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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
什么意思?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呆呆地看着卫砺,想不明白他突然跟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袭击Nike他们的,是法国人。”卫砺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暗,看得我心头突地一跳。
“你是说……”我心一颤,不敢往下说了。
Max家族的人不但要杀我,现在难道连Nike也要杀了?还是说,是Sherlock家族的人干的?他们以为我跟Nike一起出来旅游,索性把我俩都弄死?或者弄死我,掳走Nike?
我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乱纷纷的,自己都把自己绕糊涂了。
卫砺拉着我在长椅上坐下,默了默,说:“诺诺,你跟Nike……可能真的没办法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下意识反问,其实心里已经很明白了,我这条命,Max家族不弄到手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机会,他们就会下手。
“等到找到Nike再说吧!”卫砺叹了口气,回避了我的问题,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忧心忡忡地说,“诺诺,你这样,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去死啊?我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我心沉了又沉,真的很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卫砺可以拖着患了绝症的身子陪我千山万水地来找人,找的还是我的男人他的情敌,就是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也都能彻底放下了。
过去的事情,我再怎么揪着不放,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也已经看开了,我又何苦继续紧抓着不放,难为他,也难为我自己呢?
“那……你可不可以不死?”我哀切切地看着卫砺,惨然笑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死的,不会病,不会受伤,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那么强悍霸道,就像石头打磨成的。”
我叹口气,觉得心里憋着的那股劲泄了很多:“真的是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得癌症,那么强大的你,怎么会得绝症?!”我十分丧气,无奈地耷拉着脑袋,“就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Nike只是跟我说公司有事,要出差,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到,谁都不知道。诺诺,其实我不想来的,我不想亲自去找那个抢走我心爱女人的人,可是诺诺,我怕我一旦……你该怎么办啊?我的日子还有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我想再多看看你,能看几眼是几眼吧!”卫砺长声一叹,黯然道,“这辈子,我做了太多错事,太对不起你,不管你怎么对我,都是我活该,都是我的报应,我只希望……”
卫砺缓了一口气,咳了好几声,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又吐血,好在他只是咳了几声,就缓过劲来了,也没吐血。
“我多么希望,要是我能大难不死,你可以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不要有从前的防备和排斥,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从最开始,重新来过。”卫砺深深地看着我,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将我整张脸转向他,柔声问道,“诺诺,可以吗?”
他眼里的深情格外浓厚,格外悲哀,格外认真:“诺诺,好不好?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呆呆地看着他,哆嗦着嘴唇,没吱声。
要说完全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我曾经用尽全身力气去爱的男人,也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真正意义上拥有过的男人。
两千多个朝夕相对的日子,两千多个热切缠绵的夜晚,我和他,有太多太多难以忘怀的过去。
只是,我不敢回忆,可是看着他深情而又殷切的眼睛,回忆突然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就像海啸似的,根本不是我想克制就能克制住的。
我潸然泪下,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笑了:“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来撩拨我干什么?”
“也对,我都快死的人了,还是不要再来招惹你了。”卫砺低低地说,苦笑道,“我不怕死,可是……”他认真地看着我,哑声道,“我怕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再也保护不了你了,你以后过得是好是坏,我都不知道了。”
“那你别死啊!”我鼻子一酸,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死,以后就可以看见我,就可以保护我了!”
“真的吗?!”卫砺的眼睛蓦地亮了,好像突然发生了天大的喜事似的,“我不死,你就会接受我吗?”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一种很坚定的偏执,好像我只要点一下头,他就不得癌症了,就不会死了。
我咬着牙,憋着眼泪,咧着嘴冲他笑:“你不死,我就接受。”
卫砺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眼里的神光渐渐暗淡下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你是骗我的。”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大街上捡个孩子回来,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着也是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再怎么坏再怎么混账,我快要死了,你都会不忍心。”
“谢谢你,事到如今,还愿意安慰我。”卫砺突然张开双臂,将我抱住了,下巴架在我肩膀上,黯然道,“诺诺,我多想好好地活着啊!哪怕娶不了你,哪怕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至少,我跟你是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我呼吸的空气里,有你的气息……”
我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决堤而下,我用完好的左臂死死地搂住卫砺,泣不成声:“那你别死啊!你不死,我就跟你在一起!我嫁给你!你别死,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医院的长廊特别安静,很少有人路过,我坐在长椅上,抱着卫砺嚎啕大哭,声音在空阔狭窄的长廊上回荡,千层万层,愈加悲伤。
卫砺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我的后背:“好,我不死,我活着娶你,你答应过我了,要嫁给我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咳得很厉害。我窝在他怀里,哭得浑身直打哆嗦。
卫砺得了绝症,不知道能活几天;Nike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卫砺的病,还是因为Nike的失踪,总之,那样两个强大的男人,我生命中遇到的巅峰人物,一眨眼间全部摇摇欲坠,挣扎在生死线上,我心里彻底慌了。恐惧千万倍地翻涌升腾,感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卫砺的笑声伴着咳嗽声传进我耳朵里,震得我心肝生疼。我用一只手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喃喃地说:“你别笑了!别咳嗽了!我害怕!真的!卫砺,我真的很怕!”
我怕卫砺死,怕Nike死,怕我身边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恐惧就像一根锋锐的针,一下子就将我的心脏刺了个对穿,疼到无以复加,却没有任何良药能够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血、溃烂。
“好,我不笑,不咳嗽。”卫砺弯着眉眼,脸色惨白惨白的,在光线不甚明亮的长廊下,显得比墙壁还要煞白瘆人。
“走吧!我们去找吧!”卫砺扶着我站起身,然后捧起我的脸,用双手的大拇指在我眼睛下面抹了抹,温柔地说,“诺诺,别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这么一个虚弱到极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倒下的男人,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对我说“天塌不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心里踏实了,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他也能给我撑起来。
我憋着泪冲他重重地点头:“我不怕,我们走吧!”
卫砺半边身子压在我身上,一条右臂从我脖子后面环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右边胳膊,我承担了他半边身子的重量,走起路来其实是很吃力的。
我担忧地看了看他,他正皱紧了眉头,一副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是真怕,恐惧程度不输于当初源缘被偷。
“呐,你说过,要活着娶我的!你可不准骗我!”我硬声硬气地说,知道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娶我,只能拿着个来激发他求生的意志了。
其实对于身患绝症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病痛的折磨,而是意志消沉,没有跟病魔作斗争的勇气,我不想卫砺死,可我又没有别的方法来帮助他,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给他活下去的动力。
很多时候,有些话真的只是脱口而出,当时那种情境下只能那样说,就比如现在,我说嫁给卫砺,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念想,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出了医院,我们去了一趟当地公安局,将Beyonce的话转达给当地警方,然后卫砺就带着我去了甘海子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