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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生的目光带着几分猜忌,他邪气地看着我,认真里带着揶揄的意味,让人摸不透他究竟是不是当真的。我也只能笑笑:
“很长时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的情况,条件反射,不行吗?”
“最好是这样。不过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恐怕没工夫下来。幽冥里出事了。”
我眉心微皱,忍不住问:“什么事?”
“前天,有人闯了阎罗殿,生死簿被动了手脚。阎罗余空,散魂而亡。”
“什么?!”
余空竟然死了,他可是阎罗啊。我有些不可思议,却听眷生继续说:
“现场血腥混乱,应该是展开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余空三魂七魄除命魂以外,均以透骨钉钉在大殿正座后的屏风上,施暴者拿走了他的命魂,却以特殊手法让魂魄保持一段时间不散。直到打扫大殿的人发现,魂魄才入残沙一样抖落。余空是阎罗殿的阎罗,执掌所有生灵的审pan,他公然惨死在大殿上,更像是凶手给人的战书和挑衅。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杀害余空的应该就是溟烈,可是已经全城地毯式搜索,还是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眷生感叹说:“阎罗殿目前已经被阴玄司封锁,阴烨尘这会忙的团团转,一时半会是下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余空一死,七殿哗然,各个都如临大敌的,阴烨尘给每个人都加派了防守,他也就没有时间来打我地狱的主意。地府里不到晚上8点就宵禁了,现在的幽冥,当真如同一潭死水。”
这事给人的冲击的确很大,余空是一殿阎罗,修为至少也在八阶阴差以上,怎么就会殒命在自己的地盘了?奇怪的是人竟然隔了一夜才发觉,这件事有鬼。
“你们怎么断定人是溟烈杀的?有直接证据?”
眷生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阴差是不都兼职查案了?人发现的现场,阴九也是这么问的。不过现场的很多证据都指向他,你还记得当初越先生案子时,提到的那个守护神上的剑伤吗?”
我思索了下,问道:“你指的是,九……阴九提到过的那道蓝线?”
“正是,当初阴九曾说溟烈有一把凝冰剑,世上只有它能够带出蓝线一样的伤痕。余空散魂之前,第一个发现的阴差说,他看到的余空,身上布满了蓝色的痕迹,一开始他以为是绑缚着的绳子,后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剑伤。只不过魂散得太快,后面赶过来的人,没能看到。”
“也就是说,只有那一个人看见了?!”我更加觉得奇怪,直接分析给他听:“如果溟烈要回来报复,杀阎罗,直接散魂就好,为什么还要在身上砍满剑伤呢?”
眷生脸色发懵,答不上来。我有些无语,要是和九哥对话,三句两句,案情早就分析清楚了,这个榆木脑袋,看来指望他跟我分析两句是没戏了。
“好吧,如果你回答不上来,不如再跟我讲讲详细的情况,所有你的知道的。”
“唉,你还来劲了。之前看你在阴司局工作时候,也没这么勤奋过啊。”他吩咐车停下来,丢给我一些疗伤的膏药,然后下车说:
“鬼蜮都到了,你也就别操心案情的事情,反正凶手是溟烈,抓不抓得到,就要看阴九的本事了。”
我抱起东西下车,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查案,许久没有推断过案情,还真有点想念。
我下了水,软磨硬泡地求他告知我案情,眷生被我烦的没办法,只好拣有用的说:
“剑伤也不算是唯一的证据,还有就是现场留下了一封战书,写给阴烨尘的。大概意思就是,阴九你这个混蛋,冥界弃徒却敢回来翻案,诬陷好人。什么鬼神在上,罪卷累累难书,要他血债血偿,还警告七殿,如果谁再像余空这样,墙头草,跟着搀和,就是下一个散魂的阎罗。大概意思就这些,反正看得人瘆的慌。这分明就是再报复,你也知道当初溟烈在权,余空和澜沧一直都唯他马首是瞻,只不过澜沧表现得更主动一些,而余空,好面子,表面功夫做的很足。”说到这里,眷生眼中撇出几抹不屑的意味。
“所以当初述静拿出阴九的引魂簿,说起当年越善之死时,我们七个阎罗是做了投票的。当时三票同意,三票反对,余空和澜沧是坚决反对,毕竟这事情主审在余空,他才不敢出面得罪人。述静和秦广还有三皇殿的楚江都极力支持审案,当时结果僵持不下,最后一票赞成是我投出的。”
他故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分析,然后继续说:“那时余空还特别不乐意,但是自阎王东罗行踪不定开始,冥界的规矩,就是这样,除了阴差的事,其他的决策,七殿共同商量,必要时可以进行投票,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审案就这么定下来了。结果你看看审案当天,也不知道余空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觉得溟烈要败,调转枪头就随了述静这边的心愿。全程几乎没怎么刁难,事后结案,为撇清嫌疑,跟从溟烈的阴差他全部给了重判,就连澜沧都没逃过,连你不也落个全刑的处罚?如此看来,溟烈如果真要报复,肯定要拿背叛他的人开刀。”眷生一口气说好多,喘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还有另外一个证据就是生死簿,生死簿跟引魂簿不同,引魂簿是品阶够了的阴差人手一本,就跟账簿一样,每一笔勾魂都是自己的的任务提示;而生死簿之前是由陆判掌管,天命案后,生死簿就寄存于澜沧的生死殿,那上记载所有生灵的命格轨迹。澜沧涉嫌溟烈的案子以后,被收监核查,生死簿也就暂时交给了余空来保管。结果他就被杀了,生死簿上阎罗们的名字全部被红笔圈了圈,笔迹醒目骇人。不过那些红色的圈也很快消失了,这些事情,种种都指向溟烈,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这是在跟冥界叫板呢,再告诉所有人,他会回来挨个杀。”
我点点头,眷生说的也在情理。
只不过……
“阴九当场断定凶手就是溟烈?”
眷生点点头:“应该是吧,他说会尽快缉拿凶手。可是这几天连只苍蝇都没找到,别提有多打脸了。我过来找你那会,阎罗殿的大小执事,还围在阴玄司,要阴九给他们一个交代呢。可惜这溟烈呀,明知他就是凶手,可是就是抓不到,如果阴玄司再没有什么动作或者交代,估计七殿就会找他讨个说法了。”
眷生看上去幸灾乐祸,仿佛死了一个阎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见我还在想,拔了药瓶的盖子,把药粉撒在池子里,幽幽道:
“行了,别想这事了,阴九要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来,那还做什么指挥使?药效时间有限,你赶紧脱了衣服吸收吧。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成是理所当然,我为你付出这些都是需要你回报的。”
不对,九哥绝对不会当场做判断,他心思缜密,我能想到的一些说不通的地方,他不可能想不到,而且这现场看上去证据都指向溟烈,可我怎么就觉得有些刻意呢?
独一无二的蓝线痕迹;众所周知的两下属;看似叫板的战术信笺;还有生死簿上七个红圈……
不对,为什么会是七个红圈?
溟烈最该恨的人,应该是阴九,他费这么大劲招摇过市地向众人展现他的能力,绝不会遗漏最大的一个敌人。
他为什么不圈阴九呢?
我试着让自己做回凶手,去揣测他的内心。从现场余空的死状来看,凶手应该对他很不满,剑伤划满全身,还要残忍地抽走命魂,让其在散魂前忍受非人的折磨,这是痛恨发泄的表现,说明行凶时他心中的确充满怒火;他把现场布置得血腥唯美,还费尽心思把人钉在屏风上,那里象征主位和权力;此外,他圈中七位阎罗,生死簿上的朱批那可是寿命完结的意思,他写下战书,指名阴九,可是却让七殿的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了!”我伏在岩石边上,对着眷生说:
“凶手是谁我暂时确定不了,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了!”
他愣住,不可思议地看我:“你知道什么了?”
“第一,凶手杀余空不是随机作案,他熟悉阎罗殿的布局,他了解余空的性格,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阎罗,他自己的修为肯定不低。第二,凶手动机明显,抽髓断魂脉,下手干净利落,后面又划剑痕,要么就是此人与余空有深仇大恨,以此泄愤,要么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留下蓝线的证据,旨在嫁祸,顺便——。”
眷生愣住,打断道:“你疯了吧,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溟烈?!”
“我只是根据线索推测,再没有进一步证据前,这些都有可能。你仔细听着,有机会转达给阴九。”
眷生连连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转达,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在叛敌啊。”
“眷生,阎罗的死在幽冥不是小事,危机不除,你自己也在危险当中,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你们!”
“少花言巧语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这话啊,凭什么告诉他,有本事自己去查,去分析。查案是阴玄司的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些无奈,暗暗咬牙,忍不住讽刺道:
“我真的怀疑,是不是在地狱待久了,就会变得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生死不重要,他人的死活不重要,你只看重跟你有关,对你有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