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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立修炼五行拳被迫中断,怒气发如洪流,接连杀死八位神仙道中人,这才平息了杀念,杀念一消,顿时念头通达,就像是宝镜被擦拭了一遍般。
‘以前我是生怕杀意过重,迷蒙了本心,如今则怕杀的不够,破了心境,种种变化,真叫人玩味啊。’
寇立微微一笑,心境好似琉璃,内外通透,他也知道,自家积累已成,五岳山下的心猿,四大炼的最后一关,还有五行化命的关窍,怕是要武盟大会中做最后一场,才能够了结。
‘不过这样也好,若真的是事事成功,那什么对手都成了死鱼,未来也太无趣了些。’
不过,还有一个厉害人物——
寇立脚步一转,好似缩地成寸,区区数步,便就走过了数里,停在一座枫树之下,枫叶如火,树下坐下一位童子,同样通红似火。
红眉、红眼、红发、红衣、红剑。
观其模样,同样是无双之色,面如敷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红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单论样貌,简直比寇立还要俊俏几分,只是表面年龄太小,状如童子,让人心生惋惜。
但是他人看到这红童子第一眼,就绝对不会在意其样貌,而是他那纯粹如三昧真火般的猛烈精神。
除恶务尽,降魔不止。
“厉害,厉害,虽然未有学会仙术,但将天地变化之势,融入自己的拳术中,技近于道概莫如此,我入世以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阁下是?”寇立注意到对方手上的灯莲,灯莲、灯柱、灯台,合起来便是一整盏灯了。
“紫霄派,红童子。”
紫霄派和邪宗,都是这场恶德寺斗剑的主角,冒出一个弟子来,寇立并不意外,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于对方并无恶感,至少他们没有像邪宗的人般,见人就杀,见宝贝就抢。
看来这正道七派,是属于某种守秩阵营的,毕竟是正道嘛。
“只要斩妖除魔,便是我道中人,只是此物于我有大用,阁下能否割爱,”红童子看向寇立手上的另两个鬼灯部件,道。
寇立摇头,“此物于我也有用。”
“以物易物如何?”
“我非神仙道中人,宝物再贵重,与我无关,”寇立摇头,人仙之前,他还是武人,人仙之后,这些宝物,他也未必看的上眼了。
“也对,”红童子点头,“三者不合一,此宝便形同废物,阁下以为呢。”
“不如比斗一场如何,看看你的飞剑,能否挡住的我的拳,”寇立笑道。
“我之剑术,只斩妖魔,不斩无辜,”红童子摇头,“论道如何?”
“亦可。”
红童子面色一肃,正经危坐,同时将灯莲放在二人中间,寇立同样如此,谁也不担心对方会做下作手段,这是属于二者的骄傲。
寇立思索片刻,问道“何以为仙,何以为魔?”
红童子毫不犹豫:“仙道无形,故恬淡,魔道易邪,故多欲。”
寇立点头。
红童子问:“人之心无时不动,动则散乱,而万念纷飞,幻象交织,无时得静;吾辈修道,顺天应人,斩妖除魔,先得天心,便证本心,自得清静,尔心如何?”
寇立闭目,同一时间,五岳山下心猿亦闭目,道:“心为圣,心为魔,心是佛,心又是贼,凡事无以心大,故心为贼王,欲得我本心,须寂其心,死其心,使一心不动,万念具消,心寂则念自止,念止则心自寂。”
红童子皱眉,他两世为人,修道求真,以本心对本心,居然压不住对方。
“何以天心是你心?”寇立又问。
“道家修道,重真心为用,真心在妄即凡夫,妄心归真即圣地;真心者,即人之本来心,亦曰天心、道心。”
红童子双目如电,直刺对方,“顺道者昌,逆道者亡,仙道如此,天道亦如此,尔欲顺道否?”
寇立捏了捏手指,道:“心即道,道即心,心即物,物即心,道在本心,格物为道……”
二者之辩论,看似轻描淡写,但内里其实杀机重重,都欲灭对方本心,稍有半点差池,心思一乱,必然走火入魔,魂魄迷乱,凶险程度甚至超过斗法的风险。
寇立所在一面,万物如春,草木生长,红童子所在一面,枫叶如火,火洒满地。
道是本心,亦是根源,论道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红童子额头上汗珠缓缓流落,眉头或皱或紧,双方的交锋到了一定程度,他有些支撑不住了。
寇立虽然面色不变,但是心猿却在山底下怒吼咆哮,仿佛随时要拔山而出。
终于,红童子起身,落下枫叶同时化作火光,一字一句道,“乾坤交泰,正道永昌。”
寇立双眼睁开,混沌冷漠,同样道:“道无善恶,亦无正邪,唯人自扰。”
红童子背后宝剑‘噌’的一下射出,距寇立额前仅有半寸,杀机如虹,随后‘哇’的一声,血水落地,满眼复杂的看了对方一眼,人剑合一,腾空而上。
“尔若为恶,吾必杀你!”
寇立面色不变,只是轻轻道:“看来是我赢了。”
最后一问一答,寇立成功的破开了对方的道心,杀机蒙眼,对方这一剑若真是斩了下去,他自信能躲过,但对方便会彻底入魔。
不过这红童子到底在最后关头,镇住了杀机,不过能否恢复道心,就也未可知了。
寇立将灯莲、灯柱、灯台拼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成形的鬼灯,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骨手,高举着一座莲火。
“唔,是时候回去了,最后一场,想必在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吧。”
…………
时间转瞬即逝,京城东南角的贡院便如约举行,南北学子齐聚一堂,翰林、学士、各路儒门考官,纷纷现身。
礼部如此热闹,兵部也不闲着,各路兵马劲锐调动频繁,从京城到津门,沿途各地都被重兵把守。
冀、晋、辽、吉、苏、浙、皖、闽、赣、鲁、豫、鄂、湘、粤、蜀等中原各地,英豪尽出,各大武行的会长、大宗师、大拳师,尽会于此,这一场后,至少能决定武行百年的大局,没人愿意被踢出局来。
甚至谣传,还有西域各国的举国级的强者,草原中的外族好汉,琉球等海外之地的汉家苗裔,同样会参与其中。
有记录的大拳师便已上百,至于宗师级别的怪物,泄露出的气息,让京城的热度都高了几分。
这也是为何最后一场,安排在津门而不是京城,这些怪物要是一起作乱起来,朝廷大军都未必守的住皇宫。
今年的二月份,远比过去要热闹。
津门西沽口,在北运河与子牙河的交界处,为南方漕运入京的必经码头,脚行众多,苦力遍地,到处都是苍老而麻木的人影。
“王小子,快些将船上的货泄了,然后将那十几个粪桶洗干净。”
脚行的一个大头目,一脚重重的踹在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踉跄几步,粪汁洒在身上,引来一片笑声。
子牙河的舟船上,数道身影正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良久,有人才忍不住道:“王无敌真的这般作贱自己?”
“自从回京卸职之后,他便放下一切,在这里做最下等人干的伙儿,已经有半年了。”
“他可是朝廷封的烈王,便是自污名声,也不是这么个污法,”有人不解道。
“还是说,传闻是真的,在回京的途中,这位烈王已经神志不清,半疯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