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老乡,过来聊聊啊

傲骨铁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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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六马骑了没一会,就换马车了。

    原因是路上没什么人。

    在车中,贾六叫了两个《大清日报》总督专门报道组的副组长上车亲切交谈,就近期报纸舆论方向作了几点指示。

    无非是老调重弹,一要重视农业,二要防范灾难,三要搞卫生文明建设,四要清理积狱什么的。

    都是日常工作。

    很是废话的那种,因为之前贾六在报纸上类似的话已经讲了好多遍,问题是明知是废话,他也不得不要求报纸隔三叉五将自己的意思用文字再次报道出来。

    这就是当大官的难处。

    不讲,不行啊!

    最后,让采编组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一封号召直隶全省军民的公开信。

    就是让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参与进轰轰烈烈的道路大建设工程中,从而让直隶这个京畿中心省份能够脱胎换骨,为改革发展奠定良好的交通运输条件。

    “要想富,先修路!”

    贾六很自然的提出这一先进且符合事实的口号。

    报道组副组长、原总督衙门户房书办姚某有些不解:“大人,何为特约评论员?”

    “嗯...就是普通百姓的意思,或者说这个号召就是百姓们的心声,报纸倾听民意将其报道,总督衙门对此十分重视。”

    贾六如此解释。

    非要给出准确解释,这个特约评论员就是他这个总督大人的化身。

    百姓是他,他也是百姓。

    他想到的百姓未必想得到,但百姓想得到的他肯定想得到。

    所以,号召百姓捐款也是贾六尊重民意的体现。

    杨景素奉命组织的省道路绘测队测绘结果已经出来,两条省道建设马上就要提上日程。

    考虑天热原因,准备入秋之后就在全省各地同时动工开建,这样一来不耽搁农忙,二来也能够节省工期。

    按总督大人标准化、流水化的道路修建要求,布政衙门联同省道途经各府州县已经开始筹建修路队。

    听说六子贤弟要在直隶修路,修路的目的也是为方便货物运输,促进北洋通商为户部带来新的赋税增长点,身为大清政府实际一把手的老富自是不会反对,但钱他是没有的,所以就让工部派了一个专家组下来指导直隶的修路工作。

    可以说万事俱备,就差东风了。

    东风是什么?

    银子呗!

    两条东西、南北的主干省道工程加一起1600多里,需要铺设的桥梁就有一百多座,其中特大型桥梁十一座,工部同直隶布政使司相关专家测算下来,要想完全把两条省道修好,至少需银380万两。

    这还不包括民工吃住费用,后续维护费用,道路看管费用。还有各府州县的“县县通”工程。

    完全按总督大人意思办下来,直隶十年的财政收入都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自古修路修河就是大工程,有的朝代为了修一条路甚至动用上百万人力。

    隋朝修大运河,蒙元治黄河,不都是搞的亡国了么。

    现在大清的主要道路(驿道)实际沿用的还是千年前唐朝修的路,在这条驿道基础上历朝历代定期进行整修,但没哪朝说重新修路的,哪位督抚吃饱了撑的在境内原有驿道外再修什么上千里省道的。

    单纯农业社会,其实不需要太多路。

    路多了,平乱都不好平。

    甚至于连道路地图都是最高机密。

    不然反贼个个晓得本地通往外地的路有哪些,官军围剿会从哪条路来,哪个地方占据战略位置,那还打什么仗。

    所以贾六现在干的事可以说是大清开国以来未有过的,也十分激进的了,这使得京里也有不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真闹出乱子来收不住窝,贾六这个直隶总督恐怕就干不下去。

    老富也未尝没有看六子贤弟笑话的意思,作为老十二的“富爸爸”,他也得提防脑后有反骨的六子贤弟在直隶做大,威胁大清的江山社稷。

    温福、阿桂、明亮、福家兄弟的死,可是给他敲过警钟的。

    谁知道鬼子六那小子将来会不会惦记皇位。

    所以,六子贤弟要是摔了跟头,对大清其实是好事。

    就算因此北洋通商办不下去,老富也无所谓。

    治国之道,在于稳重。

    只要能够一改从前老四鬼子黩武穷兵、大肆铺张浪费,动辄巡游的坏毛病,以大清一年财政近四千万两的收入,完全能够做到国泰民安。

    当然,在此之前得把湖广的反贼给平了。

    鬼子六出了事,趁机将他贬官或罢官,亦或调回京中厚养,对双方都不是坏事。

    这一切的后果,贾六比谁都清楚,所以拼了命的搞钱,拼了命的想在山海关放水泄洪。

    他也怕出民乱。

    想要直隶百姓高高兴兴修路,不担心吃喝还有钱拿,也不用担心青壮劳力出来修路误了农活,他就得拿钱出来补贴,而不是一昧的用徭役代替。

    杨景素虽说省里没钱,但多少也能挤出50万两,那么余下的300多万两省道建设费用就得总督大人想办法解决。

    贾六这边虽获得四川方面的450万两投资,但这钱他要用在通商工业上,如果挪来修路,那天津肯定要成烂摊子。

    手头还可以挪过来的款子也剩的不多,保隆项目的二期、三期正在推进中,大概年底之前还能凑几十万两出来,但越往后怕是收益越差。

    原因是老富这支股票最近涨的厉害,他涨了,老四鬼子这支股票肯定就绿了。

    再说,忠于老四鬼子的反清分子们,也不尽是家财万贯的。

    于是,贾六很自然的想到号召直隶军民捐款修路。

    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在直隶同老富在四川一样搞“捐官纳粮制”,当初他走上官道的九品蓝翎长不就是借这机会买的么。

    但直隶作为大清工业化的试点,吏治不说清明吧,起码得过的去。要是胡乱卖官把个地方搞的一塌湖涂,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也对不起他苦心营造的青天形象。

    前脚大张旗鼓整顿吏治,平反冤桉,重办贪官污吏,后脚大肆卖官,不是自个打自个脸么。

    贾六算过了,直隶全省人口接近三千万,其中城市居民据布政使司衙门统计有286万之多,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左右。

    如果按农村人口一人五文钱,城市人口一人十文钱算的话,直隶全省百姓就能为修路解决四五十万两之多。

    另外凡在官府当差的人员,无论是官还是吏,亦或帮闲跑腿,按级别捐款,也能凑个几十万两。

    两者一结合,百十万两银子不就有了么。

    前期一开动,后期再从娱乐产业罚款,以及整顿各行会,办理经营执照什么的,省财政再挤挤,大概就能把两条省道搞定。

    后面通商一成,财源滚滚,自是不必担心缺钱的事了。

    当然,贾六必须强调自愿这一原则。

    凡官办各单位及下属机构,包括、总督、布政、按察这三大衙门,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自愿捐款。

    省里的学校、府里的学校、县里的学校也要行动起来,如果秀才们不肯自愿捐钱修路,那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们在家里自学,以及秀才岁试定等时是否也要看看这个秀才有没有为国家出力啊。

    百姓不肯捐钱,是不是可以让三班六房的帮闲跑腿经常过去做做工作,劝一劝啊。

    总之,在自愿前提下,这款子必须得收上来。

    这封公开信就是掀起直隶全省官、兵、民、商、学大捐款的引子。

    不会出乱子的。

    官、商、学天生闹不起来。

    兵和民又捐的极少,不过五文十文,怎么可能有人为了一两个馒头揭竿而起就要把总督大人挂路灯的?

    何况,总督大人是真心拿他们的钱在办他们的事,自个可是一文都没落,反而贴补了几百万两的。

    清的不能再清的那种!

    捐款之外,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筹集资金。

    就是贷款修路。

    跟直隶包括其它省份的钱庄票号贷款,拿省道将来的厘金收税权抵押。

    这个办法才是最有效的,也是最安全的。

    问题是贾六不想自己辛苦搞的大开发,最后便宜了那帮商团。

    既是集资捐款修路,将来道路就应该免费,怎么能拿来获利用呢。

    这要是给人家收几十年过路费,肯定会严重影响地方经济发展的。

    也违背了取之于民,用之取民的圣人教诲。

    跟两位报道组的副组长又说了些报纸宣传注意事项后,贾六命停车,他要方便一下。

    下车之后便见眼前是一片良田,就是稻子长势看着不是太好,可能是今年天气太热的原因。

    亲兵先四下察看一番,确保没有危险后,贾六这才惬意的走到路边一排白杨之下。

    一番嘘嘘打了个颤,抖了三抖后方才满意收起作桉工具,闻着鼻间传来的稻香味,不禁又是一番享受。

    又见不远处的地里有几名农户正在拔草,贾六立时就从小渠跳了过去,快步过去要同老乡说几句,问几句,交谈几句。

    这是他亲民的一惯作风,走哪都不改的德性。

    这可不是事先安排的,亲兵们见状吓坏了,赶紧纷纷跳过沟渠跟了上去。

    这要是总督大人被农户打死在稻田里,那他们的脑袋就得跟着搬家了。

    地里的农户也看到了官道上长长的队伍,晓得是哪个大官打这经过,也都好奇的望着,再见一帮官兵朝他们跑来,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老乡们,你们好啊!”

    “过来歇一歇吧,老乡!”

    贾六大老远就挥手扯着嗓子跟人农户热情打起招呼来。

    看到有当官的喊他们,农户们自是赶紧回到田边,一个个既紧张又拘束,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官老爷。

    “老乡,不要紧张,我就是路过此地,见你们在田里辛苦劳作,所以想同你们随便聊聊...来,抽烟。”

    贾六知道农户们对自己这个当官的天生的排斥,为了让农户们消减对自己这个官员的戒备之心,便从兜中摸出小铁盒打开,取出几支烟递了过去。

    别说,这一散烟真让几个农户放下了警惕,也缓解了紧张。

    个个好奇的打量手中的烟卷,接过年轻大人的火折子一个接一个的点了起来。

    随着烟圈的不断吐出,气氛一下就活了。

    贾六趁机拉人家坐在田边,自己也一点不在乎的一屁股坐在一块干燥的大泥块上,指着地里的稻子问人家:“今年的收成应该可以吧?”

    “要说这今年收成啊,”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觉得这位年轻的官员人比较好,便随口说了句:“可能和大人的头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