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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给卫砺,跟他说了变更抚养权的事情。卫砺沉默了很久,答应了,但是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在约定协议之前,我能够允许他跟源缘拍一套亲子照留作纪念。
讲真,听到卫砺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在电话里用低沉而卑微的声音向我提出请求,我差点泪崩。
没办法,我虽然对卫砺无感,可是对父爱,我真的很难狠下心。理所当然的,我答应了。
“那……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卫砺小心翼翼地问,仿佛怕我翻脸似的,“我想……在变更抚养权之前,能不能让源缘跟我住在一起?”
我的心顿时揪紧了,不太乐意,生怕卫砺到时候反悔,又不肯把孩子给我了。
“不然……让我去你家看看孩子也行,或者,让桃子带着源缘来我家,我就想再多看源缘几眼,毕竟……很快,她就不再是我女儿了……”卫砺越说,声音越悲戚,越低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居然听到了几丝压抑的泣声。
我叹口气,狠了又狠,还是不争气地说:“好吧!我让桃子去你那儿住几天。”
源缘住院的一个多月里,卫砺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医院,除了跑关系找人之外,他无时无刻不在病房里守着,就冲这一点,我都没办法拒绝。
我跟桃子说,让她带源缘去卫砺那儿住几天的时候,她先是怔了怔,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收拾了一些源缘要用的东西,就抱着孩子去了。
桃子住过去的第三天,卫砺把新生儿接回家了,从月子中心请了金牌月嫂照料。桃子嘴上说不看小宝宝,但还是没忍住,不但自己看,还拍了照片和视频给我,说是再不看,就没得看了。
看着跟源缘相似的眉眼,我心里特别难受,真的很想把这个孩子也带走,可一想到卫砺那么卑微地乞求我留一个孩子给他,我就狠不下心来。
罢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万一逼急了卫砺,指不定他连源缘都不肯放手了!
早晨,我照例跟桃子开视频,想要看看源缘,桃子先是将摄像头对准源缘,然后转移到婴儿床上的小宝宝身上,笑着对我说:“你看,小家伙比前几天好看了很多呢!”
我仔细看了看,脸还是那么红,不过没那么皱了,说不上好看,但比起刚出生的样子,确实有了些改善。
“能让我跟诺诺说几句话吗?”手机里突然传来卫砺的声音,随后,镜头转向卫砺,他正坐在地上,源缘跑到了他怀里,正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诺诺,我给小宝宝起好名字了,叫念念,好听吗?”卫砺的声音一贯低沉,带着些浅浅的悲伤,听起来挺动人心弦的。
我默了默,淡淡地弯了弯唇:“挺好。”
“我会记得你,永远记得。”卫砺低笑,笑容悲戚,垂眸看着咿咿呀呀欢笑的源缘,“也会永远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他抱起源缘,亲了好几下,源缘咯咯笑着,搂着卫砺的脖子,“吧唧”“吧唧”地在他脸上留下了好几个口水印子。
画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然后卫砺抱着源缘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了,接着,桃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橙子,我……我难受!”
我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老实说,我也挺难受。”
看见卫砺那副样子,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不自觉地想到刚刚收养源缘的时候,我、卫砺、桃子,我们三个对这个小生命全心全意地呵护,为了她,学着为人父母,虽然焦头烂额,却很快乐、很满足。
可现在……
往事不堪回首。
我仰起头,用力抽了抽鼻子,颤声道:“回来吧!带源缘一起,咱们该走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卫砺跟源缘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多,他就越难割舍,尤其是现在,离别在即,每一刻的相聚,都是一种很深切的折磨。
桃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就关了视频。半个小时后,桃子红着眼圈回来了,却只是拎着一个纸袋子,里头装的是她的两身换洗衣服。
“源缘呢?”我大惊失色,“卫砺不让你带回来?!”
“不是。”桃子咬着牙,死死地克制着已经聚集成滴的泪水,“我把源缘留在那儿了,明天就去拍亲子照。”
“你心真大!”我心一颤,莫名地担心起来,生怕卫砺会出尔反尔,偷偷把孩子藏起来,转身就要往卫砺家跑。
桃子苦笑:“我看见卫砺哭了,蹲在阳台上,抱着脑袋哭成狗了。”
我心口一抽,收回了脚步,低低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你心真大,真的。你还真敢!”却终究没能迈开步子。
越是强大的人,脆弱的时候,越是令人震撼。卫砺太强大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无助的样子,以往的他,大多时候是暴躁狂恣的,从来没有这么隐忍克制过。
最终还是没忍心去要回源缘,只是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卫砺就打来了电话,跟我说要去拍照了,希望我能一起去,说是怕源缘不配合,请我过去帮忙哄哄孩子。
我本来就不放心,自然是答应了,桃子也难受得不行,默默地跟着。倒是Nike,说这算是我们最后的相聚,有什么恩怨爱恨,都会在今天了断,他愿意把时间留给我们,就不去掺和了。
我很感激Nike,他总是这么体贴入微,细腻到了骨子里。
卫砺开车来接我们,上了车,我才发现,他居然把念念也带来了。
“让念念跟他姐姐合个影吧!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卫砺悲戚地低叹,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桃子从月嫂怀里接过念念,递到我面前:“橙子,抱抱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终究是对这个孩子有一份不一样的感情,我抖着手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搂着,垂眸看着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这一亲,母爱顿时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路无言,抱着念念到了影楼,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源缘很乖,拍起照来很配合,卫砺抱着源缘,拍了很多照片,然后又把念念抱起来,三个人拍合照。
中间停下来喂源缘和念念喝/奶的时候,卫砺走到我面前,哀求地说:“诺诺,能不能……一起拍张照?”没等我回答,他连忙说,“就想留个纪念,不论怎么说……我们都曾经是源缘的爸爸妈妈……”
我直觉地想拒绝,既然已经要永别了,还留什么念想?卫砺却已经走到桃子面前,拍了拍桃子的肩膀,叹道:“桃子,可以吗?”
桃子别开脸,低低地呜咽了两声,狠狠地伸手抹了一把脸,硬着声音道:“行!老娘今天奉陪到底!随便拍!”
我心里一苦,险些掉泪,桃子拉了我一把,颤声道:“橙子,来吧!就算是咱们曾经在念念生命里出现过的一点儿回忆吧!”
连桃子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于是,放开所有的爱恨情仇,就像一家人一样,各种摆姿势凹造型,拍了很多照片。
“我就不参与选片了,你自己看着选吧!”好不容易拍摄完,我心里沉甸甸的,抱起源缘,对卫砺说,“走吧,还来得及去请律师拟定协议,再晚,今天就来不及了。”
卫砺沉默着,深深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十分专注。我垂眸,看着桃子怀里的念念,心里默默地道一声“永别了”。
最终,卫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开车带我们去了律师事务所。他大概是预约过了,径直找到一位气质很儒雅的律师,那律师直接拿出一份已经拟定好的协议,递给我,并且嘱咐我仔细看。
协议很简单,我一条一条地看过去,没什么问题,于是签了字,卫砺跟着签了字。之后,律师又拿出一份协议递给我,我看了一下,是一份财产转让的协议。协议注明,卫氏旗下所有位于欧洲的产业,全部转移给我。
我顿时惊呆了,愕然望着卫砺,卫砺淡淡地笑了笑,眉目温和地看着我,柔声说:“你就要结婚了,我没什么好送的,这些东西,就当是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吧!”
“我不要!”我连忙态度坚决地拒绝,既然已经决定要划清界限了,我又怎么能收下他在欧洲的所有产业?那可是他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啊!
“收下吧!”卫砺低低一叹,神情落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图个安心吧!”他的目光往源缘脸上一扫,又道,“或者,当我送给女儿的最后一份礼物。”
我坚持不肯收,卫砺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我就是不肯签字。
“不是我的,我一分钱都不要!”我冷冷地说,立场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