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看不懂

天际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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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太妃在这宫中过得如何,她也从未关心过。若不是这次她主动找上门来,她都几乎要忘记了这个人。

    但她一片心意拳拳,又肯主动讲出当年往事,显然已经是存了死志。这当口,以肖太后的为人,自然不会让她难堪。

    她举起杯子来,笑道:“你这么说,实在是让哀家愧不敢当。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来,只要不变天,哀家在此作保,一定满足你。”

    她出城劝降生死未卜,给予她足够的好处,方能令她尽心尽力。

    郑太妃一口饮下杯中酒,唇边扬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来,眼中透出追忆的神色,道:“太后娘娘,臣妾只要再见雅儿一面,此生足矣。”

    卫思雅,乃郑太妃诞下的庶公主,是先帝最后一个公主。

    先帝驾崩之后,由于郑太妃的品级不够独立抚养她,卫思雅在宫中的公主居所长大,于庆隆五年嫁给了京中一名不甚有名的勋贵子弟。

    她是郑太妃唯一的血脉,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肖太后看了太子一眼,道:“放心,此事就交由太子去办。”

    郑太妃款款起身,施礼道:“臣妾谢过太后娘娘恩德。”

    用罢晚膳,众人当即散了。

    在延庆宫门口,看着坐着肩舆离开的郑太妃,太子皱了皱眉,心头狐疑。他总觉得这件事里面,透出一丝不对劲来。

    但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合情合理,实在是找不出确凿的证据。

    曹皇后道:“太子且放宽心。就算此事一无所获,也不可能比当前更坏。”她对自己这个儿子再了解不过,表面上一派坦荡,实际上却多疑多思。

    大战在即,她不愿太子为这些事而耗神。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郑太妃此举。只不过,她既然愿意去试,也就任由她去罢了。

    “母亲。”太子示意太子妃在原地等待,和曹皇后走到一旁,问道:“您以为,她所说的有几分真?”

    “那重要吗?”曹皇后反问道:“就算她只是想要以此借口出城,投奔汝阳王,那又如何?”

    太子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笑道:“母后说得是,是儿臣着相了。”

    见他想通,曹皇后语重心长道:“盛儿,大局为重,其余都是小节。你的眼光,应该放得更远更辽阔。”

    “母亲,我知道了。”太子受教施礼,和太子妃一同告退。

    宫人抬着步辇上来,太子摆了摆手,让步辇退到一边。他携着太子妃的手,两人缓缓走在冷清的夜色之中。

    冬夜寒冷,太子妃冻得连脚趾头都缩了起来。但方才惊闻宫中秘闻,对她的心神冲击太大。

    这种上一辈的恩怨,她作为晚辈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默默听了压在心头。她相信,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样。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夫妻两人默默相伴的走着。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凉意,太子将她的手揣在怀里暖和着。

    “殿下。”太子妃轻声唤了他一声,声音中充满着感激的柔情,眼中闪着依赖的目光。

    被她这样看着,太子只觉胸中豪情顿生。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微笑道:“放心,一切有我。”

    在这世界上,没有比太子妃更了解他,更知道如何与他相处的人了。庆隆帝和他一向不够亲厚,连将他亲手养大的曹皇后也做不到。

    就这么和她走着,四周是安静而浓厚的夜色,呼吸着冷冽的空气,也能让太子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短短几日之间,庆隆帝驾崩、魏明叛乱、汝阳王现身、郑太妃自曝当年隐情,等等大事纷至沓来。

    到了此刻,太子才发现自己还很稚嫩,还有很多事情看不懂。

    就说这些事情之间的脉络,他只隐约察觉出其中定有联系,却找不到线头,不知该如何才将这一连串事情给串起来。

    加上武正翔的隐瞒,让他愈发上火。

    太子摇摇头,将这些烦心的事情都抛到脑后。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一件处理一件吧。

    “明日,你去将雅公主请到府中来一趟。”

    按年纪,卫思雅是她的姑姑,但他不愿这样称呼她。

    当年,郑太妃刚入宫之时得先帝宠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何故,先帝将她冷落起来,生下的这个小公主也没有任何封号。

    但他从来就没将他们当做家人,这些个非肖太后所出的公主皇子,在太子的心头只分为两类:有威胁的,和没有威胁的。

    庆隆帝膝下的子女,在太子的心头也做同样的分类。

    郑太妃要在出城之前见女儿一面,他也多留了个心眼,要先见见这个几乎没有印象的姑姑。试图从她那里,揣摩出郑太妃的一些用意。

    太子妃柔顺的应下,道:“好,此事交给我。这几日,殿下辛苦了。臣妾已经令人备好了药汤,回府后殿下解解乏再睡。”

    这几日,魏明围而不攻。

    京城的守军日日枕戈待旦不敢松懈,精神上却都疲惫不堪。就像明明悬在头上的宝剑,迟迟不斩下,反倒令人精神紧张。

    携带圣旨出城求援的人马也去了几支,有影卫、也有北衙禁军,还有勋贵子弟普通士卒,诸多疑兵不过是为了保证总有一支能走到目的地。

    太子点点头,沉默着上了步辇。

    他的脑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最坏的结果。这样安稳的日子还有多久呢?城破之日,就是他殒命之时。

    ……

    宋州,西郊,贺家庄子。

    夜色寂静,方才的些许骚乱已成了过去,庄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冬夜的乡村,连虫鸣都冷得止了声息。

    除了执着武器巡逻的护院,众人都进入了梦乡。

    一间不起眼的偏房里传出阵阵鼾声,显然里面的人睡得正香。

    绿荷被男人的鼾声吵醒之后,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地一下坐起身来,厌恶的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男子面容粗糙,一看就是个干活的老实庄稼汉子。得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媳妇,将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算这两年来,绿荷也没怀上孩子,他也从来没跟她红过一次脸。