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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宋铨第一时间冲到了鹿希甄跟前,那车子里的人似乎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见鹿希甄到底没死,还要碾过来彻底了解了她。
散在四周的护兵被惊吓的人群堵在了外围,无计可施只能开枪示警,即便这样再赶过来的时候也只能捉到了那自杀了的司机。
鹿黎精心挑选出来的糖葫芦被脚踏的铺满了灰尘,淅沥沥的糖破碎开来,露出了里头的红山楂。那鲜艳的红跟鹿希甄身上流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鹿黎跪在鹿希甄跟前,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再伸手一触到温热鲜红的液体,少年就愣住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鹿黎就呆愣的一屁股坐下了。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血……是血啊,姐姐会不会……会不会死了?”鹿黎惊慌失措,扭头看着同样呆若木鸡的柳云时,“云时哥哥,我姐姐……”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希甄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柳云时还算是在场年纪长权利大的少爷,“宋铨快送姐姐去医院!”
鹿希甄在闹市出车祸的消息当夜就传到了晏总理的官邸,还在行政院开会的晏总理还不知情,晏夫人却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北平总医院。宋铨满身是血地立在廊边,鹿黎和柳云时互相搀扶着靠在另外一边,整个走廊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晏夫人错乱的脚步声踩碎了这其中的风浪。
从闹市到医院的路上,鹿希甄就已经陷入了昏迷,殷殷流出来的血浸染了车座。鹿黎和柳云时抱着她,随着她的体温渐低而变得麻木,好似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会离开了他们。
“情况如何了?希甄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夫人见宋铨全身是血的模样,被血晃的晕了神思的晏夫人骂道:“宋铨,你们军长离开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把你们家夫人看成这样?”
宋铨应声一跪,“属下该死,属下辜负了军长的嘱托!等军长回来属下自会领罪!只是夫人,现在少夫人还在里头抢救,那开车肇事的贼人也自尽在车内,所以这一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谋害!”宋铨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夫人请放心,宋铨一定将贼人捉来,交由军长处罚。”
晏夫人闭了闭眼睛,单手撑着额头,头晕目眩还未过去,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就急匆匆地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如同被定海神针施了法一样的众人顿时反应过来,晏夫人被小丫鬟搀扶着匆忙上前,“医生,我儿媳妇的到底如何了?”
医生一看来人是晏夫人,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是依旧掩盖不了悲痛的事实。医生疲惫的摘下口罩,“晏夫人,抱歉,令儿媳……我们尽力了。”
在旁边还心存一丝期待的鹿黎和柳云时顿时泄了气,跌坐在地,满口的不可能。他姐姐明明刚才还教训他说不能多吃甜食,对牙齿不好。为什么这一刻,这一切就已经变得这么多了呢?
“晏夫人,您的孙子没有保住……令儿媳的身体也很虚弱,情况不大好。唯恐得知了孩子的事情之后更加接受不了,所以……”
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表达的不对,看着众人如丧考妣的脸,立即补充说道。晏夫人一愣,乱了的思绪好不容易才回笼,捕捉到了医生的话,“你刚才说我的孙子?”
鹿黎和柳云时也是莫名的看向了医生,那医生顿时满头大汗,磕磕巴巴的解释说:“难道晏夫人还不知道么?里面的这位太太已经有孕两个多月了。那孩子还没有成型,太太落血太多,所以……不过令儿媳的身体休养休养还是无碍的。”
“孙子……”晏夫人看着被小护士推出来,仍在昏迷之中,血色全无,脆弱的像是一张薄薄的纸,不用费力地揉一揉就会灰飞烟灭了。
鹿黎和柳云时冲到跟前,推着车一起往外走。晏夫人心乱如麻,全无头绪。鹿希甄有孩子这事儿,怕是晏润林到现在都不知情。总理最近都是昼夜不息的忙碌,说是罗国祥有意投诚,这样一来,估计这事儿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暂且就不能告诉晏润林了,扰了他的心思。晏夫人回头对今天跟着她一起来的所有人说:“这事儿你们都给我揣到肚子里,眼下局势不稳,若是走漏了风声,小心你们的小命。”
鹿希甄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那个冥想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忽然不远处亮起了一束光。一个奶白奶白的娃娃挥舞着小手不停地哭喊,声嘶力竭一般的吸引人的注意。她的心蓦地一疼,挣扎着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被束缚住了,细细分辨才发现被血色一般的泥沼拖住,无力前进。
再抬头看去,那原本还白白净净的孩子身上慢慢地染上了血污,孩子的哭声也越来越低了。最后安静了下来,挥舞的小手也垂了下来,这死一般的宁静似乎都是梦境,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假象。
她的孩子,一定是白白胖胖的小可爱,怎么会那样可怜嗯?他有一个英俊威武的父亲,也有一个温柔贤淑的母亲,还有帅气的舅舅和慈祥的爷爷奶奶……他有那么多疼爱他的人,才不会说走就走了。
对了,她还没有告诉晏润林呢,他们有了孩子,小小的一团在她的肚子里,虽然还没有闹腾起来,可血脉的相连却是实实在在的。鹿希甄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小生命活在她的身体里,是她和晏润林的血脉啊,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呢。
可是,为什么,身体好疼,肚子好疼……她到底在哪里?
鹿希甄皱着眉头,满头大汗,发出不安的哼唧,微弱的挣扎着。鹿黎握住她的手,红肿着眼睛,默然。
都怪他!要不是他贪吃,要不是他贪玩,要不是他硬是要缠着姐姐去逛什么闹市!姐姐现在一定是在家里监督他做功课,而不是在这里,躺在病床上,还失去了孩子。姐姐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孩子呢?若是不知道可以瞒着她,也少受一些打击,可若是知道了,又为什么瞒着他们不说呢?
姐夫……鹿黎一想起晏润林,不由的身体一震,“云时哥哥,你说姐姐这孩子的事情……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柳云时一脸的愁云惨淡,血色褪尽了的脸上游移不定,惊慌不已。他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应对,晏总理的夫人亲自赶了过来,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事情想要瞒是瞒不住了。如今也不是告诉晏润林的最佳时机,延误了大事,祸害的是这北平城里的诸多百姓。他们不敢随意安排,只能听从晏夫人的安排了。
“鹿黎,你不要慌张了,你的确要长大了,现在希甄姐姐受了伤,我们做弟弟的就要担当起来。我们要是也倒下了,希甄姐姐还能靠谁呢?”柳云时宽慰着身体到现在还在微微发抖的鹿黎,“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希甄姐姐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打击了,我们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希甄姐姐再担心我们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晏夫人将鹿希甄安排进了北平总医院最好的私人病房,宋铨亲自把守门口,不认识的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探视。索性晏润林此番战役停歇,不需要大批军资物资跟上,鹿希甄这番断了联系倒也是无碍的。
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远在天津卫的晏润林的的确确被瞒的严严实实,可素来不曾有噩梦的人竟然也会被惊醒。晏润林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粗粗的喘息了片刻,看了看窗外那微亮的日光,慢慢地又往后倒了下去。
看着床顶纱帐,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噩梦,不由得胆战心惊。他梦到了鹿希甄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心跳蓦地加速起来。好端端的为何忽然做了这么一个噩梦,鹿希甄在北平城,身边有宋铨,还有自己的母亲父亲照顾,应该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他和鹿希甄分别的久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晏润林明知道自己这么劝说自己压根不成立,最后还是说服了心中挣扎的恶魔。他想要立即回去看到鹿希甄,可罗国祥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完。他是一军主帅,不能离开。
晏润林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在给北平城的公馆打完电话之后,再次莫名不安了起来,管家在那边说,夫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是跟鹿黎和柳云时外出玩儿了,后来总理官邸有人打来电话说,是他母亲派人接了鹿希甄到官邸去住了。最近几天闲来无事,就一直都在官邸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