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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咱们就得说到洪衍武的生意了。
这一次,尽管洪衍武大撒巴掌了,前前后后至少有俩月一点没顾上。
但由于分工明确,奖惩合理,利益分配有据可依。
底下人各司其职,让各方各面都运转正常。
这就是制度带来的好处了。
甭管是吃偏门还是怎么地,反正洪衍武用公司化的方式来管理的这些灰色产业,在国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创举。
他相当成功的让靠他吃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也就充分调动了他们各自的劳动积极性,合理地发挥出了他们各自的能力。
实事求是的来说,他所制定的制度,从合理性、人性化的角度出发,已经超越不少当代的港资和外资企业了。
甚至足够成为工商管理课程上供商业精英们学习的商业范本。
而另一方面,洪衍武带的这些人正因为出身是最底层的,却因为他拿到了最上等的收入,改变了生活轨迹,有了光明的希望。
他们同样反馈给了洪衍武一种正常企业难以企及的回报,那就是忠诚度。
许多人跟着洪衍武干,如今已经并不光只为了钱了,对他有感激、还有信任、还讲情义、负有道义。
有了这些东西,这伙儿嘎杂子琉璃球们所产生的凝聚力,恐怕都能与我们最讲团结和集体意识的军队相媲美了。
但这还不算完,在大家都把劲儿往一处使的情况下,偏偏还赶上了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那想不发财都难。
于是几乎所有的产业都出乎洪衍武的预料,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比如说外汇券套购吧,当下的社会形式是这样的。
1982年4月,来王府井逛街的人们惊奇的发现,在这条京城最著名商业大街的南口,伫立起了一个4米多高,六米多宽的巨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内容,罗列的全部是日本“SONY”公司的家电产品。
几乎同一时期,电视台播放的东芝广告带来的冲击也开始影响人们的生活。
京城几乎所有的孩子们都在唱广告里的音乐,“偷去吧(TOSHIBA),偷去吧(TOSHIBA),新时代的东芝。”
而随着创刊两年的《家用电器》杂志的发行量上升到二十五万份,王府井百货大楼,也开始把过去的分门别类的各个家用电器组合并,成立一个包揽了几乎全部家用电器的专卖柜台。
再加上尚未来到夏天,市场上的冰箱、电风扇就已经开始供不应求。最热门的彩电票在黑市里的收购价已经跃升为五百块一张,几乎成为社会各行各业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这些新变化无不在向人们宣告,家用电器热潮已经来到,提醒着京城人,你们的生活将被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和流行时尚重新塑造。
那不用说,如今旅馆里谈成的业务中,进口的彩色电视机也就超过了烟酒,成了利润最高的主流商品。
卖出一台就够这帮小子们赚个三四百的了。
因此从春节之后开始,有不少人,每个月仅靠拿提成就能挣出一台大彩电来。
自然而然的,洪衍武的利润也随之水涨船高,在这一块,每月能平白多出四五万利润来。
服装批发上呢,“大宝”、“力本儿”算是把这一摊彻底撑起来了。
账盘得清清楚楚,不但运货到京,还得负责把货分批出去才肯跑二回,很是尽职尽责。
这几个小子也挺有灵性,见花城那边运动服卖得好,开始尝试着少批量往京城弄。
没想到这些衣裳一到京城就被疯抢,好销得很。
后来几个人一合计,就琢磨过味来了,是“女排”在起榜样效果。
于是开始大批量往京城倒腾,现在已经在京城掀起了一起“运动服热”来了。
而服装市场这边呢,“刺儿梅”也挺尽心帮衬着。
自从听说洪衍武想把摊子都租出去,她就主动帮着拉了一帮江湖里的老相识租了服装夜市的摊子。
现在的情况是,洪衍武也就剩十几个摊子没出去了,差不多原来市场四分之三的人都吃上了“供奉”,跑到“秀水街”挣外国人的钱去了。
而他们弄到手里的那些外汇券也没糟践,大部分又按市场行情被“大勇”的人给兑换回去了。
这还真有点自我循环“小托拉斯”的意思。
至于“小百子”、“淘气儿”、“顺子”各自那一块的烟酒业务,和“菜刀”、“三蹦子”的古董收购的业务呢,也各自都在顺利进行着。
不过值得一提的,倒是“顺子”这小子有点鬼机灵,竟然让他给琢磨出一个套购牟利的路数。
就靠着这一招,他和“淘气儿”的烟酒店,即使不靠从当官的手里收高档烟酒,居然也能赚不少钱了。
敢情“糖业烟酒公司”为解决滞销商品,当时对烟酒的批发政策是“搭售”。
就是说,你想要批好烟好酒就得要滞销烟酒。滞销商品只要批走一定数目,就会给你搭配给些好烟好酒。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顺子”的脑子里会另有一本账,能靠“杀富济贫”来搂银子。
“顺子”初试身手,是从批了二十箱丙级烟和八十箱丁级烟开始的。
这一百箱烟,搭配给他一箱蓝牡丹、一箱红牡丹和两箱香山、两箱大重九。
然后他一边在自己的店里一分钱不赚,按进货价往外零售这些丙级、丁级的香烟。
一边还会以每箱比批发价还便宜两三元钱的价格,转批给京郊的烟酒店。
这么赔本赚吆喝,就是只求快点把这些次烟处理出手。
而他挣的钱呢,只从那些好烟好酒上来。
这么说吧,一条香山,批发价一条三块七,官价零售四块九,实际上市场价格却能到六块。
虽然档次低了点,还不够洪衍武收购标准。
可光这一百条烟卖到市面上,利润就有二百三。足以弥补贱卖那些香烟的亏空了。
这样一来,其他的四箱好烟当然等于干赚。
别的不说,光一百条牡丹,批发价六块八,官方零售价已经涨到到八块四了。
再加上洪衍武许的百分之三十议价,这就是五百的利。
所以再加上两箱大重九,这么干一票就能挣个上千儿八百的。
这还不包括洪衍武再转手,通过旅馆谈业务,把这些烟倒出去的第二层利润呢。
就跟白给的一样,划算不划算?
谁能想的到啊,这让大多数的烟酒零售方龇牙咧嘴的政策,其实是个能发财的门路呀!
“顺子”一试得手,他也不独闷儿,跟着把这招也教给“淘气儿”了。
好,俩人从此一东一西就这么干上了,每个月也不贪,烟一回,酒一回。
而他们对糖业烟酒公司只声称有外地采购员的朋友。
“糖业烟酒公司”不但没起任何疑心,反倒为了奖励他们,还主动给他们放宽了一些搭售好烟的额度标准。
这不,这俩月下来,刨除经营成本,他们各自干落两千多呢,足以保证这两家店铺的存活了。
瞧瞧,这不就是主动能动性,这不就是各走一门灵吗?
有这样的手下,洪衍武还能不省心吗?
所以皆大欢喜,无论是洪衍武一方,还是西城“糖业烟酒分公司”,又或是郊区烟酒店,全都是获利方。
要说不高兴的,只有负责郊区烟酒批发业务的那些批发部门。
因为他们底下的零售渠道被“淘气儿”和“顺子”给抢了不少,差酒差烟自然都变得不好批了。
最憋屈的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在郊区反倒便宜的烟不好卖了呢?难道农民还都要抽好烟喝好酒不成?
奇怪,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