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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西洲:“……”
“至于你,”傅厉琛长指敲敲桌面,似笑非笑地说,“你与我们的关系,要比宁时修与我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我和韩西洲有点没反应过来,结果傅厉琛下一句就是,“他是没人承认的大哥,而你是我们承认的大侄子。”
韩西洲:“……”
我忍不住哧声。
我倒是一直忘记了,韩西洲得管我叫‘姨妈’。
看着韩西洲一脸怄气的样子,我也哼哼起来:“大侄子,有什么线索?”
韩西洲忍了忍,终于还是把火气忍下去了,低头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东西。
“上次我们说过了,‘三大士’是在佛教传入中国后,信徒们从众多的菩萨中选出三位所组成的,后来又加上了地藏菩萨,变成‘四大菩萨’,我着重查了四大菩萨的典故:
文殊代表大智,既聪明智慧;
普贤代表大行,既菩萨行愿;
观音代表大悲,既大慈大悲;
地藏代表大愿,意为悲愿持重,传说他立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
中国的信徒们为他们建立了各自的道场,又称为中国四大佛山。故有‘金五台,银普陀,铜峨眉,铁九华’之说。
《普陀山志》中称:‘佛经称地藏、文殊、普贤、观音诸佛道场,曰地、火、水、风为四大结聚。”
韩西洲讲解的同时,我已经看到了A4纸上印着的铅字,低声念:“九华,地也;峨嵋,火也;五台,风也;普陀,水也’。”
心中同时将地、火、风、水与九华、峨眉、五台、普陀这些关键词过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咀嚼出任何又用的线索。我蹙眉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难道我们要回国,去查这四座山?”
韩西洲静了十几秒,才缓慢地摇头:“根据我的调查,宁老大并没去过这四座山。”
我轻怔,正要再问问,傅厉琛忽然丢下那些文件,不再看一眼,平静地问:“现在能掌握到的线索,都在佛寺那三座重建大殿里?”
韩西洲点头:“我们锁定佛寺的根据,是因为宁老大从SAG出事到他身亡那七年间,曾两次单独去往佛寺,行踪相对比较可疑。而锁定三座大殿的原因则是,宁老大去了佛寺只做了捐款重建这件事,所以我们怀疑,关于‘货’的下落的线索,就隐藏在佛殿内。”
“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突破口。而且重建的大殿也的确奇怪,角度偏差都那么刚好是20°。”我附和着韩西洲的话,因为这个推测本就是我们一起得出来的,并且是目前看来最可靠的推测。
傅厉琛颔首:“很充分。”但下一句话锋突转,“所以线索在三座大殿?那这与四大菩萨有什么关系?”
我和韩西洲都是一愣。
傅厉琛不疾不徐道:“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复杂,只是你们想象力太丰富,将事物过度妖魔化了。”
他的意思是,我和韩西洲之前都想得太多了?和什么菩萨什么20°角都没关系?
韩西洲想的应该是和我一样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是查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被傅厉琛一口否定。
傅厉琛没有去考虑任何人的想法,只陈述自己的观点。
他的嘴角的弧度似笑实讥:“没有人比我们更加了解宁老大。从他本身出发,走到佛寺,一定有更加直接的关联点。”说着斜睨了韩西洲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这比查这些20°角,三大士,四大菩萨靠谱多了。”
——没有人比我们更加了解宁老大。
因为他们用了无数年的时间寻找货的下落,将宁老大当成线索抽丝剥茧。
上次我就说过,韩西洲为了那批货,怕是把宁老大那七年里每天上多少次厕所都调查清楚,所以傅厉琛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宁老大,这句话我是相信的。
只是心里……
隐隐有点,不太舒服。
按捺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无意间抬头,发现傅厉琛在和韩西洲对视,两人的目光有些怪异,但在发现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视线。
……
这次见面,可以说既商讨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商讨出来,晚上十点钟,我们三人一起离开包厢,在门口分道扬镳。
傅厉琛站住不动,凝视着韩西洲车子远去的方向,忽的对我说:“不要再跟韩西洲单独见面。”
我微讶:“好端端的,怎么醋上了?”
傅厉琛单手搂住我,眉目间有些凝重,他淡淡道:“不是醋,这个男人我看着不顺眼。”稍作停顿,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也随之变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我不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失忆了?他是韩西洲啊,我们在榕城就见过,在小岛也见过,你在很多地方都见过他,怎么会说‘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这种话?”
傅厉琛垂下长睫,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我只看到了疑惑。
皱了皱眉,我对他现在的反应很不解,他到底在疑惑什么?
这个话题最后还是到此为止,驱车回家后,我们分别去洗了澡,我在吹头发的时候,傅厉琛走过来,自然而然地从我手里接过吹风筒,专注细致地吹干——他好像很希望把弄我的头发。
他关掉吹风筒,从后面搂住我,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圣诞假期,有安排?”
我想了想说:“和JUJU联合推出的新品,要在圣诞节当天上市,我有很多准备工作要跟进。”
他吐槽:“一个无聊又繁忙的假期。”
我歪着脑袋看他:“你呢?你完全没事情做吗?不应该吧,傅氏没工作?SAG没工作?”他可是又当总裁又当老大的人。
结果这厮拉着我往床上一躺,那语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是要吃你的软饭的人,当然什么都不用做。”
“……”
“我也不是白吃软饭,我不是肉偿了吗?”
“……”
怎么说呢?
这个男人,真的越来越无赖了。
……
接下来,某人身体力行向我证明他的确不是吃白饭的。
“够、够了……”
“这就够了?养我挺费钱的,我多还几次吧。”
“你已经三次了……真的够了,不用还了,我我我白送还不行吗?”
“不行,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占人便宜,我再还一次……乖,趴好。”
“唔——”
“呵。”
……
最后,我被他‘还债’到筋疲力竭,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我在无意识中沉沉睡去。
现实和梦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我沉睡于现实,又在梦境中醒来。
像是在看电影的胶片,无数帧画面从眼前纷乱闪过。
我想抓住一个片段,但就像是指间流沙,握不住。
我不知道在这条梦境的长河中流浪了多久,直到听到远近不明的声音响起。
“阿歆,爸爸妈妈回来了,给你们带来礼物。”
“阿歆,吃慢点,别咽着了。”
“阿歆,快带妹妹出来看烟花。”
“这是阿爸阿妈送给你和妹妹的护身符,不能弄丢哦,这是能保佑你平安长大的,阿爸特意让大师开光……”
光怪陆离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张清秀的男人的脸,和一张妍丽的女人的脸上。
宁老大。
宁夫人。
爸。
妈。
他们温柔地将我拥抱:“阿歆,我的女儿……”
我倏地睁开眼。
天地一片黑色。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滴。
肥猫的尾巴扫过地板发出簌簌声。
窗外梅花树树枝迎来疾风正面洗礼。
然后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跳,还很快。
傅厉琛几乎是第一时间醒来,支着上半身把我揽到怀里,赤.裸的胸膛相贴,他感觉出了我的颤抖,手在我后背安抚:“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又梦见了小时候。”我喃喃地说,“这次我清楚地看到我……爸妈的样子……”
岂止,我除了看见他们,还看到了他们亲手交给我一样东西。
还嘱咐我不能丢,那是很重要东西……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货’吗?
难道,他们真的穷途末路到将‘货’交给当时只有六七岁的我?
这一点我一直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觉得他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当时我只有六七岁,怎么当得起大任?但是这个如此真实的梦境……
如果真的交给了我,那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交给我?
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因为我是被他藏得很好?
还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无依无靠,只能选择我?
我从来没想过,宁老大当初的处境是怎么样的。
对于他的死讯,我也只简短地从旁人口中得知他是死于山崩。
可是无论是傅厉琛、韩西洲,还是宁时修、唐昊他们的言语间都在透露,被上面放逐后的SAG过得并不好。
整个组织都被仇视了,他这个首领,甚至是造成组织被放逐的始作俑者,一定是更糟吧?
都那么糟的处境了,他为什么还要把货藏起来?把货顺利运送到买家手里,重获信任不好吗?东山再起不好吗?
为什么偏偏选了死路?
我脑子一片混沌,抓住了男人的手:“傅厉琛……要不然你再对我用……”
一次催眠吧,让我重新想起来,当初还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傅厉琛的手机就响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电?
我暂时停止讲话,傅厉琛伸手拿了手机,接听:“怎么了?”
那边的人用英文快速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朦胧的光线照着男人的脸色蓦然一沉,然后他快速掀开被子下床,同时声音低冷地说:“我马上过来。”
我心里一紧,有浓浓的不祥预感,连忙拉住他的手:“怎么了?”
傅厉琛一顿,隔着黑暗和我对视:“黑手党和FBI在皇后区发生了激烈枪战……宁时修坠入韦拉札诺海峡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