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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辉抱着沉甸甸、冷冰冰的包裹回到楼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包裹好像变得更沉更冷了,像一块大冰砣子压在他怀里。他低头看一眼包裹,皱着眉头暗自嘀咕:什么好东西啊!
眼看着刑警队大办公室就在眼前了,却见雷诺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辉哥,”还没到跟前,雷诺就说话了,“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这里就靠你了。”
“啊?”汪辉惊得一跳,还没摸着头脑,“什么事啊?”
雷诺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远远地只丢下一句:“我尽快回来,有事你就打我手机。”
汪辉:“那这包裹……”
雷诺已经没影儿了。
汪辉只好满腹疑惑,一个人回到刑警队大办公室,把包裹放到雷诺的办公桌上。
雷诺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他绝不会搞不清轻重缓急。正因为这样,才更让汪辉介意,究竟是什么样的急事,居然能让他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放得下局里这么一个大摊子。
但是想来想去,汪辉也想不出个苗头。
这段日子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他连自己都打理不好,更不要提再去替雷诺操心。而且,就凭他,能替雷诺操心吗?
想到这里,汪辉不禁有些灰心丧气。
他躺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神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包裹太沉太冷的缘故,两只胳膊都坠坠的,半点提不起来,手掌心里都在发凉。
平常觉得刑警队人挺多的,今天才知道多个屁。
这么大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再加一只包裹。
这种突如其来的颓废一直纠缠着汪辉,直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才得以打破。竹西路派出所将第一批监控录像通过内网发送了过来。估计十点多、十一点这样会发送第二批,份量会更多、更足。下午两点以后,再发送最后一批。
汪辉把技术部的余同也发动起来,跟他一起分工合作。本来还想再发动发动别人,别人手上的活已经干不完了,脾气好的朝他笑笑,否则就直接翻他一个白眼,冲他几句。只有余同,本来就是负责分析视频、音频的,这也算他的分内事。两个人按照之前和雷诺商量好的,先紧着看一些便于打包的点心一类,什么包子、锅贴啦……
时间段是很具体的。谭晓敏12:00离开公司,12:35分就在竹西路美食街了。除去路上所需的时间,他只要从12:15分开始看起,重点查找一个小时左右就行了(从街头步行到街尾,一进一出四五十分钟)。
谭晓敏的身影不难找到,但是她停下买东西的那一家店却迟迟没有找到。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眨眼,第二批监控录像也到了。
而东环的排查依然没有进展。
连雷诺那边也是一条短信也没有。
汪辉揉了揉眼睛,心里直犯嘀咕:奇怪了,这么久了,雷诺到底跑哪儿去了?
汪辉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雷诺在哪儿。
雷诺去接梁家宽媳妇出院了。
就在汪辉去帮忙拿包裹的时候,雷诺接到了那位看守所民警大姐的电话,告诉他梁家宽媳妇情况稳定了下来,现在坚决要出院。雷诺请大姐尽量缓住女人。一路上他不敢耽搁,把方向盘握得紧紧的,车子开得飞快。他森冷地直视着前方,头脑也异常的冷静,因为道路都已经选择好了。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会让一切都跟他计划好的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
一赶到医院,雷诺便连忙跟大姐联系。大姐松了一口气,说他要是再不来,可真留不住了。雷诺向大姐道了谢,麻烦大姐陪女人下来。后面的事他来接手,请大姐最后再帮忙配合一下。大姐一口答应,听他嘱咐清楚便挂了电话。
雷诺守在说好的电梯附近,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看见大姐扶着女人挤在十来个人里走出来。大姐有心四处一扫,马上看到侧身在一根柱子后头的雷诺。雷诺朝她使了个眼色。大姐即刻会意地收回视线。
女人一无所觉,只管两眼看着医院的大门口,似乎很着急离开。才几天没见,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还真养得白嫩了一些。
民警大姐是个厚道人,很耐心地扶着她,看到人来人往的,总要伸出手替她挡一下,生怕别人碰到她的肚子。其实这个时候,女人的肚子还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雷诺待她们走了几步,便装作很偶然似地走出来,喊了大姐一声。
大姐很配合,惊讶地问道:“小雷,你怎么在医院?”最好的是,大姐的惊讶一点儿也不夸张,就是每一个普通人不期然碰到一个熟人的样子。
雷诺早有准备:“我来给林队拿化验单。”说着,摸了一把口袋,好像那里真装着刚拿到手的化验单,“最近队里事情太多了,他又不想让吴姨操心。”
大姐便有些担心地点点头:“谁不知道你们林队工作拼命。”唉地轻叹一声,“是个好人啊!”
说到这一句,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女人神色一动,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睛。
雷诺看在眼里,便又淡淡地叹了一句:“可惜好人没有好报。”似无奈,又似牢骚。
女人的神色顿时一僵。她知道或不知道雷诺有意说了这句话,但这句话都实实在在刺到了她的心。林建军是不是好人,她并不在乎。但是林建军确实是少数几个对她怀有几分同情的人。曾经吧……
雷诺也不想刺得太多。刺得太多,着于痕迹,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神态自然地问大姐:“怎么,这就出院了?”虽然事关女人,但他仍旧不拿正眼看女人,仿佛就跟他上回跟她说过的一样:队里的很多人,当然包括他在内,都再也不想见到她。
大姐看一眼女人,回道:“是呀,我劝她再住几天,她偏不听。”
雷诺含糊地点了点头,只问:“你现在要回看守所吗?我送你吧!”
大姐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又不要紧,自己回去就行了。”忽然哎了一声,“要不你送她回去吧!”说着指了女人一下,不顾女人的神色又是一僵,雷诺也微微蹙起眉头,兀自热心肠地道,“她现在可是双身子……”
雷诺还没出声,女人抢先一步道:“不用,我自己打车。”
大姐:“现在可不容易打到车。”看看他们两个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提议不大合宜,但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劝说,“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不能为难孩子是吧?”
女人的神色松动了一些,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不管怎么样,孩子在她肚子里,她得第一个心疼。
不想她再改回想法,这一次雷诺便抢在了她的前头:“好吧,”他的脸上还留着一些不情愿,这倒不是假装,论本心,他确实不想给女人提供任何方便,但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愈发真实、自然,“我送你。”
雷诺终于正眼看上了女人,但面无表情。
女人有一秒想要退缩,但对上雷诺更加冷淡的眼睛,便连退缩也萎靡了。
和大姐分开后,雷诺还算礼貌地护着女人回到车上。两个人系好安全带,雷诺问她是不是回家,女人果然犹豫着没有点头。他知道女人在犹豫什么。正常人一出了医院肯定第一时间就想回家,想都不用想。可她那个家回去有什么意思?
雷诺本来也是明知故问,正抓着她的这点儿犹豫,好接着推出下面的一问:“你就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你要不是个孕妇,我也不管那么多,总要有个人能照应你才好。”
女人抿了抿嘴唇,更犹豫了。能依靠的人……除了那一个人,还能有谁呢?她两只手都放在了肚子上。
雷诺想了一想,这回改成以退为进:“随便你,你要回家就回家。反正我只管送。是好是歹,都是你自己选的。”说着便发动起车子。
车子很流利地开出车位,果真向着梁奶奶面店的方向拐去。几乎刚上正道,女人的声音便有点儿急地响起来。
“我不回家!”
雷诺没理她,继续把车子往前开。
女人的声音更急更高了:“我要去嘉信,你送我去嘉信。”
雷诺还是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子。
女人真急了,一把抓住雷诺的一只胳膊:“我说我要去嘉信!”
雷诺这才扫了她一眼,在心里冷笑。他沉沉地道:“我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调头,得到前面绕。”
女人神色一松,慢慢地放开了他。
路上,雷诺的手机响了起来。
雷诺满心以为是汪辉打过来的,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他轻轻地皱一下眉头,很快,便又把手机收了回去。铃声一直响到最后。安静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这次,雷诺只迅速地掏出来看了一眼,便随即收了回去。
第三次也如此。
幸而没有第四次。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虽然也不想跟雷诺有多少交流,但铃声响了这么久,少不得偷望雷诺几眼。雷诺一开始皱着眉头,似乎有一些困扰。但很快就适应了铃声似的,每多响一声,他的神色反倒淡然一分,不几下,他便恢复成常态了。
女人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罗潇潇脸色苍白地握着自己的手机。虽然手机屏幕早已经黑了,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一起在前台工作的女孩子问她怎么了,她连忙扯了一个笑容敷衍过去。
站在门口负责保安工作的梁家安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有同事问罗潇潇伤口还要不要紧。本来是好意关心,但提起来,终究是一根刺。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明明触碰到是那层厚厚的痂,可一瞬间却似乎又有一种沾染到自己鲜血的滑腻错觉。
罗潇潇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脸色又添一层苍白。
同事见状,十分过意不去:“哎呀,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潇潇勉力做出释怀的模样,微微地笑了笑:“不要紧,已经快好了。”
确实已经快好了。痂结得很厚、很结实,而且开始发痒了。之前因为结的痂和缝合线粘在了一起,还有点儿担心,特意去医院复查。医生叫她放心,只要别乱抓,让痂自然脱落,不会影响正常拆线的,而且还说她伤口长得挺好,疤痕并不明显。如果还是在意的话,可以去做个祛疤手术。
看医生说得一脸轻松,罗潇潇自己也轻松多了。朋友和她男朋友也很高兴。
这些天真多亏了他们小两口。她一直住在他们的新房里,吃饭、上药、复查……他们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罗潇潇是独生女,没有亲哥亲姐。她不知道如果有亲哥亲姐的话,是不是会为她做到这一步。但是男朋友的话……
罗潇潇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么多天以来,雷诺从不曾出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起初她也是很难过的。
只要一回想起那天,在天香苑里、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停地留流着血,雷诺也是满脸的血……她被梁家宽折磨得命都快没了,雷诺也被梁家宽羞辱得面目全非……她就觉得又害怕又难过。
她以为只有雷诺是和她心灵相通的,能够和她感同身受。在彼此的心目中,他们都无可替代。
在这种时候,他们只需要彼此。
她以为雷诺也会是一样的想法。
然而当她醒来,雷诺却并不在。接下来的日子,也继续不在……
惊诧,伤心,愤怒……但当朋友都开始为她义愤填膺时,她却又渐渐地没有那么煎熬了。
是失望吗?还是看开了?就像朋友被她的男朋友解劝的那样,雷诺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工作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