往木桶中灌着水,恍若没看到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凌无双一般。
凌无双正疑惑这人的异常反应,却忽听正在打水的人开了口。
“看来公主是一夜没睡。”
凌无双闻声一愣,蓦地瞠圆双眸,这声音是……
来人蹲在溪边没有起身,转脸看着微愕的她,眼底沁出友善的笑意。
“公主好耳力。”
凌无双回神,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采珍,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救他的?”
她如此问完后,又觉得不对劲。郁采珍并不会武功,她来也救不走皇甫睿渊。
“他是谁?”郁采珍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凌无双的心中大惑。
郁采珍摇摇头,蓦地想起了夜里的动乱,当即追问道:“难道昨晚要抓的人是我认得的人?”
“嗯。”凌无双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郁采珍实情。
郁采珍连武功都不会,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深陷险境。
再者,郁采珍为何忽然来了围场?目的是什么?
郁采珍见她不说,不甚在意地笑笑,解释道:“公主放心,我来围场不是想救什么人。我只是受幻影所托来为公主解毒。”
凌无双不禁尴尬,低声道:“我不说也是担心你的处境,今夜他们追捕的人是显帝。”
“怎么可能?”郁采珍震惊地看着她。
“我并没见到他,但我见到了我送他的荷包。”凌无双抱歉地道。
郁采珍从震惊中回神,忧伤地道:“我来拓跋的路上,确实有听说小师叔御驾亲征了。”
这场战争是皇甫睿渊决定的,谁都没有想到显国忽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指责皇甫睿渊为了女人攻打翾国,最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人们总是健忘的,这会儿许多人已经不记得一年前新帝初登基时是如何踏平周国,扩大显国版图的。
如今,他们只看到了他的不好。
是以,皇甫睿渊别无选择,只能御驾亲征,与显国的军队同进退,以收复民心。
若是皇甫睿渊去了边关,再来这里也是不无可能。
只是,郁采珍觉得,这事还是蹊跷的。
皇甫睿渊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拓跋,让自己身陷险境呢?
难道,当真是被爱冲昏了头脑?
“你觉得会是他吗?”
即便看到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她的心里还是有怀疑的。
如今的战事对显国最为不利,他怎么会那么糊涂的来拓跋?
“我不知道。”郁采珍摇了摇头,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呢喃道:“爱一个人总是会让人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小师叔就算是再强大,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凌无双一时间沉默了,她真的不希望他是为她而来。她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定然不会对他的爱有所期待。
“不过,采珍觉得小师叔来的可能很小。他是那么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兵败的时候,来找公主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关心则乱,因为那个荷包就信了一半,之后又因为拓跋飏的话,更是信了九成。
听郁采珍如此一说,她才想起了他的性格使然,怎会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来见她?
只是,若是他当真没来,这场戏到底是谁安排的?
“如果真的是小师叔,公主会救他吗?”郁采珍试探着问。
“不会。”凌无双回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她以为郁采珍会说她绝情,不想她却只是笑笑,说:“这样也好。”
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再牵扯?
总要有一个人绝情,才能斩断情丝。
“谢谢。”凌无双感激地对她笑笑,做了这样的决定,心里有多疼只有她自己清楚。而郁采珍这会儿的理解,无疑给了她莫大的温暖。
“采珍担不起公主这一声谢。”郁采珍歉疚地看着她,“采珍有负幻影姑娘所托,暂时还没找到解救之法。”
她不想将皇甫睿渊不肯交出忘情水的事情告诉她,纵使他们之间不能再携手,可毕竟相爱过。那就保留着最纯净的颜色,一直放在心里怀念吧。
凌无双释然地笑笑,“你不必介怀,生死有命。”
“我会想办法留在你的身边,尽量控制你的毒,直到找到办法为止。”郁采珍将自己的决定说出。
她一路赶来拓跋,皇宫她肯定轻易进不去,便只能想别的办法。
后来,她打听到,快到一年一度拓跋王狩猎的日子了,她便想办法混进了猎场。
那时候拓跋飏还没来,自然也就好混进来。
“若是拓跋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很危险的。”凌无双微拧眉心,提醒道。
郁采珍闻言,并无一丝担忧,反而道:“采珍来的目的只是救公主,他如果真的在意公主的生死,就不会伤采珍。”
“采珍,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可以不被任何事情束缚,就这样行走于天地之间。”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却没能做到的。
“采珍也羡慕公主,至少公主爱的男人也同样爱着公主。”若是皇甫睿渊爱她,她愿意为他义无反顾地走进牢笼。
凌无双的神色凄苦,没有勇气再接这话头,而是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大王说,将你留在身边。”
如今拓跋飏正在四处追捕皇甫睿渊,若是让他知道了郁采珍的身份,定然会对她不利。
郁采珍来得太不是时候,又与皇甫睿渊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难免不让人提防。
“好。”郁采珍爽快的应声,将灌满水的水桶从溪中提起,“这些日子如果公主没有毒发,采珍不会再来见公主。”
郁采珍也是个知深浅的人,自是明白凌无双的顾及。
话落,她便提着水桶,有些吃力的寻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目送她走远后,凌无双见天色已经放亮,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她回去时,正见素月急切的掀帘而出。见到她回来,重重的舒了口气。
“公主吓死奴婢了。”她有些后怕的嘟囔道。
“不用怕,这会儿任何人想带本宫离开猎场都不可能。”凌无双颇有些自嘲地调侃一句,抬步向帐内走去。
素月叹了声,自是明白凌无双指的是什么。
只怕这会儿拓跋飏早就派了眼线监视凌无双,若是皇甫睿渊赶来找她,定会有去无回,不会有上次的侥幸了。
不过,这次的侥幸素月也挺奇怪的。
她快步跟着进了帐内,说出自己的疑惑。
“公主觉不觉得显帝这事很奇怪?”
“你指什么?”凌无双随即问。
“显帝既然受了重伤,为何还要执意闯入虎穴?他大可以派暗卫给公主送封信。如此以身犯险,不顾自己的安危,可不像是显帝的作风。”素月冷静地分析道。
“你说的对,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凌无双认同地点头,再想起郁采珍的话,她已经九成肯定皇甫睿渊根本没来。
“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凌无双想了想,回道:“静观其变,将计就计。”
如果这场大戏是人为设计的,总会露出端倪。那她就静等结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