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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亲自来到这里,我并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地方。
蜡像公墓——
里面可能有很多被遗弃的蜡像,所以才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但事实上远不止这么简单。
越过石拱门走到一幽深的庭院里,我看到一座有些破旧,但仍坚固的老房子,墙上凸出的水泥红星告诉我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门没有锁,轻轻推开。
一缕阳光沿着脚前倾泻其内,狭小的房间里却看到很多人。
尖锐惊恐的都把目光汇聚到了门口,好像是我的到来惊扰到了他们。于是我急忙向他们道歉,才发现他们只是栩栩如生的蜡人,颇有些尴尬。
这时。
一个六旬老人从屋内走出来,透过细小的眼缝仔细打量我。
不久,他漫不经心地问我找谁。
“这些蜡人都是您做的吗,和真的一样。”我夸奖了他一句,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就是碰巧经过这里。”
他点燃烟斗,深吸了一口,“看可以,但是不要乱碰。”
表面上看是个有些孤僻的老人,但总体来讲还算容易接近。
我连声称谢,然后就很好奇地打量这些蜡人。怎么来形容,就和真人一模一样。
“大爷,您开这蜡像馆有人来吗?”
“你不是人吗?”
“您真会开玩笑,不过咱北方开蜡像馆还真不多。”
他颇为深邃地笑了笑,说他这蜡像馆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家,独一无二,年代久远,从永乐年间就已经有了,一脉单传到了现在,虽然他们不能让死亡往生,但是可以让尸体青春永固,从此生与死再也没有了距离。
永乐年间?
距今也有六百多年了。
“谁都知道人死了以后会腐烂,青春永固这怎么可能呀?”
他淡淡一笑,“把死去的人做成蜡像就有可能,可惜现在国家不允许喽,我们这一行怕是要毁在我手上啦。”
“做成蜡像”这四个字让我浑身汗毛直立,我便很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六旬老头。
做蜡像这种行当非常的稀少,别说是一个县城,就是一个市都很难找到,所以我对这个老头产生了一些怀疑,然后走进那些蜡像仔细打量,通过味道感觉好像也是白蜡,同时继续和他闲聊,“老爷子家里就您自己吗?”
他拉着长音嗯了一声,缓慢说,好些年前他老伴就去世了。
我想了想,假装是在开玩笑问他,“那您一定也把她做成蜡像了吧,在不在这里您能让我瞅瞅吗?”
他有些不快,就赶我走。
我把衣兜里的证件掏出来,递到他眼前,“派出所的。”
他为难了一下,脸上的不快更加强烈了,“我都说以后不做了你们咋就不信,那我家娘们是你们看着她入土的,你们怀疑我把她从坟里挖出来是咋的,不行你们就再把我抓进去一次反正也不是没有过。”
我单刀直入,问他,是不是这里只有他会做这种蜡像。
他的回答很含糊,“是又咋,不是又咋?”
“如果是的话,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和一起命案有关,需要请你回去协助我们调查。”
“命案?”
老头惊了,又低声问我,是啥命案。
我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一些相像之处,在听说受害者被做成蜡像以后他双眉紧蹙,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嘀咕了两句,然后非常激动地和我说他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他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那你就仔细想想,知不知道还有谁会做蜡像。”
他想了很久,无奈回答,“除了我真没别人会,但我保证自己没教过任何人。”
我凝眸看着他,不认为他是凶手。
第一距离问题,莲花镇与县城之间有二十里地,换句话说就是为什么抛尸在莲花镇?
第二年龄问题,通过尸检基本可以确认凶手是死者丈夫的这一身份,他们之间却差了有三十岁。
再有,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没有理由这么容易就遇到了凶手。
所以直觉告诉我他不会是凶手,但真凶一定来过这个地方。
阳光炽热,眨眼就到了中午。
此时我已经回到了莲花镇,是张汉亲自开车去接我的,那个老爷子也被我带了回来,让他坐在值班室里好好想,同时,把受害人的相片递大他手里,问她认不认识相片里面的女人。
通常情况下凶手在看到死者相片时,都会有惊慌、哭泣、大笑、惊厥等异常表现。
这个老头,没有。
半晌,他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
“你坐在这里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人和你一样会制作蜡像,如果想到了什么你随时可以叫我。”
前脚走出值班室于涛就过来找我,把市里面分析完的结果放到我手里,又眯着眼睛问我,值班室里的老头是怎么回事?
“就是一做蜡像的,可能知道点什么线索,我去看看分析结果,这边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放心吧。”
我上了二楼,去了会议室。
这里相对安静,不容易被打扰。
我仔细翻阅着分析结果,从分析的成分数值上面看,在死者脏器表面沉着的物质与汞的化学反应一致,百分百可以认为是工业水银。而通过系统血液流向分析初步结果,水银是通过注射方式汇入血液,摄入水银不可能大量汇聚在血液里。另外,对胃内物、血液凝固现象分析来看,技术方面也给出了他们推断的死亡时间,在结合尸检结果我对受害人入院流产时间进行判断,最有可能的时间是上个月中旬前后的十日内,那么也就是五号到十五号之间。
我立即叫来于涛,让他帮我去镇医院妇产科查一查。
但是于涛说查医院患者资料需要进行申请,不过他在医院里面有熟人,倒是可以试试看。现在看来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做,实在不行的话再做申请。之后于涛又和我说,我带回来的那个老头好像想起什么事,但他非要亲口和我说才行。
“知道了,你现在马上去医院,我这就去值班室看看情况。”
到了值班室那老爷子腾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和我说他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我问他。
他说是卖蜡材的,他做蜡像的原材料就是从他那里进购回来的。他回忆说有一次他手头很紧,那个人就免费送给他一批白蜡原材料,条件是和他学习如何制作蜡像。
“哪的人?”
“是你们莲花镇的。”
“多大?”
“三十多,不到四十。”
“他家庭情况你了解吗?”我追问。
他想了想说,好像家里还有个女人,而且还怀了孕。
闻言一喜,总算是对上号了,然后急着问他,这个男人叫什么,他的加工厂在什么位置?!
他回答说,这个人叫张拓,至于加工厂具体的位置他没问过。
我立即问值班室的民警,可不可以联系一下镇工商所,问问有没有名为张拓的营业登记记录。值班室里的两位民警连忙答应,紧接着就通过值班室里的电话与镇工商所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不久,我和他们直奔工商所。
到了工商所以后,工作人员很友好接待了我们,然后通过企业个体私营注册办进行查询,终于在电脑屏幕中找到了张拓这个名字,电子营业执照上清楚写着,小型企业执照,私营加工厂。
同时。
于涛那边也有了消息,通过DNA在医院里匹配到了一个叫宫婷婷的入院信息。
重点是,流产同意书上签的是宫婷婷男人的名字,张拓。
我们在十分钟时间内集体赶到位于菜市场内的这间小型加工厂门口(几间废旧的平房组成),加工厂大门紧闭,通过附近经商的邻居得知,张拓的加工厂关门停业少说也有半个月时间了。
闻言,蹙眉。
“杀妻潜逃,看来不会错了。”于涛紧紧攥起手枪,吓得围观群众四散。
“把门拆开。”
两位民警冲上前去强制拆除卷帘门锁,门打开以后我们一股脑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