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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闯入地道的罔缇和唐翎虽然在不断前行却纷纷一脸茫然的模样,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在前头的罔缇一手搭在白靳上,一手拿着火折子,数次去看唐翎,对方却目视前方,完全没有要和他对视的样子。
没办法,他之好假装咳嗽一声,等唐翎的目光转向他,他才咧嘴一笑:“这个地道,从前就有吗?”
“不知道。”唐翎抿唇,她在唐家堡生活了十六年,唐家堡她几乎摸遍了,从来不知道后院小湖中央之下竟然还有一个地道。她不知道,唐家堡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罔缇皱了皱眉,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这是走不出去了?
“唐家堡地道十七条,暗室三十二间。”唐翎细细道来,“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地方的所在地了,从来不知道,还有第十八条地道。”
“是你父亲忘记告诉你了吧?”罔缇试探着问了一下,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多地道,总不可能条条都记得告诉唐翎的。
唐翎瞅了他一眼,开口:“我父亲生前被人赞誉过目不忘,记忆绝佳。”
“……”好吧,这个可能被排除。
“不过,我父亲生前有提过要再建一条暗道,但具体如何就没再说过,我也并不知情。”唐翎隐约记得她父亲似乎有说过,但好像被母亲生气地驳回了。当时母亲很生气,说了句‘你不过那些心思我还不知道?断了吧!’,这话她是不小心听到的,记得也不大清,大致是这样的。
“那,也就是说,这条地道是你父亲后来修的,而你们唐家堡的人都不知道?”罔缇唏嘘了一下,这唐家堡的人居然还被瞒了这么一手。
唐翎想了又想:“我不知道。”她只对唐家堡熟悉,对唐家堡的人却熟稔不起来。虽说她接管唐家堡的时候没人有异议,但她知道,那些人在底下是如何评论她的。这些,她不在乎,只要唐家堡一切安好便可。
罔缇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能勉强这个人说出什么有关旁人的事情,他问这个问题总也该是知道得不到答案的。
“你为什么跳湖?”唐翎见罔缇手中的火折子快灭了,从袖中掏出火折子递给了他。
“谁跳湖了?”罔缇接过火折子,好笑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唐翎,“我的发带散了,掉在了湖里,懒得御剑,想着正好夏日在湖里游一游也不错。倒是你,不会游泳跟着我跳作什么?”
唐翎抿唇,头微微撇到一边,默不作声。
难得见到唐翎这副模样,罔缇觉得新奇,忍不住凑着脑袋去看。他的头一侧过来,没有发带束着的一头青丝顺着他的动作也滑到了一边。他本身男生女相,如今这样,乍一看之下竟更觉像女子。
唐翎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侧身,想离他远些。结果,罔缇被她这么一让,整个人扑了过来。
他的手撑到了一边的墙壁上,然后由于身体的惯性,向下滑去,手也一扭,按到了什么。
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过几百步的距离,本来狭窄的地道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就连视线都变得明亮起来。但他们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因为这么大的地方,居然站满了尸体。
屯尸!
这是罔缇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是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见唐翎走上前去查看那些尸体了。
她的重点自然是去查看那些尸体的颈子。
每个尸体的颈子上都有同一种花,黑色的,极其妖艳。
五毒,这些都是五毒的人。
这些人的脸她都不大熟悉,当初下死手的时候也根本没时间去看他们的长相,她只记得那时耳边一直萦绕着呼救声惨叫声求饶声。
“这些……”罔缇看着唐翎,发现她的脸都白了,“你没事吧?”
唐翎摇摇头,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了。”说实在的,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但总是心存侥幸,想着也许不会那么糟糕,不会的。
事实吧,总会让人措手不及。
罔缇见她这样,也没急着问是谁,但心里总觉得自己也猜中了几分,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这样僵着。
“烧掉吧。”唐翎开口,“没人愿意这样存活在世上。”
罔缇点点头,火折子一扔,顿时火光四溢,熊熊烈火释放着热度,在这封闭的地道之中蒸腾着两人。
炼尸,是个极为极端的手段,若非必要,没人会出此下策。
而被炼的尸体,在成为走尸的这段时间里将会遭受无法想象的折磨,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更甚者,会永世不得超生。
结局太残忍,手段太毒辣。
两人看着这一片火海,目光灼灼,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宁,祥和……”唐翎忽然开口,“即便带着憎恨遗憾死去,却也不愿死后不得安生。”
“再大的仇恨,死后也就都烟消云散了。”罔缇接得也快,“人都死了,说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有什么意义呢?”
人吧,在活着的时候极尽全力去爱去恨,这才是活着的象征活着的意义。毕竟,死后什么都不剩了,不是吗?
放荡不羁,这是罔缇的人生信仰,且是他永远不变的信仰。
他不愿就这样成仙得到永生,也不愿意外死去重入轮回。他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格格不入吧。
唐翎背过身:“走吧,找出口。”
罔缇‘恩’了一声,然后从袖子之中再次掏出火折子,叹息:“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口,这可是我最后一根火折子了。诶,唐翎,你还有吗?”
“我还有一根。”唐翎掏出她袖中剩下的火折子给罔缇看。
看来,一切得看天命了。
不过,天命似乎对这两个人不错,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出口。
那是个被杂草包围起来的出口,唐翎和罔缇两人顶着一头杂草从里面钻了出来。
总算是重见天日了。
唐翎转过身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却发现那个洞口像是刻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凑近了一些去看。
上面刻的不过是一首诗,一首烂透了的诗。
“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罔缇也凑了过来,一字一句读着上面的内容,“这还是个有故事的地道啊。”
“是啊。”唐翎点点头,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却又觉得那不过是个笑话。
罔缇摸着下巴,开口:“我听大师傅说啊,唐家堡前任堡主也就是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的主啊,你说……”见唐翎转过头看他,他猛然转了话题,“咳,我的意思是说,这地道是你父亲主张修的,那肯定是你的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了,看来你父母很有情调啊。”
“不……”唐翎摇头,“我父亲和母亲没什么姻缘,能成为夫妻也不过是因为一纸婚约。他……我父亲他,怕是另有喜欢的人。”的确,在她的印象里,父母的争吵总是让她沉默不言。那个时候,她经常能听到母亲嘴里的那个‘她’,但‘她’是谁呢?
罔缇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唐翎的肩膀:“你得知道,你的父亲为了你的母亲奋不顾身,你也得知道,你的母亲为你的父亲殉情。这些,还不够吗?”
唐翎抿唇,是啊,这些还不足够证明一切吗?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都是曾经了。
“是啊,他们死得可真干脆!”一声满含怨气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唐翎身子一僵,慢慢回头,瞳孔顿时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