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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六高估了自己的音量,他那中气十足的一喝,点赞最多过千,绝不会过万。
这意味最多只有一成的士兵听到了他的声音,余下九成不说听不到贾总理的呼唤,甚至都不知道贾总理想死他们了。
最先抵达通州的也不是贾六担任山东总理军务大臣时的旧部,而是随大学士舒赫德一同前往临清的镶白旗满洲副都统伍什布带领的青州满兵300人,乾清门头等侍卫伊琳带领的沧州满兵200人,此外是乾清门二等侍卫巴图保带领的神射手130名,另有夫役船夫百多人。
岸上的马队是曾归阿思哈指挥的蒙古马队,现带队的是蒙古正黄旗出身的侍卫春宁。
这几支兵马除了春宁部蒙古马队,其他都是后期随舒赫德再援临清的,哪里晓得贾佳总理的大名。
而蒙古马队同他贾佳总理之间可不愉快,攻打临清新旧二城时,蒙古马队糟糕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
气的贾六战后就将时任都御史的阿思哈同蒙古马队告上了京城,指责这帮人是一个废物带领一群废物。
如此做法,自是大为得罪人。
起码蒙古兵眼中,这个贾总理肯定是大大的奸臣。
如此,怎么可能吊他。
故而,短暂骚动茫然后,满蒙兵们该干嘛就干嘛,无人响应,把个码头上意气勃发的贾大总统给晒在了那边。
大总统犹未察觉不对,正深情对部下们说道:“你们知道吗,在万里之外的地中海,在一处充满拉丁风情的岛上,一个婴儿呱呱落地,这娃是个英雄,伟大的法兰西因为有了他变得伟大,他的名字叫拿破仑·波拿巴...今天,现在,大运河畔,在这深夜里,我就是拿破伦。”
不是贾六自吹,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拿破伦那娃长大后要做的事情。
想拿破伦一生同他贾世凯何其相像,都经历大起大落,三更穷,四更富的。
论战争艺术,二人旗鼓相当。
一个是法兰西名将,一个是大清名将。
论政治艺术,拿破伦要差贾破伦许多。
因为,贾破伦从来不四处树敌,当官以来一直奉行的理念就是——“朋友多多滴,敌人就少少滴。”
为了交朋友,那真是千金散尽都不止,单这点拿破伦是远远不及的。
“大总统阁下不仅是大清唯一的君子,更是大清唯一的英雄,我相信在大总统的带领下,大清才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四海升平...”
身为大总统的贴身亲兵队长,保柱对大总统的崇拜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并深信大总统一言就能呼来千万兵。
贾六油脸欣慰:“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行了,莫要对外讲,影响不好...不过你讲的很实在,大清只有在我贾某人的领导下,才能更好的...”
正说着,一队八旗前锋营装饰,手中拿着大弓,背上负着箭壶的满洲兵列队通过,前面带队的黄马褂不断喝喊:“让一让,让一让!”
丝毫不把码头上的护军以及九门提督贾佳大人放在眼里。
“混蛋!”
保柱刚要发火,贾六就将人拉到一边,很自觉的给这帮八旗神射手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者不怪。”
贾六讲理,这队八旗兵他从前没见过,猜测是八旗兄弟部队的,因此没理由怪罪人家有眼不识泰山。
“嗻!”
保柱闷声应下,望着那帮趾高气昂的神射手老大不服气。
要论箭术,八旗上下谁有他们索伦人厉害!
贾六负手在背,饶有兴趣打量已经上了河堤的那帮神射手,还有最前面带队的那个黄马褂,现在只要他愿意挥一下手,两百多杆隐藏在高处的鸟枪就能打响,管保这帮神射手连箭都来不及上弦就集体报销。
又一队满洲兵上岸,然后在同样穿着黄马褂的御前头等侍卫伊琳带领下列队向码头上走去。
跟之前那帮八旗兵一样,这帮满兵对码头上的护军众人依旧不感冒,迈着整齐的步伐打护军面前经过。
那个御前头等侍卫也没有稍作停留,给边上的九门提督贾大总统打个千,请个安。
贾六还是没吭声,因为这也是他不认识的兄弟部队。
双手摩擦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缩了缩被河风冻得有点麻木的脖子,继续耐心等侯。
舒大学士摆架子可以,但他总不能一直呆在船上不下来吧,因此他贾大总统就呆在这里,看看你舒大学士这架子能摆多久。
不远处蒙古马队也往城中去了,通州是运河北端重镇,城里城外都有空置军营,足以容纳上万兵马入住。
正等着时,又一支满洲兵过来了,这帮满兵跟前面两队明显不同,因为不少士兵身上背着大蒜。
不少士兵说话时的语气还一口一个“俺”的,听着一股山东味。
这支满兵就是一百年前在德州驻防的满洲兵后代,带队的是镶白旗满洲副都统伍什布。
贾六是汉军正蓝旗副都统,伍什布是满洲副都统,按过去的规矩要比贾六这个汉军副都统高级。
所以打贾六面前经过时,伍什布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带着部下德州满兵离开运河入通州城。
后面暂时没有兵船过来,可能是在等前方的兵船调头,也可能是在其它码头上岸。
贾六终是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刚才那嗓子白喊了,但他不会因此感到泄气,反而对有心安慰他的保柱淡淡说道:“没关系,我脸皮厚。”
说完朝舒大学士挂了一船灯笼的座船看了眼,让德柱去找几个炭炉子来取暖,实在不成就在码头升几个火堆。
今儿他什么事也不干,就跟老舒耗上了。
德柱让人赶紧去四海酒楼取几只炭炉子来,还特意拿来只小凳子供大总统坐着。
坐在炭炉边,贾六看着风轻水静在烤火,其实内心也在骂娘。
刚刚那三支不给他面子的队伍虽说是兄弟部队,但明显不会做人,当着他贾大总统部下的面落他的威风,这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运河座船上的舒大学士相当沉得住气,既不上岸也不派人来和贾大总统交流一下,十分镇定沉着。
说好听点是维护官场制度,不好听一点就是妒忌心作祟,眼红岸上这个才两三年时间就坐火箭升官的年轻人。
当然,可能也意识到皇上派这年轻人过来,多半是要让舒大学士把兵权交出。
如果真是这样,舒赫德肯定不敢抗旨,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让这年轻的九门提督在冷风中等一等,纵是皇上知道也挑不出不是来。
寒冬腊月又是运河边,那风可不是一般的小,即便有暖炉,贾六这会也相当不好受。
“保柱,你们冷吗?”
“回大总统话,我们不冷!”
贾六微微点头。
又一柱香,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也是相同答案。
这次贾六脸上明显有失望之情。
保柱这憨憨真是的,一点台阶不给大总统下。
你就不能说冷么!
天寒地冻的,大总统为了官兵不致冻坏,染上风寒,不顾自己颜面有损也要让官兵得到温暖,不是挺好的一段佳话么。
没办法了,只能硬挺。
又一柱香后,贾六受不了了,准备再次问德柱他们冷不冷,这时远处有一群火把在奔近,继而传来熟悉的声音:“总理大人在这里么!”
这声音是山东总兵惟一的,就是那个带几千绿营兵打不过几十个常胜军的满洲好汉。
为什么说是满洲好汉,因为人家惟一虽然屡次战败,但屡败屡战,从来不曾消极避战!
不是好汉,又是什么?
“是惟总兵吗?”
贾六“豁”的起身,一个箭步冲向正过来的惟一,一把握住对方的双手,甚是激动道:“你们终于来了,我,我...我想死你们了!”
起来时动作幅度过大,把个小凳子都给踢进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