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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乌发凌乱,雨水洗了一半他脸上的污垢,身上的袍子已经破烂不堪,颜色褪去,雨水洗刷了衣上的污垢隐约还能知道这袍子原来的颜色泛紫。
乞丐好像饿了很多天似的,抓着桶里的食物狼吞虎咽,良久,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倩影。
他愣了愣,轻侧头,不敢正看,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了一眼撑伞站在旁边的伊人,当作没看见,仍抓着桶里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
“华君钰,你在折腾谁呢?”慕容丑轻声问道。
乞丐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冷声说道:“华君钰已死,你忍错人了。”
说罢,扔往桶里抓了一把食物拼命往嘴里塞。
眉角一抽,他忽然仰天“哈!哈!哈!”大笑几声,又因为嘴里含着食物,喷了一半,噎了一半,狂傲而凄凉的笑声顿时被食物卡住,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泪水鼻涕都跟着喷出来了,甚是狼狈。
慕容丑走到他身后,往他背上狠狠踹了一脚。
“咳……”华君钰嘴里的东西顿时吐了出来,与此同时,直接爬到上,连同旁边的瘦水桶也跟着翻倒了。
“好点了?”慕容丑稍作低头问道。
“咳咳……”华君钰轻咳几声,抹了抹嘴角,扭头冷瞪了她一眼责备,“你……”
“你该不会想我怜香惜玉吧?”慕容丑打断他的话笑问。
华君钰狠狠剜了她一眼,握紧的拳头抓了一把翻到在地上的食物,继续把脏污的食物塞进嘴里。
“我带你去吃别的吧。”慕容丑轻声道。
华君钰一边拒绝嘴里的食物,一边冷冷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既然如此,我走了。”慕容丑无趣道了句,撑伞转身走去,走了两步,她再转过身来说,“哎,你真的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把解药给我。”华君钰没有抬头看她,满脸的落魄道。
“不可能。”慕容丑平淡说道。
华君钰狠握拳头,没有说话,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慕容丑撑着雨伞,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把他拉扯起来。
“别碰我!”华君钰忿忿推开她的手,一手一把食物往嘴里塞。
“华君钰!”慕容丑使劲揪了他一把,凌厉叫喊。
华君钰冷冷低笑几声,抹了一把脸,看着地上的狼藉,带着凄凉的笑声冷嘲道:“华君钰……这三个字从前是那么的响当当,出门都是前呼后拥,锦衣玉食,要女人有女人,现在……”
他轻嗤一声,伏在地上,喃喃道:“你走吧,世上再无华君钰。”
慕容丑没有说话,缓慢蹲下来。
“你走!”华君钰侧过脸去,恨恨叱喝,“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最不希望……,最害怕……被你看到我一无所有的样子……你走……”
慕容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华君钰看着夹着雪花的细雨,眼里多了一丝迷离的追忆,苦涩笑道:“慕容丑……当初我以为你是男人……却还是情不自禁喜欢了你……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不是称帝的时候,也不是发现你是女人的时候,而是以为你失忆答应嫁给我……以为可以从此与你长相厮守的时候。”
慕容丑紧了紧手中的雨伞,低垂眼眸不语。
他苦苦一笑,不敢看她,满眼的自嘲,冷冷道:“没想到,我华君钰也会为情所困,我华君钰也痴痴地想跟一个女人长相厮守。只可惜……到头来,只不过是梦一场。”
“华君钰,演戏演够了。”慕容丑打断他的话,冷声道。
华君钰眸光复杂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慕容丑无奈叹息一声,把目光落到翻到的木桶上,冷声道:“你若真想骗我,专业点,再委屈一点,不要特意到酒楼买些酒菜饭菜一个干净的桶里。”
华君钰见露出破绽,眸光变得复杂,拧紧眉头看向翻倒的木桶,这木桶没有一点污垢尘迹,而且完好,根本不像装馊水的。
怪不得她刚才一脚踹下来,原来,早就发现了端倪。
慕容丑站起来,轻蔑冷哼一声道:“看戏看够了,我真的很看不起你,到现在还不择手段博同情,你不过是想讨一颗解药罢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直到你死的那天,我也不可能把解药给你!省点心吧!”
说罢,转身走去。
更何况,她早就看见他在雨中一直跟着,本以为眼花了,看见他刻意装成乞丐,才知道自己没看错。
华君钰迫不及待爬起来,拦截在她跟前忿忿说:“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一文不值?我做那么多事情,只是想要一颗解药罢了!你没看见我不顾颜面和尊严的求你了吗?你真的那么绝情吗?”
“是。”慕容丑冷冷吐了一个字,满目冷漠绕过他走去。
“呵呵……”华君钰凄冷低笑两声,单膝跪落地上,苦笑自嘲道,“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连柳新宇的不如……你可以为他恨我,却不会为了我解恨……慕容丑……我对你的爱,真的那么不堪吗?”
“你还要继续演戏?”慕容丑轻皱眉头,冷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除了厌就是恶,最后只剩下恨。从你害死柳新宇那一刻开始,休想再改变什么。”
华君钰没有再说话,抚着胸口站起来,踉跄向前走去,仰天大笑几声,尽是凄苦。
处心积虑在她跟前装可怜,难道只是为了一颗解药吗?
刚才那番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可惜,有些事情错了,便是一辈子。
这都是自己当日一手酿造的苦果,报应……
华君钰迎着刮面的寒雨,冷笑,凄冷跌步而去。
慕容丑缓慢扭头看了一眼他落寞的背影,轻蹙眉心,快步走去。
他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又何尝不知道,昔日在珲禹城早就察觉到他的情意,只是,那只是感动。
更何况,不是不给他解药,而是没有解药可以给他,为了坚定给柳新宇报仇的心,她向百媚生要了一颗没有解药的毒丸。
所以,她只有狠心绝情地告诉他,不给。
在给华君钰服下毒药的时候,恩怨已了,不管他再图什么,只有绝情,他才不会继续纠缠。
人什么都可以欠,唯独不能欠情债,与红名烨的交割,她已经明白这个道理,该断当断。
站在不远处的华玫钰看着远处的慕容丑,眸底流过复杂的亮色,顿了一会,再侧头看向踉跄离去的华君钰,心头不由得多了一抹难得欢喜。
慕容丑打了一壶酒回到宅邸,见百媚生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书,他喜欢看书,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抹杀他看书的兴趣。
她只是默默走过案几前跪坐下来,倒了两杯酒。
顿了一会儿,她才走过去坐到他身旁,把酒递给他说:“喝酒暖暖身子吧。”
百媚生没有说话,接过酒便喝了下去,目光仍落在书上。
慕容丑把另一杯酒搁在案头上,绕后把他的脑袋抱起来枕到自己的大 腿上,再给他喂酒。
他被没有抗拒,自然地枕着的她的大 腿,惬意地把送到唇边的酒喝下去,专心致志地看书。
“你看的是什么书呀?”慕容丑好奇问道。
“明湖州志。”百媚生淡然说道。
“明湖州志……”慕容丑跟着轻念了一声,稍带迷惑问道,“这可是关乎明湖历来的大小事情的书,你怎么得来的?”
“借。”百媚生仍旧平淡说道。
借?慕容丑微笑,打心眼不相信这个字,怪不得他一直在看书,知己知彼呀。
现在是关键时期,她也不想打扰他,轻捧他的脑袋,意欲他的脑袋挪到原位,只可惜他的脑袋突然变成千斤重的铁锥似的,怎么都扛不动。
慕容丑知他要耍赖,抓起一把头发往他的脸搓。
百媚生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一手将揽住她的腰,瞬间把她压在身下。
“吖……”慕容丑惊乍抵住他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抱起来了,差点碰上他的唇,嗅到他呼出的酒气,心忽地撩起一丝微妙的情愫。
“你……真的不介意我跟别的男人出去玩吗?”慕容丑轻声低念。
百媚生轻挽她的发鬓沉声低喃:“你不是陪天澜太子出去逛逛而已吗?你是公主,应酬一下这些使节,无可厚非。我介意什么?”
慕容丑抿唇一笑,轻声道:“嗯,那只不过是天澜太子罢了。”
百媚生忽而在她耳边低沉道:“笑笑,抱我。”
慕容丑脸颊微红,伸手过去将他揽入怀中,身子一落,却是自己被他抱了个满怀,他的胸膛随着呼吸沉沉起伏,很结实,很温暖。
百媚生抱了她良久,才轻声道:“我明天去办一件事,不在这,离开两天。”
慕容丑扬起眼眸试探问道:“不带上我么?”
百媚生嗤笑一声,轻抚她的脸低念:“你不是还要想方设法让我娶你么?若带你去干一些不喜欢的事情,你的脑袋就这么一点,怎够折腾?”
慕容丑不爽地白了他一眼——我是智慧与美貌并重的慕容丑!
“那你自己要小心。”慕容丑轻声低念。
“嗯。”百媚生应了声,在她耳边轻轻低喃,“回来之后,还要抱我。”
慕容丑“啵”的往他俊美的脸留了一个印记,在他耳边戏谑道:“回来,我给你穿无耻的衣服。”
百媚生清雅的墨眸被她撩上了一抹旖旎之色,轻侧头,微咬她柔软甜腻的唇畔,沉声道:“这几天杀人放火什么都可以干,唯独一样,不得向除我之外的男子使用美人计,否则……”
“否则”后面就没有话了,用沉重的鼻音补充那警告和宠溺的意味。
第二天,慕容丑醒来的时候,百媚生已经离开了。
才刚用过午饭,慕容贤就来了圣谕让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