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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有话要单独说?出岫沉吟片刻,不愿错过任何内幕,便道:“好,你坐到我的马车上来。”
“我与夫人一起。”云逢立刻自告奋勇:“大小姐与您同乘一车,我不放心。”
“她手脚都戴着镣铐,你怕什么?”出岫说到此处,见云逢面上尽是担心神色,也没有再拒绝:“好,你也上来罢。”
云逢这才长舒一口气,率先走到出岫的马车前,掀开帘帐朝里看了看,直至确信十分安全,才对出岫请道:“夫人上车罢。”
出岫利索地坐上马车,云想容和云逢也先后进来,唯有竹影骑马率领一千暗卫,跟在马车后头。
一行千余人,终于往吹花小筑方向驶去……
由于云氏暗卫人马太多,白日里走在街道上太过惹眼,因而出岫等人特意从后门出发,取道城外,再从城外绕行至吹花小筑。
这一路上,云想容一直沉默不语。出岫等了半晌,不见她开口,唯有自行问道:“你不是有话要单独对我说?”
云想容靠在马车上,虚弱地道:“我说过,是单独与你说。”
“我也说过,云逢不是外人。”出岫毫不示弱。
云想容为难地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好似当真有什么重要之事。出岫美眸微眯地看向她,冷冷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想容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还能打什么鬼主意?我也没力气打鬼主意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只听“轰”地一声,马车立刻失去平衡,往前一栽。出岫、云逢和云想容的身子都止不住地前倾,险些要从车内跌出去。
“夫人当心!”云逢眼明手快扶了出岫一把,云想容却因手脚都戴着镣铐,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出了车外。好在外头的车夫下意识地接了她一下,才避免她受伤,可额头到底是撞在了马车的门框上,见了红。
自始至终,云想容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未大声呼救抑或尖叫,可见其心智之坚。
出岫见她跌了出去,马车还明显得往左前方倾斜,不得已也下了马车,边走边问云逢:“在刑堂用刑时,她也不吭声?”
“嗯。”云逢回道:“顶多是低声呻吟两下,不见惧怕,也没掉泪。”
“太可怕了!”出岫忍不住叹道:“若是云想容坐上云氏当家主母的位置,只怕太夫人也难出其右。”
“不。云氏数百年以信义为先,她这不轨的心机和下三滥的手段,早就把云氏给毁了。”云逢与出岫持不同意见,而这也是他头一次不赞同出岫的意思。
出岫也没心思与他争辩,下了马车站稳,问道:“马车怎么了?”
驾车的车夫立刻跪地领罪:“奴才该死,出门前没检查仔细……这马车方才颠簸了几下,掉了一个车轱辘。”
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坏在这时候?出岫很是惊疑,唯恐这路上有什么埋伏。竹影也对暗卫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万分当心。
而此时,谁也顾不上再指责车夫。
“夫人莫急,我去近处的钱庄再寻一辆马车来。”云逢让竹影牵了一匹马来,他立刻翻身上马往最近的钱庄而去。
其实倘若骑马,出岫也勉勉强强。可云想容此时手脚不便,体力不支,是绝对无法骑马的。而她是关键人物,又不能将她丢下,因此当务之急,还是要寻一辆马车。
无人过问云想容额上的伤口,她兀自坐在车板上,困难地用手扶住额头,低声道:“嫂嫂,我有些头晕。”
出岫打定主意不管不问,便冷着脸一语不发。
好在云逢手脚麻利,不多时便找来一辆云氏钱庄的马车,虽不比出岫的车辇奢靡舒适,但也解了燃眉之急。
眼看时辰再也耽误不起了,出岫立刻对云逢命道:“扶大小姐上马车。”
“是。”云逢不情不愿地扶起云想容,半拖半扶地将她送上马车,自己也随之坐了进去。出岫拒绝了竹影的搀扶,自己掂着裙裾也上了车。
大队人马重新开始行进。可便在此时,出岫忽然发现不妥——云逢很是不妥!
最开始,他只是唇色泛黑,可他自己浑然未觉。继而,脸色逐渐变得紫涨,显然是中毒迹象!
“云逢,你没事罢?”出岫隐隐生出些担忧,美目立刻瞥向云想容:“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想容一副委屈的模样,有气无力地道:“我与云逢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何况如今我自身都难保了……”
出岫心中怀疑得紧,发现云逢已开始神志不清,也不敢轻易去碰他,便立刻朝外冲喊道:“停……”
一个“车”字尚未出口,她的口鼻忽然被人捂住了!继而颈上传来一阵酸麻,有人将一根细小的银针刺进了她的脖颈之上!
一瞬间,出岫感到浑身上下一阵酸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她惊恐的睁大双眼,想要看清自己身后是谁在动手。明明车里就三个人,云逢和云想容就在自己眼前,一个中了毒,一个手脚锁着镣铐……
是谁?谁能混到马车里来?
“出岫夫人,许久不见。”一个阴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悄轻、狠厉……
出岫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口鼻也被他捂得死紧,但好在神智清醒,没有昏迷的迹象。
“夫人放心,我只是给你下了点儿药,让你浑身酸软无力,口不能言而已。”那偷袭之人冷笑一声:“夫人听出我是谁了吗?”
出岫又哪里能开得了口?唯听云想容忽而幽幽一叹:“你再不出现,我都撑不下去了。”
只这一句,出岫已笃定了这人的身份——明璋。她不禁心中大骇,不知对方怎会出现在这辆马车上!
此刻但听“扑”一声响,云逢的身子已不知觉地倒在了马车车座之上,七孔流血,无声而亡。而且,一双眼睛就看着自己,死不瞑目。
这一幕实在太过骇然,出岫难以置信的同时,眼角也划过两行清泪。云逢若不是为了护着她,大可留在云府,又何须奔波出来?
好端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中毒,悄无声息的死去,而且就在自己眼前……出岫看着那一张近乎紫黑的脸,云逢就连七孔之中留下的血迹也泛着乌黑之色……
他真的死了!死得如此突然!如此冤枉!如此憋屈!
眼泪无声滚落,顺着出岫的脸颊滴在明璋手背之上。后者“啧啧”两声,半是讽刺半是笑道:“夫人可真是重情重义,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和死人同乘一车的滋味儿如何?”
话到此处,明璋估摸药效发挥得差不多了,才缓缓松了手,不再捂着出岫的口鼻。而出岫也如他所愿,肢体酸麻无力,咽喉堵塞如鲠,整个人瘫软在马车里了!
而车外的竹影,却对此一无所知。出岫大胆猜测,车夫必定也被明璋收买了,否则车内这些动静,他在外驾车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听见。再联想方才云府的马车突然坏在半路上,出岫也是一阵恍然——
必定是明璋收买了车夫,刻意设计让马车坏在这个地方。然后云逢顺理成章会去最近的钱庄要车,明璋就势藏在马车里,静等时机!
这根本就是云想容的苦肉计,为的是把自己引出云府,好让明璋动手!出岫没想到云想容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在最后这时刻还要摆下一道,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虽然口不能言,浑身无力,出岫还是愤怒地瞪着云想容,眸光之中头一次充满无尽恨意和杀意,似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云想容自然也感受到了出岫怒目而来,便半倚着马车低声解释:“你猜得没错,我在府里对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要引你出来。”
她面上绽出一丝诡异而又怨愤的笑意,继续悄声道:“不过我说的都是真话,好让你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
“你少说两句。”明璋毫不客气地斥责云想容:“手脚太慢,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云想容仿佛怕极了明璋,果然抿唇不再多说一句。只支起一只脚踢了踢云逢,将他踹到马车的角落里。
至此,明璋才现身出来,坐到方才云逢的位置上,与出岫对面而坐。他伸了个懒腰,很是舒畅地道:“想我堂堂明璋,有朝一日竟要藏在云氏马车的挡帘后头,实在憋屈。”
云想容被勒令住口,出岫也被下了药,只剩明璋一人自说自话,他好像很乐在其中。
“冤有头,债有主,出岫夫人,咱们之间的帐该算一算了。”明璋明明是笑着,却是一副阴毒狰狞的嘴脸,一字一句狠辣地道:“我妹妹不过是以前侮辱了你几句,云辞就报复我整个明氏;我二弟和云三爷抢一个妓女,最后也死于非命;我父亲被斩首,我妹妹疯癫毁容,我整个家族一落千丈,皆是拜你所赐。”
话到此处,明璋忽然伸手捏住出岫的下颌,死死捏着不放。出岫吃痛地蹙眉,他却好似没有瞧见,恶狠狠再道:“都说红颜祸水,就因为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把云辞和沈予迷得七荤八素。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成全了你,让你和姘头同年同月同日死!”
明璋“死”字一出口,尚未等出岫反应过来,云想容已率先低呼:“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把出岫骗出来,你就放过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