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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倩没说什么,垂着眼睛进入了房间。梁健向外探头,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每个房间都黑着灯,走道里也没什么动静,稍稍放心,关上房门,回进了屋子。
梁健说:“你先坐一下。”曾倩就在床沿上坐下来。
天气潮湿,这般淋雨,很容易感冒。梁健赶紧找来了一条宽大的白毛巾,递给曾倩:“快擦擦头发,小心感冒了。”曾倩说:“我没事。”梁健说:“你没事,我有事,如果你在我房间里感冒了,我可有责任。”曾倩抬头瞧了他一眼,才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毛巾,将头发擦干。
看她擦头发,梁健才发现她身上的白裙子也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胸口和腿部肌肤在湿透的裙子底下若隐若现。梁健转身找来一条大浴袍,说:“你浑身都湿透了。把这件裹在身上吧。”
说着,起身拿起了空调板,打开了抽湿功能。
正在梁健开空调的瞬间,曾倩从床沿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将套裙从肩头扯起来脱掉。梁健调好空调,转过身,便看到了这白晃晃的一幕。曾倩年轻的身体,只剩了文胸和一条小内裤,亭亭的像一朵将开未开的白玉兰,浑身散发着莹润的白光。梁健几乎是被这美丽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这是干什么?”
曾倩虽然衣不蔽体,却落落大方,拿起梁健放在一边的浴袍说:“你打空调,不是要帮我烘干衣服吗?如果我穿着衣服,就会干得很慢。”
梁健这才意识到自己会意错了,说:“好吧,你换吧。”
说着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心里却着实难受。明知有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在你身后脱衣服,却要克制不看,实在是一种残忍。不过,梁健很清楚,此刻的自己,不仅仅是单纯的男人,更是考察组成员。自己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考察组的形象,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失礼,马上便会失去曾倩对他的信任。
为此,梁健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住。他调整呼吸,让刚才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
曾倩换上了梁健的浴袍,头发也已经擦干,越发清新脱俗,一层不染,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不过,作为男人,梁健很清楚,越是这种清新得“不可亵玩”的女孩,越容易让男人产生接近的憧憬。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男人的征服欲注定了他受不了只是作为旁观者,所以才有那一句名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意识到自己又在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梁健来了个急刹车,搬来一把椅子,让曾倩把她的裙子搭在椅背上,再把椅子搬到了空调风向对准吹送的地方,这样裙子干起来就比较快。
梁健问道:“曾倩,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曾倩说:“晚上,你们来看过我。我这会来回访你们,也算是一种礼节吧!”梁健心想:此时她穿着我的浴袍,却毫不扭捏,还懂得幽默,看来这个女孩子虽然单纯,却绝不愚蠢,便笑着说:“谢谢你了!”
曾倩说:“晚上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我知道,后来你们匆匆走了,是因为你们考察组其他人和翟兴业也都来了,否则我想,你们还会再跟我聊聊的,是吗?”梁健听她说的直接,也不再绕弯子,就说:“的确。晚上我和熊处长,本来是专门去找你的!路上还遇上了威胁,差点成了轮下之鬼。”
曾倩满脸惊讶:“有人想害你们?”梁健严谨地道:“那辆车是故意来攻击我们,还是司机没长眼、粗心大意,实在也不好说。”曾倩点了点头说:“你和熊处长找我有事?”梁健说:“熊处长说,早上你来反映情况,有所保留,是这样吗?”曾倩看了梁健好一会,才说:“没错。因为我觉得有些人不可信。”梁健说:“这就是我们晚上去找你的原因。你愿意把那些保留的话告诉我们吗?”
曾倩漆黑的眸子瞧着自己,梁健几乎都能看到眸子中的自己。曾倩说:“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梁健说:“你问吧。”曾倩说:“虽然早上我来指挥部反映问题的时候,你并没有接待我,但我想,你肯定也已经从熊处长那里了解到我说了什么。”梁健的确听熊叶丽说过了,便点点头。曾倩又说:“对我说的这些,你相不相信?”
梁健久久看着曾倩的眼睛,相信曾倩并不像杨小波、翟兴业等人说的,精神有问题,她是一个异常坚定、清新的女孩。梁健对她说的话当然相信,而且愿意去相信,可他说:“我相信,但我们没有证据。”
曾倩看着梁健:“谢谢你相信。你相信我所说的,那就一切都值了。证据,在一个人那里还有!”
所有的话加起来,都抵不过这句话给梁健的冲击大,梁健顿时亮起了双眼:“你说那人是谁?”曾倩双手紧裹了裹身子,说:“他在天罗乡政府,是镇上的财物兼档案管理员,因此他掌握了一些内部材料。他叫嵇升。我父亲以前掌握的证据,就是从他那里要来的。”梁健说:“嵇升?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曾倩说:“现在?”
梁健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且正在下雨,这个时候到人家家里去找,不一定就能要到材料。就说:“我们明天上午去找他。”曾倩说:“好吧”。梁健又问:“你自己去找过他吗?”曾倩的脸一下子红了,垂下眼,微微点了点头。梁健问:“他不给你那些内部材料?”曾倩抬起眼来,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畏惧和厌恶,说:“他想和我做交易,他要交换的是我的……”曾倩没有再说下去。梁健却马上明白了,交易还能有哪几种呢?无非是权钱交易、权权交易、权色交易,前两者曾倩都没有,那就只能是最后一种了!
看着曾倩年轻美好的身体,梁健心里涌起的只有深深的同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好感。这个如花苞般娇嫩的女孩,却有一颗坚强的心。他不再追问她。看到在空调热气吹拂中,薄薄的裙子差不多干了。梁健说:“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该说的话也已经都说了,几天来,纠结在心头的忧虑、挣扎、痛苦和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尘埃落定了,她抬起明亮的黑眼睛,感激地看了梁健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拿过搭在椅背上的裙子,捏了捏,的确是干的差不多了。曾倩正要解开裹在身上的浴袍,低头的刹那,忽然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男子气息,心中微微一动,抬起头,朝梁健深深看了一眼。
不可否认,这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既不拘谨,也不害怕。刚才,当他转过身看到只穿了内衣的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欲望,带给她的只是微微的羞涩,还有淡淡的喜悦。因为,在他的目光里,她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好感。
梁健愣了一下,才领会了曾倩的意思,说了声“哦”,慌忙地转过身去。曾倩见梁健“哦”的可爱,不禁“噗”地笑了出来。音未落,曾倩自己也怔了一下,自从父亲死后,她似乎已经忘却了该如何去笑,最多也就是扯一下嘴角,可那不是笑,那只是脸部肌肉运动,像这样由心而发的笑出声来,还真是第一次呢!梁健虽然转过身子,却听到了笑声,说:“你笑了?”
曾倩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是啊,怎么啦?”梁健说:“每一次见到你,你都挺严肃的,还真不知道你笑起来是怎么样的。”曾倩一怔,心里漾起一丝暖意,脱口而出道:“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笑的样子?”
其实,梁健虽说很好奇她笑的样子,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暧昧了。毕竟,他和她只是陌路相逢,连熟悉都算不上。不过,既然人家女孩子那样坦然,再拒绝倒反而显得他思想不纯了。便说:“当然。”
曾倩声音柔软,说:“那你转过来吧!”
梁健慢慢转过身子,电光火石般的几秒钟,不能不说,他是有所期待的,他甚至明显感到了自己心跳的力度……
那笑容,仿佛冲破乌云的一线阳光,一扫原来的阴霾,让她整张脸显得光洁而灵动。仿佛初春时开在河堤边的迎春,轻轻摇摆、荡漾,说不出的迷人。而让梁健更加无法移开目光的是……
那件宽大的睡袍微微敞着,花骨朵般的身体半遮半掩。黑色蕾丝胸衣包裹的玉兔,俨然要从那黑色里挣脱而出,显露它洁白无瑕的身姿;往下,雪白的肌肤延展成无懈可击的弧度,直到那只穿着黑色小内裤的三角区,那掩映在白色浴袍下让人血液加速的隐秘地带,梁健感觉自己几乎要流鼻血了,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道:“你快换衣服吧!”
看着梁健有些慌乱的样子,曾倩又笑了。因为知道梁健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她故意有些小小的放肆。不过,看到梁健虽然微微有些窘迫,却始终不失礼节,她对梁健的好感不禁又蹭蹭地往上升了许多。不过,梁健最多也不过是她人生路上一个具有深刻意义的过客而已吧,更何况,在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个人,那就是已经离她而去的刘宝瑞。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关注她,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慢慢地,他终究还是一点一滴地住进了她的心里。
曾倩刚换上衣服,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碎了俩人之间温馨的沉默。
梁健和曾倩紧张地互望了一眼。梁健示意曾倩别出声,问道:“谁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梁部长,睡了没有啊?”一听就知道是南山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冯斌。梁健暗道,冯斌这个时候来敲门有什么事?就说:“马上要睡了!”
冯斌说:“我听到你房间里还有声音,所以问问你睡了没,想跟你聊聊天。”梁健朝曾倩看了一眼,朝她使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躲起来。梁健说:“时候也不早了,今天谈话谈了一天,人也有点疲乏了,冯部长,有什么事还是明天聊吧?”冯斌却不肯善罢甘休,坚持道:“梁部长,放心,耽误不了你睡觉,我就说一两句话。”
梁健心想,这冯斌看来是有备而来,再推脱反而让他有了疑心。回头一看,曾倩已不见踪影。梁健便打开了门,双手扶在门上,将门大开。冯斌快速地朝里面望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便说:“刚才我好像听到梁部长屋里有女人的声音唉,梁部长,你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梁健笑笑,说:“哪里有这样的福气?跟女朋友用QQ视频聊了聊天而已。只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远水解不了近渴?”冯斌笑说,“没想到梁部长还这么幽默啊!”冯斌朝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梁健手机上的QQ果然开着。
这是梁健开门之前,灵机一动打开的,以防冯斌问起好有一个借口。梁健房间一览无余,冯斌不见有女人的踪影,又见梁健的手机QQ真开着,心想,多半真是在视频聊天。见梁健并不欢迎他进去坐,他也不便硬闯。毕竟,他和梁健在身份、地位上都是平等的,虽然在这个考察组里,梁健不受欢迎,可是,考察很快就会结束,回去镜州后,他们作为县区组织部副部长,免不了还有业务上的交往,太得罪他也没必要。便说:“杨部委让我来通知一下,明天我们分组考察工程项目,下午三点左右结束考察,赶往成都。”梁健暗道,这么快就结束考察!杨小波肯定是不想再给他们深入了解的机会了!他没有多言,说:“没问题。”
冯斌又朝房里看了一眼,丢下一句“早点睡!”便转身走了。梁健不紧不慢地将房门关上。
等梁健关上门,曾倩才掀开床上被子,冒了出来。原来在冯斌敲门要进来时,曾倩见这个屋子没什么地方好躲,情急之下,就钻到梁健床上,平躺下来,将被子拉到身上盖住。由于她身子窈窕,被子盖在身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所以,连梁健一时间都没有发现,更别说冯斌了!
曾倩从床上跳下来,轻声说:“我走了。”梁健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地说:“好吧。”曾倩正要伸手开门,梁健猛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曾倩回头看着他英俊中带着些坚毅的脸,身子有些发酥。心道:他想干什么?如果他真要干什么,我该阻止吗,还是……?
梁健说:“你最好再等等。我怕冯斌还等在外面。如果被他发现,你说不定有危险!”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深夜从他房间里走出去,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落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眼中,一番添油加醋,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他的清白事小,只是这样一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想要再为曾倩做些什么,就不可能了。只是这些话,梁健没有说出口。
看梁健只是担忧她的安全,曾倩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不好意思,说:“那我再等一会。”
冯斌果然是杨小波派来监视熊叶丽和梁健动静的!这是考察组在天罗的最后一晚了,杨小波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什么事情。
因为忽然下起雨来,冯斌无法在外面监视,站在走道里又太显眼,便等在房间里,时不时开门张望一下。忽然听到梁健房间里似乎有说话声,便借口来通知梁健考察安排,查看他房间里的情况。
冯斌将情况报告了杨小波,杨小波说:“今天晚上辛苦你一下,经常看看有什么情况,过了凌晨一点,你就可以休息了!那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情况了。”冯斌本就想讨好杨小波,就说:“杨部委交待的事情,我肯定全力以赴去完成。”
那天晚上,雨水始终淅淅沥沥地下着,板房的铅皮屋顶“噼噼啪啪”,就如什么东西敲打在心上。冯斌坐在门口,正好可以观察梁健屋子动静。
冯斌泡了一杯浓茶,不停抽着烟,让自己的神经始终维持在兴奋状态,就如猫头鹰等待田鼠出现一样,不骄不躁。
曾倩坐在床沿上,很快,瞌睡便爬上了眼皮,她说:“我该出去了。已经快要凌晨了,应该不会再有人盯着了。”梁健说:“还是再等一等吧,以防万一。”曾倩说:“要等到几点?”梁健说:“过了一点吧。”曾倩说:“我撑不住了,我实在瞌睡得不行。”梁健开玩笑道:“你可以在我床上休息一下,反正你刚才已经钻进去过了。”
曾倩朝梁健瞥了眼说:“那你呢?”梁健说:“我还能撑得住。”曾倩说:“我看你,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要不你也在床上靠一会?”梁健笑说:“你倒是积极主动,你就不怕我乱来?”曾倩也笑了:“想要乱来的人,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更何况,四边有墙,上面有屋顶,要干什么,也不一定非得上床!”梁健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道:这女孩,心灵和脸一样纯净。便说:“那行,既然美女邀请我同榻而眠,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曾倩听了,又“噗”地笑了出来。心想:这么多天来,和他在一起的短短时间里,我却笑了两次。虽然,这个人注定了只能是我漫长人生路上的匆匆过客,不过,他留在我心上的温暖感觉恐怕是再难忘记的吧!
两人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瞌睡就更浓了。曾倩索性身子往下伸了伸,躺了下来。梁健感觉到动静,睁开眼来,看见她静静地睡在身边,安静如一朵小白花。包裹在薄短裙里的身子,修长、弹性,散发着年轻女人特有的香味,目光情不自禁地从那含苞待放般的胸口慢慢下移,身体猛然上升的热度提醒他非礼勿视。
闭上眼睛,梁健忽然想起了陆媛,还有余悦。只是,这两个他深深爱过的女人,留在他心上的却是疼痛……
曾倩睡的很熟,习惯性地转了个身,胳膊伸过来软软地搭在梁健的肚子上。看着那一段雪白如藕的手臂,梁健很想把它拿下来,又不忍心吵醒她,想了想,还是任由它这样放在自己肚子上,它微微的暖意慢慢地穿透他的衣衫传到皮肤上,也许是因为这温暖,也许是因为实在疲累了,没多久,梁健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溜走。对于打瞌睡又不能让自己睡着的人,时间就显得太慢了。熬夜监视梁健房间的冯斌,看到分针走过了十二,时钟走过了一,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终于可以睡觉喽!”他看一眼梁健的房间,见他房间的灯已经熄灭,没有任何动静,这个夜该不会再有人出入了!几分钟后,冯斌就在自己床上大打呼噜。
梁健突然醒来,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曾倩的皓腕仍旧放在自己身上,梁健很不忍心叫醒她,但如果现在不叫醒她,天一亮就麻烦大了!梁健只好用手,摇了摇她的手臂:“曾倩,该起来了,时间差不多了。”
曾倩有如睡熟的婴儿,更加抱紧了他的身体。梁健又轻声叫道“曾倩,曾倩,该起来了!”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借着屋外路灯的光亮,曾倩慢慢看清了梁健的身体,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搂着梁健,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臂,问道:“几点了?”梁健说:“两点了,这时候出去最好。”
曾倩起身,朝梁健深深看了一眼,说:“谢谢你!今天是我父亲出事以来,我睡得最熟的一次了。”梁健说:“我送你回去吧?”曾倩用手做了不用的动作,说:“这条路我很熟悉,而且路上有灯,不用担心,我会安全到家的。”梁健说:“那带把伞去吧!”曾倩说:“雨应该已经停了,你听,外面安静的很。”
屋顶上原本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热闹声音已经停了,梁健仔细听了听,说:“我们都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你到家后,给我发条短信。”曾倩看他细心而关切,心里又一次感到暖洋洋的,把手机号输入他的手机,柔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梁健打开一条门缝,曾倩悄悄闪身而出,抬起手挥了挥,便朝板房区外义无反顾地走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梁健回到屋里,看着刚才曾倩睡过的地方,心里忽然滑过一丝细细长长的落寞。梁健心里感叹:许是一个人的日子久了吧,最近好像越来越多地有了寂寞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梁健早早去了食堂,因为之前他给熊叶丽发了信息,说有新情况,早饭时告诉她。
指挥部食堂中的厨师看到梁健和熊叶丽来得早,赶紧把碗筷和稀饭、馒头端上来。梁健他们慢慢地吃起来,看到厨师们忙忙碌碌,不至于会偷听他们说话,梁健便把掌握的情况告诉了熊叶丽。
熊叶丽说:“嵇升,天罗乡的财务兼档案管理员?”梁健说:“没错。这人有内部资料。”熊叶丽说:“曾倩是昨天晚上来找你的?”梁健说:“是的。”熊叶丽说:“她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吧?”梁健说:“应该没有。”熊叶丽又朝梁健深深看了眼,这一眼很有些意味。梁健也不去多想,就说:“我们必须在上午去一趟乡政府,否则,就没有时间了。昨天晚上,冯斌来通知我,说下午就结束考察,离开天罗。”
熊叶丽说:“是啊,必须在上午去见那个嵇升。但上午分组安排了工程项目的考察。我们被安排去看一个指挥部援建的卫生院。”梁健问:“杨部长他们呢?”熊叶丽说:“他们去看学校。因为学校建设上出过问题,所以,他们是不会安排我们去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在一个组,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梁健说:“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先看卫生院,然后去天罗乡政府找嵇升。”熊叶丽点了点说:“好。”
梁健和熊叶丽吃完早饭出来,正好碰到杨小波和金超他们往食堂里来。熊叶丽说:“杨部委,过半小时出发吗?”杨部委笑笑说:“好啊,你们两位这么早啊,真够敬业的。”熊叶丽说:“那是,我们总要准备好了等领导嘛!”听到熊叶丽语气难得的轻松,杨小波就有些不舒服,心想,难道熊叶丽掌握了什么情况?
指挥部一行六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分别前往指挥部援建的小学、卫生院和一处村级便民服务中心。陪同梁健和熊叶丽的是指挥部水利组组长洪贤。一个小时之后,熊叶丽和梁健就完成了对卫生院的实地查看。
熊叶丽说:“这卫生院的建设是哪位领导监管的啊?”洪贤见问,颇为得意地说:“从图纸设计、到施工建设、再到后期验收,主要都是我负责监管的。”熊叶丽看了一眼洪贤说:“洪组长,真的很不错。这卫生院经过重建,完全是上了一个层次,这是你的功绩啊!”听到熊叶丽夸奖,洪贤心里就乐了,毕竟熊叶丽是干部二处处长,对于洪贤这样的正科级干部,如果想要上到副处级的层面,二处处长可以说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熊叶丽也正是抓住了洪贤的这一点期盼,说:“洪组长工作上的成绩,我们考察后,会积极向领导介绍和推荐的。”洪贤受宠若惊:“那就太感谢熊处长了。”熊叶丽摆出组织部领导的架子说:“没什么,考察识别优秀干部是我们的责任嘛。像洪处长这样优秀、实干的干部,正是市委用人所需。”洪贤唯有连连感谢。
熊叶丽忽然话锋一转说:“洪组长,你安排车子带我们再去一趟天罗乡政府。”洪贤疑问道:“去天罗乡?行程里没有安排啊!”熊叶丽说:“我想去看一个人,是我一个亲戚的战友。这次我的亲戚,听说我要来天罗,就托我来看一下他的战友,在天罗乡档案室工作的。反正我们回指挥部还早呢!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成都了,亲戚交待给我的任务完不成,回去恐怕要挨批。就麻烦洪组长给我们跑一趟吧!”
洪贤被安排在熊叶丽和梁健一组,一方面是负责带路,另一方面却也是一种监视,确保梁健和熊叶丽他们不要乱走、乱看、乱问。这方面,翟兴业专门给洪贤作了交待。因此,当熊叶丽提出要去天罗乡政府看看时,洪贤就一脸为难。
熊叶丽看出了洪贤的意思,就说:“洪组长,我们考察组成员办一点私事都不行吗?”洪贤瞧见熊叶丽脸上隐隐的怒色,心里不敢得罪,可想到翟兴业又交待在前,左右他都不能惹,只觉得非常纠结。
梁健猜中了洪贤的心思,就说:“洪组长,有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翟指挥长虽然在援建组是你的领导,但这次考察完毕之后,你们马上要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到时候翟指挥长可以说跟你分属两个部门,没有半点关系。但我们熊处长,分管干部工作,她却是一直都能关心你的,你说是不是?如今,她要去看一个亲戚的战友,对你来说不过是安排个车子跑一趟举手之劳的事情,你就忍心不满足她?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相信,我们熊处长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回去之后一定不会忘记你今天给予她的帮助。”
听了梁健这一句话,洪贤对其中利弊仿佛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对啊,他听翟兴业的指挥已经听了将近两年,很快,他们这一批援建组成员都要解散,各归各位,他干嘛还要巴巴地听翟兴业的吩咐?而市委组织部永远都是他的组织,他的上司,他应该对他们负责才对。洪贤道:“哪能不满足啊?别说熊处长这么点小小要求了,就是更高、更难的要求,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去完成的!”
熊叶丽朝梁健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产生的效果表示赞许。梁健只是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天罗乡政府。洪贤说:“要不我去把他们党委书记叫出来?”梁健想党委书记诸法先不是什么好鸟,若是他来了,事情反而难办了,便说:“算了,不用党委书记了,人家书记日理万机,忙的很。我们就不打扰了。”洪贤说:“没事,我们市里的考察组来了,党委书记出个面是应该的。”熊叶丽说:“不用了,听我的。毕竟这只是我的私事,打扰了党委书记,反而不好了。这样吧,你帮忙问一下,那人叫嵇升,是财务兼档案管理员。”
洪贤说“好的”,屁颠屁颠去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一脸尴尬为难,熊叶丽问:“怎么了?有什么情况?”洪贤说:“熊处长,真是不好意思啊。嵇升已经被辞退了。”熊叶丽惊讶地问:“被辞退了?怎么回事?”洪贤说:“据说,昨天晚上嵇升分管的档案室着火了,把里面的档案烧了个精光,嵇升负有直接责任。”熊叶丽说:“那,嵇升现在在哪里?”洪贤说:“听说,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在医院呢!”
他们驱车去了医院,果然看到嵇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嵇升的丑婆娘,坐在床边哭骂:“你这个死鬼,昨天还骗我说陪领导吃饭,没想到把自己的烧成这样,你这个死鬼也忍心啊,万一你要是一个撒手人寰,叫我们母子怎么办啊?”熊叶丽和梁健看到这副情景,只好离开了医院。
梁健道:“肯定是有人察觉到了嵇升手中掌握了那些资料,才对嵇升施了毒手。”熊叶丽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看来,有些人是丧心病狂了,为了掩盖真相,竟然如此不择手段!”梁健说:“如果我们再查下去,会不会造成更多的伤亡?”熊叶丽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嵇升都已经变成这样,唯一的希望也已经成为了泡影,我们即使不放弃,也不能再做什么,倒反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健再次想起胡小英的要求“秉公考察、不歪曲事实,如实反映被考察人员情况”,可是,如今这个状况,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呢?
熊叶丽和梁健的车子开出天罗乡政府院子时,天罗乡行政楼的三楼,一扇窗子后面,有两个人看着车子离开后,才收回了目光。
一个是天罗乡党委书记诸法先,另一个是指挥部指挥长翟兴业。诸法先说:“这次看来要让那个熊处长失望而归了!”翟兴业说:“诸书记,这次全靠你了。你做得好啊。”诸法先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找,曾方勇手中的那些资料是哪里来的,后来我想明白了,除了嵇升,再没有第二个人了。这两天我看到嵇升不正常。昨天晚上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嵇升在档案室里,原本想要上曾方勇的女儿曾倩,然后把材料交给她。结果曾倩临时变卦,还在她男友的帮助下把嵇升撞晕了。这正好,我们点了一把火,把一切付之一炬。这样一来,一了百了,世界终于变清白了。翟指挥长,从今天起,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翟兴业说:“是啊,这段时间以来,我还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以前曾方勇身上那份东西,肯定已经跟着他一起葬身鱼腹了吗?会不会还藏在什么别的地方?”诸法先说:“你就放心吧!你想想,如果曾方勇那份东西没有带在身上,最有可能是在哪里?肯定就是在家里啊!如果在家里,她女儿不早拿到了?还需要以用自己的身体去跟嵇升做交易吗?所以说,曾方勇那份东西,肯定是随身携带,现在连曾方勇的人都没了,更何况那份材料?”
翟兴业叹了一口气:“但愿是这样吧!”诸法先信心十足地道:“翟指挥长,你放心,事情只能是这样的结局:我还是当我的乡党委书记,翟指挥长回去后,就当镜州市建设局局长!多么好的结局啊!”
曾倩已经接到了梁健的电话,她也向天罗乡政府以前的同事进行了核实,昨晚嵇升所在的档案室发生了火灾,嵇升受了重伤,在医院昏迷不醒。她没想到,自己去找嵇升,竟给嵇升带来了灾难。
嵇升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看到他如今这般惨状,曾倩心里却也有些不忍。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已不复存在,曾倩感觉自己已经无能为力。那些干净坏事、贪赃枉法者,仍旧好好地坐在原有的位置上,只有那些小人物在挣扎中受尽伤害。也许刘宝瑞说得对,她应该收手,然后跟着刘宝瑞去成都,过另一种生活……
她不自觉地拿起了父亲的遗物,那个开心佛陶器,心想,开心佛、开心佛,你为什么没能保佑我的父亲呢!没有惩罚那些坏人!曾倩看着陶器,流下了眼泪,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心……她知道,梁健他们这个考察组,今天即将离开天罗,前往成都。
曾倩拿起陶器,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放进了包里,走出家门,向着援建指挥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