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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公司里的员工说,纽约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我抱着一杯热可可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被雪覆盖的大路,路上车水马龙,尽管严寒,却没有阻止任何人的脚步。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我转身,唐昊西装革履地站在门边:“岳总,可以出发了。”
我点点头,直接走出去。
唐昊却没有立即跟上来,而是进了我的办公室,拿了我搭在沙发边上的外套,再披到我身上。
“外面已经是零下的温度了。”
我拉住了外套,跟他说了句谢谢。
出了公司,还要走一段台阶才能上车,这段路风雪交加,唐昊撑着把伞挡在我头上,因为站得很近,看起来像是他搂着我。
上车后,我看他头发上有雪花,想着雪花融化后会把他头发弄湿,便随手递给他一张面巾纸。
在我看来很平常自然的举动,他却特意停下来看了我一眼。
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指定的会场,不过我们是提早出发,并没有迟到。
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招标在这里举行,从品牌等方面来看,海外部很有优势,可以说胜券在握,我亲自过来其实只是想多接触纽约的商业圈。
但是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傅厉琛。
我更没想到,半年功夫,他已经是傅氏的副总裁。
傅厉琛也看见我,但表情没有很意外,看来比起我了解他,他更加了解我,他很淡定地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今天穿着暗蓝色的西装,外披黑色的长风衣,身材被衬得特别好,高大,颀长。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傅氏的副总裁了。”我没有避讳跟他说话,反而还主动开口,“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多一个全新的身份。从‘二哥’到‘二爷’,从傅少爷到玄武堂主,从SAG首领到傅氏副总。”
傅厉琛垂眸从自己身上扫过,继而将视线落在我身上,深深地说:“你的身份没变,但是你的人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很赞同地点头:“是啊,我的身份自始至终在你眼里都是一样。”
我话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我相信他也理解得很清楚。
完成嘲讽后我没有再看他,随手翻开标书,百无聊赖地看着。
彼此静默了半分钟,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你没有想过,你每次跟我说话,为什么都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顿了顿,没有抬起头,没有搭理。
傅厉琛隐忍地说:“因为你在意。”
“歆歆,你越是口不择言地拿话刺我,越是想要否定我的真心和我一刀两断,其实越是证明你有多在乎我们的感情,越是说明你有多爱我。”
傅厉琛握住了我的手,和以前一样捏捏我的小指。
“歆歆,爱是用心感受的,为什么非得要我在你和货之间做取舍来证明?两者并不矛盾不是吗?”
我听着他的话没有立即应答,只是喉咙在无意识间滚动了一下。
在他得寸进尺想要和我十指紧扣时,我开口了,却说了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我在旅行的路上,看到了很多风景,心境也随之辽阔,同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你知道我想清楚了什么吗?”
傅厉琛还是握紧了我的手:“想清楚了什么?”
我语调很平静:“你的处事风格我很清楚,无论做什么事你都喜欢事先把后路算好。所以接近我的那一天起,你也一定做好了被我发现一切的准备,能够让我发现真相后且不怪罪你的最好办法是什么?是让我爱上你。”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心软和宽容,你对这点理解很透彻,所以你一步步攻入我的心房,用你的手段和魅力让我无法抗拒,最终我真的死心塌地爱上你。”
“你对我特别好,给了我名分和地位,让我和你共享荣耀,让我潜意识里就觉得我和你是一体的,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我在一旦出现需要取舍抉择的时候,本能就倾向了你。”
“就比如这批货,你和宁时修都在争夺,你是和丈夫,他是我所谓的哥哥,重要性似乎差不多,但因为你长期对我意识的浇灌,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了你。这就是你的成功之处。”
“但你的失败之处在于,在货这件事上,你用错了办法对付我。如果你在我爱上你的一刻,你坦白告诉我的身份和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也许我会帮你出谋划策。但是很糟糕,这件事是别人告诉我的,而且还让我发现你为了从我嘴里套出话,竟然做了那么多卑劣的事情,所以现在我根本原谅不了你。”
“卑劣?”傅厉琛仿佛苦笑,“歆歆,你用了卑劣?”
如果下药强行催眠我不算卑劣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傅厉琛忽然把我抱住,将脸埋在我的肩窝,这么近的距离,我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
“歆歆,说到底你还是在意我,既然心里还有我位置,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罪大恶极的人都可以有死缓,我为什么一定要立即执行死刑?”
在意?
我在意他?
是啊,我在意。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否认我爱他,包括现在我都是爱的。
只是我现在打定主意不想再爱下去而已。
我推开了他,冰冰凉凉地看着他:“你错了,在意不只是代表爱情,还能代表怨和怒。你关注宁时修的一举一动,难道你爱他吗?一个道理,傅厉琛,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没有底线。”
傅厉琛眸色深邃,像一汪井水,像融了此刻窗外的风雪,彻骨冰凉。
“傅先生对今天的标会有兴趣吗?”不等他回答,我把标书丢下,“既然有兴趣,那我就送给你。”
说完我径直走了,我不怕他会追上来,因为有人比我更不想让他靠近我。
我很顺利地坐在车上,凝视着窗外的飞雪,忽然想问一个问题:“唐昊,怎么做才能让一个男人觉得他在我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唐昊明显愣了一下,我继而摇头,自问自答:“奇怪了,这种事我问你干什么。”
车子开回公司,唐昊依旧撑着伞在我头顶,在我迈入大门时,忽然告诉我:“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证明他在你心里很重要。”
我顿了顿,没有接话。
下班后,我随便在公司旁边的一家餐厅解决晚餐。
期间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意外发现自己来了月事。
日子有些提前,我没有带卫生棉。
而且突然之间肚子疼得厉害,隐隐感觉浑身发软,手脚冰凉。
我想走出去让服务生我倒杯热水,但还没走了两步,头顶就一阵发凉,我没支撑住,软倒在了地上。
我身体其实不算特别差,只是这个大姨妈太磨人,之前我在怕阿尔卑斯山的时候,也因为这个疼得生不如死,同行的驴友里有懂医的,她说我这个情况太严重,最好去医院做检查,可能还有别的病症。
当时有想着等下山了去找医院检查,只是一翻页就忘记了。
现在看,没准真挺严重的。
服务生及时发现我,连忙把我送去医院。
医生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告诉我,我可能得了盆腔炎,病因是产后或者流产后清理不得当导致感染,而这个病症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不孕。
虽然最终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医生是几十年的妇科医生,她的话八.九不离十。
我听完之后,整个脑子都懵了。
我可能……不孕?
我很想安慰自己是医生在危言耸听,只是做过两次人流的我,对自己的身体无法抱有太大信心,更不要说第二次我还是被动流产。
我在病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在凌晨时分忽然惊醒。
我睁开眼睛盯着灰蒙蒙天花板看了一阵,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替我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偏过头望过去,看着他半晌,沉默不出声。
傅厉琛还穿着我在招标会上见到他时的那身衣服,微微垂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要喝水。”我淡淡道。
傅厉琛立即从一旁桌上端过水,半个身子坐在床沿,将我捞起来靠在他身上,手端着水喂着我。
我喉咙很干,喝了很多。
喝完后,傅厉琛放下杯子:“你还有点发烧,医生说是着凉的,是那天晚上淋雨的原因吗?”
他没有松开我,就以这种姿势抱着我,有些依恋的将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的摩擦。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问了我想问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在这里就来了。”傅厉琛的手指摩擦着我的颈子,嗓音低低地说,“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
我摸了摸肚子,贴身的衣服上贴着暖宝宝。
护士肯定不会这么贴心,只有可能是他贴的。
他帮我贴这个,就是知道我入院的原因?知道我可能不孕?
“别想太多,诊断结果还没出来。”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把我抱得更紧,同时在我耳边说话,“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