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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君羽闷闷咳了一声,不满地抱怨道:“别动,我身上可是有伤的,你再动,万一伤口裂开了你负责么?”
被他这么一说,洛西凤果然变乖了,小白兔般温顺地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
她淡淡转头,平静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瞧得格外仔细。
两个人就这般对视了半晌,他忽而伸手抚上她的眼角,眼眸泛红,带着血丝。
“有心事?”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
公君羽瞧她半天不说话,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半晌,看上去有些烦闷,开口道:“叶繁化身毕方,使用灵力,是以生命力为代价。我们之所以能死里逃生,是他在以命换命。”
公君羽戏谑的脸容逐渐收敛,他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洛西凤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眯眼瞧向公君羽:“你早就知道?”
公君羽蹙眉垂眸顿了片刻,应道:“早在掉入山谷的当天,你还在昏迷的时候,我便询问过他。”
“他如何说?”洛西凤追问。
“他什么也没说,我所知晓的东西,也仅仅是他告诉你的那些,”公君羽顿了顿,接着道,“但是当他说他天赋被夺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
洛西凤轻吐了口气,淡淡开口:“我很后悔,后悔那天晚上,将他一个人留在山下,我当时并不信任他,甚至连原因我都未曾细问,便将他丢下了。”
洛西凤有些自责地扶了扶额头:“即便是后来在山谷中他对我们说出了实情,我也没有深思他的毕方之能反噬,现在细想,着实是我的失误。”
公君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她,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曾经的她除了身边的至亲至信,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心存怜悯。
又或者说,叶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她的心里变得重要?
“离落,”他轻轻伸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安慰道,“叶繁这么做,我们心存感激是应该的,但你无需愧疚,叶繁既是有意隐瞒,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知道,反之,就算我们知晓真相,阻止了叶繁使用毕方之能,恐怕现在我们三个都已经殒命山中。换句话说,不管那时的我们是否知晓真相,不管我们是否阻止,他都会这么做。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无益。”
洛西凤点了点头,暂且不愿再去纠结这件事,公君羽的话不错,已经发生的事,无从改变,却也只好接受。
“行了,不要想了,与其在这里忐忑不安,不如去看看他好了。”他笑着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洛西凤被这一下弹得有些懵,眨着眼睛愣了半晌,伸手揉了揉脑袋,面露不悦:“你……你打我干嘛?”
公君羽淡淡瞧着她,一脸理所当然,慢条斯理道:“有人在我这边坐了一晚上,心心念念却想着别的男人,你说我不该讨回来么?”
“你……你……”洛西凤一时间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接下去,愣了半晌,方有些无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哪儿去了?”
公君羽见这女人一脸紧张,忽而失笑起来,这个女人怎么在这方面总是这么容易就上套呢?到底是他经验丰富、一招就中,还是这个女人在调情这一方面天赋低下呢?
“行了,不逗你了。你去看看叶繁吧。”他冲着她挥了挥手,转身躺下去,大有再睡一觉的意思。
洛西凤见公君羽恢复的不错,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转身走了出去,今早的山顶格外安静,比平时还要安静了几分,就连以往的舞剑声也不再。
她缓缓走到了叶繁屋子的门口,在门外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又立在门口徘徊了一阵。
她淡淡吐了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叶锦趴在榻旁打着瞌睡,一听开门声,猛地惊醒。
一见是洛西凤,叶锦顿时面容一冷,起身瞧着她:“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晚不是还无法面对他么?”
洛西凤越过叶锦,直直走到叶繁身旁:“这是我与他的事,师姐就不要插手了。”
叶锦冷笑了一声,瞪向洛西凤,正欲说什么,一旁的叶繁却忽然开口。
“离落,危险,离落……”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看向榻上满脸紧张,还在说着梦话的叶繁。
叶锦顿住,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亏她为了照顾他一夜都没合眼,而他却一心想着不相干的人。
她木讷地对着叶繁,低喃着:“叶繁,你就是个傻瓜,连谁好谁坏,你都分不清。”
言毕,她便持剑转身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离落……离落……”榻上的人面色苍白,脸颊冒着细汗,身子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着急。
做噩梦了么?
洛西凤立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她转身走到水盆边,抬手拧了一块湿布,走到他的榻旁,低下身子,仔细地给他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没事,我在这里,我没事,叶繁。”她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用湿布擦拭着他的脸颊。
“离落!”他猛地惊呼,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欲抽开手,他却攥的越发的紧,她却也只好作罢。
过了半晌,他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醒了?”她在一旁,面露喜色。
他的目光缓缓游走,最终落在她的脸上:“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倒是你,伤成了这样,还有闲心管别人?”她淡淡将手从他的掌间抽出,转身走到水盆边,将手中湿布放到水盆中涮了涮。
身后躺在榻上的男子,手仍旧半垂着,一时间竟不知放在何处,面露不解,似乎有些疑惑为何自己一醒来就攥着个大男人的手。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俊容竟倏地一红。
洛西凤拧干湿布,转身走到他的身旁,忽见榻上男子面容怪异。什么情况,一个转身的功夫,这小子的脸怎么红成了这样?
她急忙凑近,伸手抵上他的额头:“你脸怎么这么红,哪儿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没事……”他有些心虚地应道。
“真没事?”
“没事。”
她轻轻吐了口气,手中湿布再度落上他的脸颊,看上去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淡淡开口:“叶繁,这一次你使用毕方之能,大约消耗了多少生命力?”
叶繁微微愣住,眸光避到了一旁,沉声应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缩减了多少年的寿命?”
叶繁顿了片刻,看向她:“神鸟寿命本就长久,几百年罢了,没有太大影响。”
洛西凤手中动作顿住,几百年……有些人一生不过几百年。她定定瞧着他,面容诚恳,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又通通化为了一句“谢谢”。
叶繁抬眼向她:“你若真要谢我,你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桌面上的那块金色的鸟蛋:“我养伤的这段日子,你帮我照顾好它。”
洛西凤看了一眼那颗金灿灿、圆溜溜的东西,有些费解,蹙眉道:“一颗蛋,你让我怎么照顾?”
“和我们一样,一天三顿不能少。”
洛西凤有些茫然,看了看那金蛋,又看了看叶繁,这家伙莫不是真发烧了?
“我不认为它有进食的功能。”
“灵力,你给它输入灵力滋养,就可以了。”
洛西凤轻笑了一声,目光若有所意地落向金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洛西凤点了点头,算是允诺:“好,你安心养伤,这颗蛋交给我。”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两人转头一看,却是玄忧领着叶华前来探病了。
叶华一见到洛西凤,顿时面露不满,抱怨着:“洛师弟,你不在公大哥房里看着,怎么跑到大师兄这来了?害我被师傅骂惨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洛师弟也受了伤,你让她帮你看病人?”玄忧轻喝了一声,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师父,不怪叶华,是我让他回去休息的。”洛西凤瞧着叶华一脸不乐意,随即解释道。
玄忧点了点头,缓声道:“离落,你回去歇着吧,叶繁和君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也安心养伤。”
“等等,师父,离落还呆在千宁师妹那里养伤?”叶华满脸忧虑。
“怎么?”玄忧眸光闪烁,义正言辞地问道。
洛西凤心中一顿,若有所思地瞧向玄忧,难道师父看出了她的女儿身?
“这……这,不若让洛师弟去我屋里,我也能照顾他。”叶华一脸正色道。
玄忧轻描淡写地应道:“算了吧,我看千宁比你细心。”
“不是……师父……”
还不待叶华说完,玄忧便开口对洛西凤道:“行了,离落,去吧。”
师父果然知道了她是女儿身,这会儿明显在帮她隐瞒。
洛西凤不由轻轻舒了口气,细细想来,师父身为医灵师,又帮她看了伤势,能看出她的女儿身不为怪。
“是,师父。”洛西凤淡淡瞧了一眼叶繁,转身走到桌旁抱起金蛋,朝着屋外走去。
洛西凤抱着金蛋回到屋子里,千宁却还趴在桌上睡着。
这丫头……她一夜没回来,她居然就这么等了一夜,还睡这么沉……
“金乌蛋。”洛西凤将蛋放下,抬手倒了一杯茶。
“金乌……蛋?”千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泛着金光的东西,似要看出花来。
“我们从金乌山里带出来的,这里面的家伙没几个月,就要出来了,叶繁托我好好照顾它。”洛西凤执起茶杯,淡淡抿了几口。
千宁将那金蛋抱在手中,颠了颠,又晃了晃,满脸欣喜:“这蛋也太大了吧,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蛋。”
洛西凤见那金蛋在千宁手里悬空玩得十分转,且上下几个起伏,顿时一颗心差点没蹦出来,后背一阵冷汗。
她急忙伸手将金蛋从千宁怀中抢了回来,谢天谢地,没出什么岔子,这蛋要是出了什么事,叶繁估摸着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洛西凤斜眼瞥了眼千宁,面露责怪:“我谢谢你啊,一个蛋也这么新鲜。”
千宁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说话。
“我跟你说,这颗蛋呢,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颗蛋,这颗蛋可是叶繁的命,你要是把这蛋给弄没了,你大师兄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洛西凤苦口婆心地对着千宁一阵劝导,意图让她明白,这颗蛋的重要性。
好在千宁也还算是个懂事的,在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