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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西凤一听,绝望的内心终于得了一丝安慰,她急急问道:“被谁救走了?”
“那是一个从玄忧山上下来的修医人,那医者刚好下山采药路过这里,便将这个人族女子救下了,后来……这女孩便跟着那个医者上了玄忧山。”
“玄忧山?”
听说那座山上住着一个修灵高手,世称玄忧老叟,只知道这个人极其擅长医术,是整个大陆上少有的医灵师。
大陆上将修医人分成四个等级,医士、医侠、医圣、医灵师。
入医圣者,必先修灵,以身为药。世间对于修医人的尊敬,几乎与各族中的皇室贵族相持平,并且这种尊敬可跨越种族,这是只有修医人才会独有的特权。
这也是为什么,那玄忧老叟虽身为人类,却能安然身处这南妖之境百年。
洛西凤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本想途中寻一个小妖问一问那玄忧老叟的住处,谁想这一路上别说是一只妖了,就是普通的走兽也不曾多见。
这漫山遍野的,让她从何找起?
已是晌午时分,然而洛西凤却觉得温度比之前还要再冷上了几分。
看着山路周围的树林,越是往山顶走,树木便越是稀少,洛西凤甚至隐隐可以看见远方山顶处那一片光秃的荒地。
洛西凤边走边找,沿着山路走了大约两三个时辰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却已然爬到了峰顶。
这里果然寸草不生,甚至连泥土都是被冻结的,凝霜随处可见。
放眼望去,这片地方除了荒芜了一些,却也还算宽敞,倒是个难得的僻静之地。
远远看过去,在那不远处的山崖边架着五个小竹屋,竹屋旁立着一棵光秃的树干,弯曲凋敝的枝干随性地伸展而出,高高遮挡着下方的小竹屋。
悬崖边,竹屋前,簇拥着一排紫红的梅花树,缓缓靠近,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看到此情此景,洛西凤便已经能猜到个大概,这山顶住着的,除了那玄忧老叟还能是谁呢?
洛西凤缓步走到一座竹屋前,透过屋门,随即可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悠闲地坐在地上,其身前置了一张案几,案上放了一盘棋局。
这就是玄忧老叟?不像啊……明明是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人。
“打扰一下,请问阁下可认识一个名叫千宁的年轻女子?”洛西凤毕恭毕敬地对那中年人拱了拱手,缓声问道。
男子目光深沉地瞧着身前的棋盘,对于屋前的洛西凤压根无心搭理。
“阁下?”她又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了一声。
男子这才放下手中的棋子,面露不耐地看向洛西凤,顿了顿,一阵略带低沉的声音方缓缓响起:“要么你就现在进来陪我下棋,要么你就赶紧走。”
洛西凤愣了愣,这个家伙完全不按套路来,让她如何应对?
思来忖去,洛西凤便也不再犹豫,低身上前,坐到了那中年人的对面。
这一开始便是一个下午,从太阳高照一直下到了夕阳西下。
洛西凤转眸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转而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桌上,面露难色:“前辈啊,在下都陪了你一个下午了,这十局有九局都让您胜了,您打算何时回答我的问题?”
“你小子年纪不大,棋艺却自成一派,若不是心系旁骛,老夫又怎会赢得这般容易?”中年人悠哉悠哉缓缓道来,他淡淡扫了一眼盘上的棋局,忍不住问道:“你的棋艺是谁教你的?若是有机会相见,我必要与他讨教一番。”
洛西凤手中动作一顿,下棋的手微微一颤,手中棋便直直掉落在了棋盘上,满盘的棋局就此被搅了个乱七八糟。
她顿了顿,淡淡道:“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大半年了,我暂时也无处寻他。”
中年人笑容一凝,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也罢也罢,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说着,他跨步悠悠朝着屋外走去,口中不紧不慢地对洛西凤关照道:“看在你今日陪了我这么久的份上,今晚你便留下吧。”
“前辈,我的问题你还不曾回答我。”洛西凤赶忙起身,跟随那灰衣男子走出了屋子,口中急急追问着。
“你说千宁?她应该快回来了,”灰衣男子目光淡淡落在了远方的云霞,语气闲适道,“我这几个徒儿,上山砍柴到现在都不回来,将我这老头独自留在山顶。”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西凤!西凤!”
洛西凤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山路上的千宁正朝着她欢快地招着手,脚下飞快地朝着山顶的方向跑来。
而在千宁的身后,则又跟上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半年前偷看千宁洗澡的布衣少年,而在其身后的那两人……竟是叶繁和叶锦。
那一刻,洛西凤心中不由自主地猛颤了几下,她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叶繁的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远处叶繁竟是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满脸漠然地从山道中走了上来。
千宁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到洛西凤的身边,一把扑进了洛西凤的怀中,细柔而略带颤抖的声音在洛西凤的耳畔缓缓响起:“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想你啊,西凤。”
洛西凤顿了半晌,思绪这才逐渐拉了回来,她将目光从叶繁的身上缓缓移开,嘴角扯出一抹生涩的笑容,拍了拍怀中的千宁:“我这不来找你了么?”
说着,她又再度心不在焉地看向了一旁的叶繁,心中开始忐忑不安。
正说着,一旁的布衣少年突然走上前来,黑着张脸将千宁从洛西凤的怀中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讨厌!”千宁原本那满脸的柔情瞬间化为一脸怒容,不耐烦地瞧向一旁的布衣男子。
那布衣男子顿时面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心虚地干咳了两声,一脸正色道:“女孩子家,上来就冲着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关你什么儿,关你什么儿?总比你偷看我洗澡的好。”千宁丝毫退让,撇撇嘴一脸不屑。
“说了很多次了,我那是在采药,我什么也没看见。”
听着这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洛西凤终究没能忍住轻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两个人,洛西凤便突然有些怀念起了当初和沈无叶寻找无字天书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他俩,尽管费尽心机地想要偷得天书,但却也是活的最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般想着,洛西凤原本淡笑的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
此时,一直立在一旁冷眼相看的叶锦忽然嗤笑了一声,冷冷道:“叶华,你可不知道,这小子就是那个欺骗叶繁盗走我们无字天书的臭小子。”
“当真?”名为叶华的布衣男子随即一脸吃惊地看向洛西凤,俊秀的脸容顿时变得警惕。
千宁一听,急忙出来为洛西凤掩护道:“师姐,这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西凤不会这么做的。”
叶锦那冰冷的美眸微微一瞪,冷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误会,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你大师兄!”
说罢,她转眸冷冷看向洛西凤,精致白净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惹起一缕红晕,再度对向洛西凤开口道:“我们不去找你也就罢了,你倒好,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言毕,她手中忽然幻化出了一把长剑,“蹭”地一下长剑出鞘,叶锦手持剑柄直直指向洛西凤。
与此同时,一直立在一旁闷不吭声的灰衣男子忽然手中微动,目光淡淡凝视着叶锦手中的长剑,下一刻,只见那剑刃便“蹭”地一下插回了剑鞘之中。
“锦儿,来者是客,这位小兄弟在此陪我下了许久的棋,你这般行为,实为不妥。”只见那灰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言语中的阻意已然十分明显。
“师父!这小子……”叶锦一脸惊讶地瞧着灰衣男子,眼中满是不理解。
还不待叶锦说完,灰衣男子随即语气淡漠地沉声开口道:“行了,江湖上尔虞我诈本就是稀松平常,你说你们俩技不如人,丢了为师的脸?”
灰衣男子顿了顿,这才淡淡地转向洛西凤,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天色已晚,你今日便留宿此地,明早你便自行下山去罢。”
洛西凤随即恭敬地回道:“多谢前辈。”
灰衣男子顿了顿,扫视了一遍众人,又闲然地开口道:“今夜叶华须通宵炼药,你便与叶繁一屋,如何?”
洛西凤点了点头,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下:“嗯。”
须臾,她顿了顿,一脸惊诧地看向一旁叶繁,那叶繁的脸色似乎看起来并不比洛西凤好到哪里。
两人同时异口同声道:“这不大好吧。”
洛西凤愣了愣,满脸尴尬地瞧了瞧叶繁,随即开口补充道:“我与千年一屋。”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洛西凤缓缓抬眸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人,几个人中包括不远处的灰衣男在内,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表情如出一辙般地错愕。
话一出口,洛西凤便后悔,洛西凤看着一旁那千宁那已然羞的通红的脸颊,忍不住轻声咳了咳,缓缓开口道:“我开玩笑的,那我便与叶兄一屋。”
“切……”只见叶锦满脸不屑地瞟了眼一旁的洛西凤,转身疾步朝着竹屋走去。
已是夜晚,洛西凤在叶繁房中用完了晚膳,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着。
对于叶繁的内疚,导致洛西凤与他单独相处时,总觉得十分别扭,再加上叶繁自上次那件事之后,似乎对洛西凤变得十分沉默寡言。
洛西凤逃也似的从屋内走了出来,默默瞧着漆黑一片的四周,无奈地吐了口气。
洛西凤仿佛有些明白,为何这叶氏三人竟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纯净,那种不惹尘埃的素净之感,是那些山下人从未有过的东西。
此刻洛西凤正悠闲地坐在山崖边,双腿悬空随性地划动着,洛西凤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那种发自内心的放纵与自在感。
“西凤!”
身后忽然传来千宁的呼唤声,洛西凤转头满脸笑意地看向她,冲着千宁挥了挥手。
千宁走到洛西凤的身旁,寻了个离山崖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西凤,这半年来,你都去了哪?过的好吗?”
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人这样问过她,洛西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她的心间缓缓趟过,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目,淡淡道:“算不上好,却也算不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